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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奋难耐的顾然一夜没睡，通宵思考起了如何成为一名优秀的老师。第二天他起了个大早，顺道去楼下吃了早餐，还志得意满地给了老板两元小费。
沿着师娘所给的路线来到了摆渡学院，大清早的校园里安静得很，鬼都不见一只。
顾然一步两看三回头，晃晃悠悠地欣赏着阴森森的校园，虽说外界的太阳已经升起，驱散了一夜带来的寒气。但是鬼域内却仍是灰沉沉的一片，丝毫没有温暖的感觉。顾然想到自己终于找到了一份完美的工作，连带着看这鬼气弥漫的校园都觉得顺眼起来。
漫步到教师办公室，偌大的房间内显得十分冷清，大概是时间太早，老师们都还没到校。只有一个胖子模样的道人坐在角落里，一手捧着茶杯，一手拿着报纸，摊在咯吱作响不堪重负的木椅上，活像是一只懒洋洋的肥胖加菲猫。
“哟！”察觉到房间里多了一个人，胖子向顾然举了举手中的茶杯。“早啊，新来的老师？”
“对。”顾然点头答应，视线落在胖子身上审视了一会，然后移开目光，寻找自己的位置。
“那呢。”胖子向一个位子上撇了撇嘴，那块桌子就在他的对面，上面摆满了报告材料。顾然闻声走去，随手翻了翻，尽是一些学生资料什么的，上面用黑色加粗字体写着“二年D班”。
资料厚厚一叠，看起来班上的小鬼头们数量不在少数。
那胖子贼兮兮地看着收拾桌子的顾然，放下手中的报纸搭起话来：“诶，诶，朋友，我叫黄妙迢，你叫什么？”
黄苗条？
顾然的目光在胖子身上扫了扫，你倒是真不亏心。
“咳咳。”
毕竟以后就是同事了，顾然不可能将心里的吐槽表露出来，他换上客套的微笑，和他回应：“你好，我是顾然。”
见到顾然没有什么异样的表情，黄妙迢脸上露出了笑容。
“哎，客气了客气了，我看兄弟你天庭饱满，神采奕奕，必是修道有成。不知兄弟师从何门啊？”
他假装随意的发问，注意力却一直放在顾然的身上。
胖子已经在这工作两年了，赚到了不少灵石。这两年里同事走走留留，只有他在这个位置上稳如泰山，靠的就是一手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没门没派，从小跟着师傅混口饭吃。”
“哦……这样啊。没事，没事，顾老弟，逍遥散人更自在，不像我们这些道统里的，规矩死多。况且散人里面高手也不少，其中不乏顶尖之才。”
胖子话里话外都是安慰，可说是这样说，任谁都能听得出里面那来自名门大派的优越感。
顾然倒是不觉得自己的出身有什么，虽然不一定比得上名门大派的传承，但师傅也给自己留下了一套完整的修炼体系。
看他并不十分在意，胖子话锋又一转：“那兄弟你一定是有过不少教学经验吧？以前在外面当老师的？”
“啊，不，没当过，这是第一次。”顾然摸了摸鼻子，自己听起来确实没什么竞争力。
“嘿？”这些轮到胖子惊奇了，这没道统传承，意味着实力不济，而没有教学经验，就表示专业不对口。那这家伙凭什么被选进来？难道这几届的道统传人都这么不争气？
想不明白，胖子觉得自己有必要再套套这家伙的背景，怕是有什么遗漏的地方，别以后不注意给踢到钢板上，绝对够自己喝一壶的。
“行，顾老弟，今天是你第一天上班，放了学咱们去整两口，我给你接个风，咱们再好好聊聊。”
“这个……”今天他本想好好整理一下为鬼师表的注意事项的，毕竟今天是正式上岗的第一天，这工作又这么适合自己，不加把劲说不过去，可是新同事盛情难却，一时间竟有点踌躇。
