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老庙

　　“娘，你和爹一定有办法治好小妹的，对吧，你们一定有办法的”
　　小周祥一边哭泣，一边大声嚷嚷着，他毕竟还不到十岁，很难像大人一样立马相信这种残忍的事实。
　　“苦水病是绝症，没得治！”，黄金花将小周祥抱在怀里，心里却难受至极。
　　苦水病是在几十年前出现在青罗郡的，发病的有老人，有妇女，有小孩，甚至有刚出生的幼儿，它没有年龄的限制，也无法追寻其来源，一旦发病，三天后基本上是必死无疑。
　　每年青罗郡中都有很多人死于苦水病，尽管有人请来各地神医，也苦心积虑的追查，但依然毫无头绪。
　　就在一个多月前，千金村里就有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同样死于苦水病，他们家甚至请来了神医为其诊治，但依然在第三天死去。
　　甚至有传闻说是因为青罗郡中有妖鬼为祸，于是不少有致之士请来一些所谓的巫婆，道士，和尚之类的，想要除去妖鬼，还青罗郡一个太平。
　　后来，结果发现这些人大部分都是骗子，剩下的都是些没什么真本事的，所以妖鬼的传闻越来越深入人心。
　　没办法的情况下，青罗郡不少富户人家都搬离到青罗郡旁边的烟水郡，这也导致了青罗郡越发贫穷落后。
　　这一晚
　　小罗祥一家尽管都饿了，但似乎谁也没有胃口，也没有心情去吃饭。
　　“大娃子，二娃子，都去睡吧！”，沉默许久的老爹罗志强开口了。
　　“对，你们两个快去睡吧！，我和你们老爹去陪陪小如”，黄金花略带哽咽的向自己的两个儿子说道。
　　三个孩子都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哪一个出事都会要了她的命，更何况是年纪最小，最疼爱的的女儿周如。
　　周吉和周祥兄弟俩互相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神中带着的痛苦和不甘，却没有说话，不知是谁先动了起来，兄弟俩先后走进另一间内屋。
　　周家在千金村并不富裕，只能算是刚刚填饱肚子而已，一个窄小的院子，一座茅草搭成的厨房，一间供奉着祖先牌位的正室，外加两间面积差不多的内屋，就是周家的全部了。
　　“咳，咳”
　　待兄弟俩睡着后，周志强似乎忍不住的重重的咳嗽了两声。
　　一团带着血沫的粘痰从他胡子邋遢的嘴中吐了出来，黄金花急忙上前拍了拍他的胸口，急切道：“老周，你怎么样了，不行的话明天赶紧到镇里去找苏老郎中瞧一下”。
　　周志强轻轻用手擦拭了一下嘴唇上的残余血迹，摇头道：“担心个什么劲，我这是老毛病了，缓一会就好了”。
　　黄金花苦笑一声，自从嫁给他开始，周家的里里外外的大活重活都是他在干，尽管很苦，但周志强从来不让她沾染这些活计。
　　用他的话说，自己是家里的顶梁柱，你照顾三个孩子已经很不容易了，怎能让你操劳。
　　于是，千金村的人都夸她好福气，嫁对了人，只是暗地里只有她知道周志强的辛苦，为此还得了肺病。
　　“再说，家里的积蓄本来就不多，小如现在又患上了绝症，咱们虽然无法救她脱离苦海，但起码也要想办法让她多活一段日子，所以明天还是用家里不多的积蓄请苏老郎中给小如看看，让他想个法子缓解一下她的痛苦，最起码要让她没有痛苦的离开”，周志强眼角中含着泪一口气将话说完，站了起来走向小女儿的方向。
　　看得出他虽然表面上没有动静，也没有哭泣，但心里比谁都疼爱自己这个小女儿，她还这么小，还有大把的时光没有享受，现在老天爷要夺了她的性命，作为父亲的周志强怎能甘心。
　　深夜
　　“吱哑”
　　由几块不规则的旧木板拼凑而成的门被打开了，见到同床的大哥已经睡熟，周祥小心翼翼的起床走出房间。
　　此时，正值下半夜。
　　小妹周如得此怪病，做为哥哥的周祥根本无法安然入睡，失眠许久的他还是起来了。
　　在不惊动老爹老娘后，周祥蹑手蹑脚的走出了院子。
