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如此人家

　　“会稽城里有英雄
　　紫衣飘飘爱显能
　　一剑可清诸多恶
　　败坏名声就你行。“
　　此时，如家客舍的后院里一个身穿青衣的翩翩少年正在嘟嘟囔囔着一首自制的打油诗。
　　且看这少年形貌卓然不群，甚为出色。一双剑眉朝天往，一对眸子似夜星；鼻梁延伸，如山顶青松石；嘴唇轻抿，恰门前小溪水；耳垂宽厚，揽山川之福泽；体态修长，真人间清秀好少年。
　　“二弟，把你刚才作的诗再吟诵一遍，为兄耳朵有点背，没有听太清楚啊。”客舍后院的尽头是一排自制的高脚竹子楼，此时一个青年双手背在身后，站在二层竹楼的顶上，不紧不慢的说道。
　　但见这人和后院的少年体态形貌几乎是一个模样，若不细分，怕是亲近之人也难识别的出来。只是这青年身穿紫色长衣，脸型稍显厚重，声音平稳，举止从容，唯有这一双眼睛极为出色特别，眸中寒光笼罩，如深冬三尺水，又似东海百丈冰。
　　“噗通”一声，少年似受了惊吓，手里拿着的不知什么物件掉到了地上。
　　“大兄，你出现的时候能不能有点动静，无声无息的忽然来这么一句话，二弟年纪可还小，受不得惊吓呦，”少年也不捡拾东西，回过头来一边拍着胸口一边道，“再说，有些人做了事情就要自己承认嘛，不要老是打着别人的名头，杀人放火，打打杀杀的，咦，太可怕了！”少年的嘴角轻轻一撇，透露出无限的嫌弃之意，脸上还故意作出惊恐的表情。
　　“哼！看来二弟最近这嘴上功夫长了不少，就是不知道这手上功夫有没有长进。”紫衣青年脸露不悦之色，言语间也开始有了火气。
　　“大兄何必动怒，小弟最近夜雨剑法略有小成，那就麻烦大兄给小弟长长眼了。”少年闻言确是抖抖长袖，身形一动再出现时已是身处竹楼顶端。
　　紫衣青年顿时神色一敛，二三指一并，纵身一跃急扑而去，少年也是双指一并迎上前来。只见二人你来我往，手指碰撞间似有金铁碰撞之声。
　　“怪不得你今日如此有底气，原来夜雨剑法已然大成了，哼，不过就凭你这三脚猫的功夫还不放在我眼里。”青年话音甫落，突然变招，攻势瞬间快了三分，空中竟然出现一道道凌厉的剑罡。
　　却见少年也是毫无意外之色，“你这寒光剑法练了二十年也没见有什么起色啊。大兄，爷爷早就说过，小弟我天赋远超寻常人，这东南夜雨剑法更是与我十分匹配，十天之前我就已经将其练至大成境界，现在我可是不怕你了，哈哈。”少年得意的笑出声来，手上动作却是丝毫也不见变慢，一招快过一招。
　　“是吗？那就让我好好见识见识二弟的剑法吧。”青年却是不再废话，全身贯注的进攻起来。
　　“大兄，你这十九招寒光剑法这么多年才练成十招，可见天赋一般呢，不如赶紧认输，省得一会败到弟弟手上丢了面子，尝尝我这招夜雨声烦。”少年嘴中却是话语不停，可是额头上隐隐的寒光，和微微颤抖的手指却是暴露自己的虚实。
　　眨眼间，五十招已过，少年终究不能持久，一个疏忽，长衫袖口被青年双指斩下。青年回身而退，双手往身后一背，开口道:“呦呵，天才，不过如此，想要打赢我，再练十年吧！”微微上扬的嘴角却是难以遮掩。
　　少年却是犹不服输，双眼一翻，道:“大兄，说话你可要讲良心，弟弟我可比你小了五年呢，小弟我年方十八，早晚是能打赢你的。”
　　“好了，别贫了，今天是四弟十五岁生辰，把客舍门关了，随我去蝴蝶谷见四弟去。”青年在空中踏出两步，身形却已在十丈之外，声音越来越小。
