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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藏在记忆里的懦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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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弹指之前,周不凡只感到视线倏遭强光一晃,令他不得已阖目避其锋芒。而当他再度睁开眼时,眼前便出现了一条通直不曲的阴暗通道。
  其之绵长,几乎不见尽头。
  而这条隧洞的部分岩壁,还散发着幽幽的绿光。这种绿光,与外面岩洞的炽光截然不同,显得既阴冷而又恐怖。
  看到这一幕,周不凡突然联想到了挽苍城外面,一种叫做“萤石”的矿物。
  那是一种罕见而又名贵的矿石,虽然没有什么实用价值,但胜在能够在夜晚,散发出美丽的光芒。经过加工打磨以后,深受富贵人家的追捧。
  而这里的岩石,乃至外面岩洞洞顶的晶体,极可能也含有类似的成分,所以才引发了这种异象的产生。
  由于大部分的身体,都还悬空在岩洞之外,周不凡遒迫地松开了小白,旋即以肘撑地,爬进了通道。
  这,即是他“消失”的整个过程。
  周不凡转身后望,只见通道之外,岩洞的一景一物都纤毫毕现,尽览无遗。
  见此,他不禁感叹,这等手法之神奇,即使说是瞒天过海之术,恐怕也不算为过。
  至少放眼整个挽苍城,除了曾在历史上独领过一时风骚,最后又消声灭迹的奇门之术,又还有谁能与这种惊人手段一论长短?
  “奇门之术?”周不凡若有所思地皱了皱眉,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大胆的想法:“难不成,这正是奇门之术?”
  他仔细想了想,觉得并非没有这种可能。
  所谓的“奇门之术”,并不单单指奇门遁甲,其中更整合了九宫八卦,玄通阵法等道家精妙。据说学之大成者,可点草为兵、移山填海,甚至可以推演因果。是博大精深,区别于武学之术,又不弱于武学之术的大手段。
  虽然史册记载,玄门一术,早在数百年前就已经断了传承。但这个岩洞在很多地方上,都显得离奇古怪,根本就无法以常理度之。
  而且当日在缥缈林中,那个神秘人,也曾布下过奇门之中的阵法之术,证明了这门本领,并未真正的绝迹人间。
  但如此一来,周不凡又有所担忧,这个洞口所布下的障眼法,会不会也是出自那个神秘人之手?
  甚至说,这个地方,实际上就是那个家伙的老巢?
  而一旦这个猜测是真的,那就只能说,从他进来到现在,小白就一直在骗他,甚至是居心叵测。
  但经过一段时间相处下来,周不凡又觉得,这只臭狗虽然欠揍了些,倒也不像是能与那个老巫婆作一丘之貉。
  想到这里,周不凡神色复杂地看了看小白。
  “我擦,狗呢?”周不凡东张西望,愣是一下子找不到小白了。
  “呆子,你还在那里磨蹭什么呀?快点跟喵来!”这时,隧洞的深处,姗姗传来了小白的声音。
  原来,这家伙早就已经窜到了里面。
  周不凡犹豫了一下,紧跟着也向通道深处摸索了进去。
  是福则非祸,是祸躲不过,他已经别无选择。退一万步讲,就算前面等着他的是一个圈套,那他不走这条路,又能找到其它什么办法离开这里呢?
  而这条隧洞之隐蔽,也使他十分好奇,里面究竟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呆子,你以后不要再嘻嘻哈哈,没个正形的啦,不然别人很容易就能看出你是一个傻子。说起来,喵毕竟是你的老大,丢你自己的脸打不紧,可要丢了喵的脸面,那可就严重了。”
  “所以你是傻子这件事,千万不能走漏风声。记住了吗?”一路上,小白神色肃穆,对周不凡谆谆教诲。
  周不凡跟在小白的身后,咬牙切齿,有好几次都差点忍不住,想要一脚朝着它踹过去。
  可偏偏周不凡还不能跟它计较,因为一旦跟它吵起来,赢了它吧,说得难听点就是比狗还贫。要是吵输了吧,就是连狗都不如。
  周不凡心想,罢了罢了,便当吃个哑巴亏,任它自言自语去吧。
  另外说起这隧洞,不知究竟有多深多长,他们已经走了足足半个时辰不止,却仍然不见尽头。
  逐渐的,周不凡微微皱起了眉头,甚至开始露出了一丝痛苦之色。
  不知什么缘故,他全身的血脉,都开始喷张了起来,青筋一根接连一根的暴起。就连气血的流动,也变得越来越急、越来越快,几乎就要沸腾了起来。
  而且越往岩洞的深处走去,这种情况就越明显。便仿佛黑暗的尽头,正隐藏着什么诡异的东西,引发了他身体异常的躁动。
  “呆子,你怎么啦?”小白借着岩石散发的微光,察觉到周不凡面色绯红,鼻息紊乱,显得有些不太对劲。不禁脱口问到。
  “我总感觉,我的身体里面好像有一团火焰正在燃烧,烧得我好难受……”周不凡带着沉闷的喘息,这样说道。
  他的额头,已经沁出了汗水。
  小白听言,立即停下了脚步,对他劝道:“呆子,如果你不舒服的话,就先坐下来休息一会吧。不要因为急这一时半刻,反倒把身体给病坏了。”