　　借着微微的月光，他来到了村子后面一处许久没有人踏足的老庙。
　　才九岁的他虽然知道苦水病在青罗郡是绝症，但小妹的活泼，调皮，欢快的笑容时常浮现在他脑海中，心中难过的他决定要做点什么。
　　这处老庙原名神仙庙，和其他地方的庙宇不同，这里供奉的并不是佛像，而是一位手拿拂尘，一身道士打扮的蜡像。
　　小罗祥并不清楚，佛像和道像有什么不同，在年幼的他看来，反正都是给他们这些穷苦百姓拜祭的，所以并没有什么区别。
　　这座神仙庙建于何时已经无法考查，只知道因为它并没有庇佑千金村的百姓，所以拜祭的人越来越少，久而久之就被遗弃，直到被人淡忘了，至于真实原因他也只是偶尔听说过，但真不真就没人知道。
　　老庙因为长久无人打理和修缮，木门已经腐烂的不成样子了，他很轻松的就推开了。
　　“吱哑”
　　走了几步，微微的月光显然已经照不到老庙内部了，小周祥望着前方的黑暗，和拂面吹来的凉风，脑海中不断回忆起老爹老娘曾经讲过的一些妖鬼怪谈，心中越发恐惧，小脸渐渐变得没有一丝血色，如同尸体一样的惨白。
　　“这里，应该不会有妖鬼，怪物什么的吧！，毕竟是个庙宇”，小周祥这样安慰着自己。
　　想起还处于昏迷状态的小妹，他深吸一口气后，压下了心头的恐惧，大着胆子向前走去。
　　“卡--”
　　在寂静的老庙中，突然传来的声音，让小周祥吓了一大跳，连忙惊慌失措的退后几步。
　　惨白的小脸四处张望着，见到没有危险发生，他才松了口气，随后醒悟过来，“刚才似乎是踩到了什么才发出的声音”
　　再次走到刚刚的地方，周围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到，小周祥只能蹲下身一阵摸索。
　　“原来是根烂树杆，吓死我了”
　　“对了，出门的时候好像随手装了个火石，正好可以借着烂树杆将其点着”
　　“沙，沙”
　　手中的烂树杆大约有他三根手指粗，但因为太过腐烂和干燥，所以很轻易的就被点着了。
　　火光的出现，照亮了周围的黑暗，火焰上传来的炽热驱散了他心头的寒意，也让他舒了口气，神情放松了下来。
　　顾不得看老庙中的其他东西，小周祥又收集了散落在周围的一些枯树枝，树杆什么的，在离蜡像不远处弄了一个火堆。
　　火堆的光芒照亮了老庙内部，小周祥这才开始打量起四周。
　　这里的空间并不大，大概只有他家那个小院子的两倍大小，正前方是一个左手拿着拂尘，右手做掐诀状立于胸前的道士蜡像。
　　蜡像虽然因为常年得不到修缮而磨损了一些，但依然可以看到那脸上带着的凶恶，和一丝威严。
　　小周祥看了不大一会儿，就不敢再盯着蜡像道士了，因为他总觉得这么看是对这位神仙的不敬，尽管它已经很久没有庇佑千金村了。
　　稍微清理了周围杂乱不堪的东西，又在角落里寻到一把快要脱把的扫帚，开始打扫厚厚的灰尘。
　　“希望神仙能看在我的诚意上，保佑小妹度过这次危难”
　　他之前躺在床上的时候，就想着自己虽然没有钱，请不起郎中，也买不起草药，但却可以来到这老庙拜祭，或许冥冥中真的有神仙感应到他的请求也说不定。
　　之所以不在白天来老庙是有原因的，不知在何时起，千金村中就流传着老庙中有不干净的东西，虽然是流言，但也不是没有根据。
　　记得在他六岁那年，同村的一位小伙伴在进入老庙的范围后就神秘失踪，全村人找遍附近各地都没能找到，再加上没有得到庇佑，从此老庙就被打上了不干净的标志，这也是千金村村民们不愿意来拜祭的真实原因。
　　如果他白天来老庙的话，肯定会被老爹老娘阻止的，所以小周祥才在深夜时分来这里。
　　在家里他虽然也经常帮着做些家务，但都是些轻松的小活，从来没有打扫过这么脏乱，这么费力气的地方。。
　　过了些时候，小周祥才把破旧扫帚扔到一旁，随便找个地方坐下来大口喘着粗气。
　　“现在总算干净了”，他自言自语的嘀咕着，脸上洋溢着淡淡的笑容，可随后想起家里的小妹，想到三天后她可能就会离开这个世界，又神情沮丧的低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