　　“大兄，你着什么急啊，等等我。”只见少年几个起落飘然落在客舍门口，将两扇大门一闭，脚步不停，追着青年的背景极速远去。
　　一刻钟之后，两人停在了一个山谷之前，这山谷两侧也不甚高，却是密密麻麻的长满了荆棘，上面叽叽喳喳的鸟儿甚是机灵，看到人也不害怕，滴溜溜的小眼珠中满是好奇。山谷口较为宽阔，横向约摸有三四丈距离，左边有需两人合抱的大树，长得奇形怪状，东倒西歪，几乎顺着谷壁在往上爬，无甚骨气，树干上有“蝴蝶谷”三个字，看情形像是有些年月了，毕竟这三个字已经略显模糊，不仔细看，怕还真是很难认出来。在这棵数和山壁之间有一条小溪在缓缓流淌，清澈见底的溪水里不经意间还能看到几尾游鱼乃至虾蟹。
　　“大兄，也不知四弟这武功今日究竟能不能结束，自打四弟开始习练这门武功以来，已经五年没有说过话了，要是换成我，恐怕早就憋疯了。说起来这件事，也怪不得三妹一直不肯原谅你。还有听说四弟练得剑法练成之后神鬼莫测，万军辟易，也不知道有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厉害，到时候一定要领教一下。”少年唧唧喳喳的话噼里啪啦的迎面打来，青年却是理也不理信步向谷中走去。
　　少年也是毫不在意，脚步不停，嘴巴又一次张开道:“我记得这个时节蝴蝶谷中的茉莉果应该成熟了吧，还有三妹采摘的百香茶也应该正是时候，想想我口水我都流下来了。”
　　说话间，只见两人进入谷口没走多远就走上一条铺满石子的小路，错落有致的鹅卵石触碰着脚底，忽高忽低，凹凸不平，让人心情都变的沉静。
　　“呀！”只见少年惊呼一声，“大兄，你这也太偏向了，我们还是不是亲兄弟了。三妹不过是上次提了一句，你就将这夷陵之顶的鹅卵石不远万里带回来了，还用来铺路，也太奢侈了吧。这可是夷陵山山顶每年产出有限的珍惜之物，听说夷陵城主每年也不过能得几百颗。都说这夷陵雨花石可助人早日打通脚部筋脉，我也没什么感觉啊。”少年撇撇嘴，一边说还一边还跳了跳脚。
　　青年头也不回，理也没理，继续向谷中走去。不过数十步，只见一个精致的小院出现在眼前，小院左边是一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水坑，明明不过数丈方圆，却给人一种深不见底的感觉，看上一眼似乎能感受到彻骨的寒意。小院右边是数亩开垦的土地，只见其中枝繁叶茂，物种长势喜人，想是能够有个好收成。小院中并排有两三间住房，院子不大，里面却是繁花似锦，各种说不上名字的珍奇物种琳琅满目，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正徘徊其间。
　　这少女也是不一般，风髻露鬓，淡扫娥眉眼含春，皮肤细润如温玉，柔光若腻；樱桃小嘴不点而赤，娇艳若滴；腮边两缕发丝随风轻柔拂面，凭添几分诱惑；眼眸灵动，遮不住心中秀气；腰若拂柳，娇媚入骨艳三分。身穿小巧牡丹大红烟纱碧霞罗，逶迤拖地粉色水仙散花绿叶裙，腰系金丝软罗秀色蝴蝶结，头戴低垂鬓发斜插镶嵌珍珠碧玉簪子。似三月出水清芙蓉，又若六月荷花初露尖尖角。真真是：
　　只须俏目一回眸，那鲜花便绽放园中溢香气；
　　只须丹唇稍开启，那黄莺便婉转珠玉留佳音；
　　只须蛮腰轻摇曳，那翠柳便飘拂春风无几度。
　　好一个“一面风情深有韵，半笺娇恨寄幽怀”的佳人
　　“三妹，快泡茶接待二哥，我可是对你的泡制的百香茶觊觎已久了。”人还未到院门，少年迫不及待的声音便已响起。
　　“对了，莫要忘了去摘些茉莉果，不然二哥可要亲自动手了。”