  见小白难得没有再耍贫,并对他表示出了关切,周不凡心中不由淌过一阵暖流,忖道这臭狗偶尔也不是那么可憎。
  然而,还未等他应答,却是又听到小白讪讪说道:“不然,你若是死了,喵便只能玩你的尸体了……”
  “滚!”周不凡顿时满头黑线,唾沫横飞。
  但言归正传,他想要离开这里的决心,实在太过迫切。而这点程度的不适,他觉得自己还能够忍耐,便没有选择停歇下来,并继续向着隧洞的深处走进。
  随着体温不断的上升,周不凡的情绪,似乎也因此变得急躁起来。脚下的步伐,更隐隐间有了越走越快的趋势。
  小白连续叫了他好几次,让他慢些,他都置若罔闻,没有理睬。
  如果这个时候,小白仔细观察的话,会发现这个少年的眼神当中,已经出现了一丝空洞。
  “噗咚……噗咚……噗咚……”
  
  幽幽隧洞,寂静的可怕,可怕到周不凡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急促、强烈,呼之欲出的心跳。
  紧接着,他的脑海中,倏然出现了一幕又一幕的残旧画面:
  郊野,一条绵长的溪流淳淳而逝。
  溪流之内,一群十四、五岁的少年,正在嬉戏玩闹。但他们的玩法,却有些特殊。
  一个十来岁的棕衣稚子,被他们乐此不疲的,反复摁入深水之中。溪水咕噜咕噜,不断呛进这个稚子的口鼻,使他一直咳嗽干呕,
  这个棕衣稚子泛红了眼,却又不敢声张,不敢挣扎。
  “早就听闻东城出了个傻子。花费三、四年的功夫,却连溯源之力都不会操控。如今一见,确实有趣。哈哈哈……”一名少年畅怀大笑。
  “这小子看起来好像有点不太服气啊,竟然还敢把拳头握的紧紧的。”
  “那就把他吊到树上去,不到天黑别放他下来!”
  说着,几个少年竟真的起哄,想将这个棕衣稚子拖到岸上。
  棕衣稚子见状,顿时惶恐地摇着头,梗咽着央求他们不要这样做。
  可是这群比他年长一些的孩子,并没有因此而可怜他,放过他,更是直接将他架了起来。
  滚烫的泪水在他眼眶里打转,显得既无助而又绝望。
  场景转移:
  挽苍城一条小巷内,一帮十来岁的孩子,气势汹汹,将一个同龄少年紧紧围堵在角落。
  其中一个孩子煞相毕露,声势咄咄地向被围堵的少年逼问到:“说!到底把偷来的钱藏到哪里去了?!”
  “我……我真的没有偷你们的钱……”少年似乎感到特别害怕,一副表情惊慌失措。就连说话都吞吞吐吐,不敢大声。
  “还敢狡辩?在场这么多人都指证是你,难道还能冤枉你不成?”一个孩子怒气冲冲,向少年威胁道:“总之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就算回家去偷也好,去骗也好,明日这个时候,你都得将这钱给我分文不少的交出来!如若不然的话,我们不仅要告诉你的爹娘,还要让全城的人都知道,你是一个手脚不干净的贼!”
  面前这些人的凶横强势,面对无中生有的强加之罪,少年感到又委屈又难受,鼻子一酸,险些要哭了出来。
  “你是哑巴吗?跟你说话到底听到了没有?”说着,一个孩子竟然朝着少年一巴掌扇了过去。
  少年捂着火辣辣的半边脸,眼泪终于淌了出来。眼神中,是深深的悲戚。
  “废物!为什么不还手?还手啊!”周不凡陡然涌起一丝怒意,脑海中不断回响起这样一句话。
  画面继续:
  少年终于鼓起了勇气,缩缩蹑蹑地哽咽道:“你……你们为什么要这样欺负我?”
  几个孩子闻言,不禁面面相觑,紧接着便开始哄堂大笑。而他们的笑声之中,却是尽透嘲弄。
  “因为你是傻子!是废物!是跟你那个残疾老爹一样低贱如狗的下等人!”一个孩子陡然色厉辞严地呵斥到。
  “我……我……”少年本想说,他不是什么傻子,更不是什么狗,但支支吾吾的,半天也没说出口。
  或许,是因为他不敢忤逆这群戾徒。又或许,是因为他没有办法反驳。
  是啊,谁又敢言,狗与他,究竟谁要活得胜上几分。
  恐怕能给答案的,是他饱噙泪水的眼眶,是里面深深的不甘与悲恸。
  而这画面当中的主角,赫然便是幼时的周不凡!
  “战……战……”周不凡一边前行,一边喃喃吐语。
  其神色恍惚,俨然着了魔一般,眼瞳中更隐隐泛起了血色凶光。
  小白见情况不对,岌岌可遏。当即抱住周不凡的小腿,劝道:“呆子,你莫要继续走下去了。”
  岂料周不凡充耳不闻,一脚踢开小白,旋即向着通道的尽头狂奔而去。
  “战!”一声激昂叱咤,自周不凡的口中响起。
  其回音荡于隧洞之内,袅袅不绝,传递着主人满腔的热血,与那一往无前的磅礴气势!
  实际上,此时的周不凡,已经几乎失去了自主意识。他脑海中只剩下一片战场,幻想着自己是一名正在沙场之中拼死厮杀的将士,横刀立马,驰骋血海,屠斩千军!!
  而他目前所做出的的一切举动,更像是出自于身体的一种本能。
  “呀呀呀!不好!”被周不凡一脚踹开的小白,见这个少年一头扎进了隧洞深处,顿时感到大事不妙。旋即不有迟疑,焦灼地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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