“放心吧，就喝两口，不碍事。班上的事不急，我跟你讲，这些小鬼们好糊弄得很，告诉我你教哪个班，我帮你参谋参谋。”胖子作出老前辈的姿态来，倒让顾然更不好拒绝了。
“好吧。”让这个胖子替自己参谋一下确实比自己一个人瞎摸索强。“我看看啊，我教的是……”
“二年D班。”
“你说啥？二年E班？”
“二年D班。”
胖子的眼神突然复杂起来，原本还带着笑的肥脸渐渐严肃。
“咳……兄弟，你进来的时候是不是得罪谁了？”
“啊？”顾然回想了一下，自己面试的时候战战兢兢的，哪敢得罪人。况且自己碰到的都是实力顶尖的厉鬼，要真得罪了哪个，哪还有可能站在这里说话？
“没有。”他很肯定地说。
“没有……”胖子露出了深思的表情，想了想，又看了眼茫然的顾然。
“兄弟，我不瞒你说，你现在要教的这个班级啊，是整个学校有名的、难啃的硬骨头。这厉鬼们来到这，虽然都是想要一心向善，但是有的鬼在外面野惯了，这恶性确实难改。你这个班里，都是些闹过事的，难管教的角色。”说着胖子又摇了摇头，一脸的难以理解。“照理来说，这种魔鬼班应该是要让一些老资历上手的，怎么会落到了你手上？”
原来是这样，顾然无所谓地笑笑，脑中浮现出鬼师娘的身影。
“没事，估计就是锻炼锻炼我。我尽力教，教不来再说吧。”
“嘿，这可不是再说不再说的问题，你知道这二年D班上一任老师去哪了么？”
“去哪了？离职了？”看着胖子脸色依旧不对，顾然有点不确定。“难道死了？不能吧，鬼域里的鬼不是不能使用能力吗？”
“是不能，但只是在这里不能。你总不能一直呆在学校里吧？据说上一任老师就是死在自己的家里，死状还挺凄惨的。”
顾然有些不淡定了，本想着做老师是一个看起来光鲜亮丽的伟大职业，没想到特么的还是一个高危职业。
“所以说，你得赶紧想办法，实在不行就找找关系，这个锅能甩多远甩多远，不然一沾上就是氵……令页导这么安排肯定是有他们的用意的，估计就是锻炼锻炼你，你一定要抗住压力，争取做！尽力做！不能辜负领导们的良苦用心啊。”
顾然抬头，有点奇怪出谋划策的胖子怎么突然就转变口风了，才发现自己的鬼师娘正站在办公室的门口。
鬼师娘叫做叶欢，她用妖艳的眼神剐了胖子一眼，接着便注视着顾然，柔和的眼神慢慢地严肃起来。
“看来这死胖子已经跟你说了，你这班确实不好带。”
“我……”
“你先别开口，听我说。你师傅临死前让我照顾你，肯定不是让你来我这混吃等死的。这个班级，就是你的第一道坎。越过去，你就能成长。如果越不过去……你就离开这，回去好好做一个普通人吧，把我，把你师傅，把这一切，通通都忘掉。”
忘掉师傅？忘掉一切？为什么？
顾然不安地与师娘对视，却从她眼里看到了认真，坚决，以及慈爱。
他突然有些明白，师娘是不会害自己的，她这么做，一定有必须的理由。而这个理由，在必要的时候，她也一定会告诉自己。
原本退缩的话语突然卡在喉咙里出不来了。
曾经的，那失去至亲时的抑郁，孑然一身时的孤独，怀才不遇时的痛苦，时运不济时的仿徨，这些突然都浮现在了脑海里。在失去师傅的庇护后，他就要独自承担这一切。他怕过，哭过，却从没有退缩过。
那么既然我已经站在了猛烈的暴风雨里，又为什么要惧怕迎面而来的狂风呢？
顾然的眼神渐渐坚定，于他而言，忘掉师傅，忘掉一身本领从不曾出现在选项中。那么面对一些困难又如何呢？
难且益坚，我不堕青云之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