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九章 故地重游 上

　　“快！快！波叔叔蔑叔叔，快去救起我的厨师爷爷！”
　　焦德曜正在跏趺入定，回忆当天审问兹莫罗等人的情景，忽然听见孟小七一阵急促的呼唤之声。他连忙睁开眼睛一看，却见孟小七双目紧闭、面色红润，向左边翻了个身，随即便鼾声又起。
　　焦德曜怜爱地看着孟小七，心中暗道：
　　啸诘这是在做梦呢，又梦见几天前，他与波赤温、蔑力别驾船河上，四处找寻我的情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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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天下午，焦德曜在地窖之内审问完了德云、兹莫罗、葛定天、焦水木等八人之后，将这一干人丢在地窖里，任他们自然苏醒，而后便急急地向卫辉船厂方向赶回。他明面上的身份，不过是工部尚书贾鲁贾大人庄上的一个厨师，是专门侍奉孟小七的佣人，莫名其妙地消失不见，总是不妥。
　　待他来到黄河南岸一看，却立刻吃了一惊。
　　只见河面上遍布大小船只，船上的水军们一边撑船、一边齐声呼喊着：
　　“厨师爷爷……厨师爷爷……”
　　焦德曜心中又是好笑、又是感动！
　　他心中明白，这一定是孟小七回到船厂之后，四下里找寻“厨师爷爷”不见，不免大发雷霆，立逼着那宣武将军忽良调动水军，在黄河上搜寻他的踪迹。
　　当下焦德曜略一思索，只得伏下身子，沿着河岸向东飞奔出去四五十里路程，一直赶过了岳王神庙再向东，直跑到更下游的地界。而后，他从河边寻来一块破木板，装作自己是落水昏厥，飘飘荡荡地浮在水上漂流，一直飘到河心一处沙洲之上，这才趴伏着不动，故意让孟小七他们发现自己，将自己救上了岸。
　　找到了“厨师爷爷”之后，孟小七这才心情大好，连忙询问了船厂之内的情况，与波赤温、蔑力别等人一商议，决定按照与忽良达成的约定，即日先行启程，径直赶到山东曹县，再与那工部尚书贾鲁会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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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此刻，已经将近黎明时分，焦德曜看着尚在熟睡之中的孟小七，心中再次感慨道：
　　啸诘这孩子，对我的感情实在是一片真挚！唉，只可惜我还是不能告诉他，他这一身的“太玄神功”，皆是我和师弟所传呀！但愿贾大人此番奉旨治河，一切顺利。等到这边的公事完毕之后，我保护着啸诘返回京城，见到师弟完颜德明，选个合适的机会，再向啸诘说明一切！那样之后，我和师弟就可以直截了当地将我全真教所有神妙武功，一一传授给啸诘了！
　　正在此时，焦德曜忽然听见远处有脚步声响，心中一动，连忙和衣躺在孟小七身侧，装作睡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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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一会儿，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一直来在窗户底下。只听一人轻声唤道：
　　“七爷，七爷？……该起来练功啦！”
　　过了片刻，见屋里没有动静，外面的人又轻声唤道：
　　“焦师傅？焦师傅？”
　　焦德曜佯装沉睡，不予答话。
　　又过了片刻，屋外之人提高了调门，叫了一声道：
　　“孟小七你这个懒虫！快爬起来给我练拳！”
　　孟小七“扑腾”一声翻身坐起，伸手打开窗户，对屋外说道：
　　“吴叔叔？是你吗？你倒是轻点儿喊！看吵醒了我厨师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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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外叫醒孟小七的，正是贾鲁贾大人亲随、八品进义副尉、吴镛吴子羽。
　　自从孟小七被“重玄子”完颜德明送到贾鲁在大都城外的私家庄园之后，吴镛就一直带领着孟小七以及贾君实、贾君望等一帮孩童练功。后来，孟小七率领一众顽童大摆“斗牛阵”，打雪仗赢了忽良之子率领的“疯牛帮”，紧接着又被当今皇上封为御弟，着实让吴镛对这个顽劣的孟小七刮目相看。
　　不过，孟小七荣升“七爷”之后，对所有的人都还是一如往常，并没有一点点御弟的架子，对吴镛仍以“吴叔叔”相称，每日里只要没有别的事务，总是早早地爬起来，乖乖跟着吴镛练拳。
　　此番来到曹县，与贾鲁贾大人会合之后，孟小七闲来无事。就又缠着吴镛学拳。
　　吴镛知道自己武艺低微，就撺掇着波赤温和蔑力别二人教授孟小七。可是波赤温与蔑力别却百般推脱，说什么也不肯当孟小七的老师。孟小七就更加奇怪，偏偏不愿意与波赤温、蔑力别学武，非要缠着吴镛。
　　后来，还是波赤温私下里告诉吴镛，让他放心教授孟小七拳法，说是孟小七根基尚浅、需要循序渐进，等学好了基础功夫，再由他们兄弟传授武艺云云。
　　当下吴镛见唤醒了孟小七，在窗外轻声笑道：
　　“我也不想大声呀？可是唤了你好几声‘七爷’，你是毫不答应。万般无奈，我只得凶上一凶。嘿！没想到一声孟小七，你就爬起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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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镛带着孟小七走出急递铺，却见门口站着七八个卫兵，还有三四个急递铺的兵士，见到吴镛出来，一起躬身施礼。
　　吴镛摆了摆手，也不说话，带着孟小七径直出了双合镇，向东边空场走去。
　　望着吴镛的背影，那三四个急递铺的兵士低声议论道：
　　“我说老二，这吴副尉，去年果真还只是你们双合镇急递铺的一个小小铺兵长？”
　　“那还有假？吴大哥这真是遇到贵人、一步登天！唉，真真是羡煞我们这帮传递公文的快马小卒！”
　　“既然如此，这几天你我多多巴结着他一点儿，求他也给咱们谋个好差事，如何？”
　　“混账话！朝廷的差事，哪有那么好谋的？这次吴大哥住在咱们急递铺，又是给咱们银两、又是请咱们吃酒，还招呼上面给咱们多配几匹好马，这就极其够意思啦！”
　　“说得也是！我看这吴副尉，倒也真不是个徇私枉法的样子，跟着那贾大人来在此地，一心一意地要治好黄河，真乃咱们山东百姓的福星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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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看走出双合镇约莫一二里地，吴镛一边走，一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孟小七问道：
　　“吴叔叔，好端端地，你却叹什么气？”
　　吴镛道：
　　“没事，我不过是触景生情罢了！”
　　“触景生情？什么触景生情？这双合镇，有什么好景致？还是你吴叔叔在这里有相好的娘子？”
　　“混账话！你小小孩子，脑子里怎么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嘻嘻！我才不是小孩子，我是七爷！我懂的事情可多了！”
　　“唉，你这孩子，真是因祸得福。你可知道，来在这双合镇，你也算是故地重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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