　　少女似对二人的到来丝毫也不吃惊，抬起头来，淡淡一笑，回答道:“二哥，小妹早就将东西准备好了，就知道你今天来肯定忘不了这谷中的宝贝。”少女放下手中拎着的水壶，迎出两步，朝两人轻施一礼，道:“大兄，二哥。”
　　青年脚步略停，问道:“三妹，四弟今日五年期满，不知情况如何？”
　　“大兄，今日午时山山将修炼完成，具体什么结果现在还差一刻钟，不如大兄随我去后院山山练功处一起等候。”少女答到。
　　“也好。”青年话音未落，少年已急走两步，只见他几个起落已经到了小院后面山谷崖壁的一个凸出来的平台上，这平台不过数丈，断口处竟有剑意凛然，原来竟然是人力而成。
　　平台中央盘膝坐着一个少年，看模样同样也是十五六的年纪，却见他一身素白的练功服盘膝而坐，上半身修长挺直，似蕴涵无限山川，双手虚抱胸前，氤氲着几许瑞气。双眼紧闭，无形中透着淡然，似蹙非蹙的眉毛，沉稳中隐带着狂傲，高鼻厚嘴，山岳难使其却步，额宽耳阔，江海难动其身形。正是天南佳公子，才华秀拔春兰馥。
　　少年膝盖之上放着一把通体漆黑的宝剑，凝眸望去，似能将人的灵魂吸入其中，那黑亮的色泽，无形中透露着贵气。剑柄处刻有两个清晰的篆字，大气沉稳，却又气势迫人，“失语”二字，让人不自觉的感受到这把剑的奇诡。
　　“呼啦”轻不可闻的声响传来，青年和少女稍晚一步到达，看到盘膝而坐的少年也没再继续说话，沉静的站在那里，任山风吹拂，几人的身形却是纹丝不动。
　　忽然，只见盘膝而坐的少年发簪忽然断裂，满头发丝根根竖立，面上露出痛苦的神色，牙关紧咬，丝丝血迹从少年的嘴角蔓延开来。旁观几人面色一紧，少女更是双手紧紧纠缠在一起，紧张的心情不言而喻。少年的情况却是未见好转，血迹顺着嘴角流下，染红了素白的衣服，这时只见少年膝上的黑色长剑忽然无风而鸣，铮铮作响，剑柄处的两个篆字更是熠熠闪光，耀的人睁不开双目。只听一声清鸣，黑色的长剑却是霍然出鞘，盘膝而坐的少年也是一声长啸，凭空拔地而起数丈，手持长剑，向着天空一剑斩去。只见这剑光似要开天辟地一般，长不知几许，天际的数朵白云，竟然被少年一剑劈作两半，着实让人惊讶。
　　少年收剑翩然而落。
　　“山山，情况如何？”红衣少女表情紧张，急声问到，话音未落，人已经出现在少年的身边，自袖中掏出手帕，轻轻拂去少年嘴角的血迹。
　　“青萍姐姐，不用担心……”少年忽然停下，而后纵身一跃，顿时山谷各处均出现了少年的身形，轻功之高明可见一斑，“我又能说话啦……啦……啦……啦……”少年开心的声音在山谷间不停回响。……
　　“大兄，二哥，山山既然已经能开口说话，可见这失语剑终于认主，想来也不会有什么事。他已经五年没有开口说过话，想必还要发泄一阵，不如我们到凉亭等他吧。”红衣少女说道，话语中隐隐含着丝丝怨气。
　　青年听到少女的话，眉头不由一皱，“那我们就先下去等四弟吧。”语气中的尴尬之意却是表露无疑。被少女称作二哥的少年也是面色一变，二话不说，眨眼消失不见。。
　　红衣少女嘴角一撇，脚下一点，落到了位于小院背后与崖壁之间的一座石亭里。石亭的柱子上有一行飘逸的大字，“一剑光寒十九州”，想来也是有点来历，不同凡俗。
　　这亭子确是不小，里面五个石凳，一个四四方方的石桌，边缘光滑齐整，一看就知怕是经历了不少年月。此时，只见刚才被少女称呼的二哥竟不知从何处取来一小碟晶莹剔透的果子，暗香浮动，甚是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