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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锁起无声欲断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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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鬼哭林外,各处营帐纷纷亮起烛火,内阁大臣、六部官员一概被内侍唤起,前往中军帐下面圣,一路上三两成群、议论纷纷。
  “常大人,这才寅时一刻,可知官家急着召见所为何事?”
  “只听闻是边军急报,其他的也得见了官家才能知晓。”
  “边军急报?莫非南朝为了营救他们的六爷,举兵来袭了?”
  “小声些,小心祸从口出。莫要在此乱猜,等会见了官家就什么都知道了。”
  “下官明白,下官明白,常大人请。”
  “请。”
  ……
  “……边城上下有目共睹,崔闻声不知用了什么妖法,竟是引来地龙翻身,我边城伤亡惨重,子失其母,老失其幼,臣目之所及,满目疮痍,哀鸿遍野,臣燕许儿伏地叩首,恳请官家为我边城父老做主,将崔闻声和他背后的前朝余孽张果宝缉拿归案,以慰我边城无数枉死的冤魂!”
  不等官家的贴身内侍念完燕许儿的奏折,下面的百官中已是一片哗然……整个营帐里充斥着各种嘈杂的议论之声……
  身着斗牛服的内阁宰辅、三朝老臣窦伊正越众而出,叩伏于地颤声说道:“官家,请恕老臣直言,燕将军此奏实在是荒天下之大谬,单凭崔闻声一人之威如何能引来祸及全城的地龙翻身,若是他能,十年之前又怎么在官家面前落荒而逃!老臣以为,这一切都是他燕许儿的推脱之词,边城地龙翻身,他定是怕官家治他的失职之罪,才信口雌黄,肆意污蔑他人。”
  屠夫盯着跪在地上的窦伊正,一字一句的说道:“老尚书,你难道没听到燕许儿所奏吗?边城上下皆有目共睹,难不成这满城上下竟是一条心的来为燕许儿开脱?朕不相信他燕许儿一介武夫会有这般威望!崔闻声乃鬼道中人,老尚书十年之前也在宫门之外,又岂会不知他手段花样层出不穷,十年已过,如今的他能做到什么地步谁人能知?老尚书若还不肯相信,何不问问这星天鉴的王司承,星神可有降下任何神谕今晚边城会有地龙翻身之兆。”
  老态龙钟的窦伊正回首一脸希冀的看着站在角落里眼观鼻鼻观心的王司承,看到的却是对方缓缓地摇了摇头……
  “老尚书,星神既无预警,那这地龙翻身从何而来?想必老尚书心中已有答案了。至于崔闻声这么做的理由,在抓到他之后自会明了!朕知道老尚书念旧,但也请老尚书明白一个道理,这天下不是张家的天下,不是朕屠家的天下,是百姓之天下,朕既然当初放了崔闻声和张果宝一条生路,自然是不愿赶尽杀绝的,可朕要对天下万民有个交代!!传朕旨意,将燕许儿的奏折写入邸报昭告天下,发出海捕文书悬赏缉拿崔闻声,此等妖人,害我边城百姓,其罪难赎!”
  窦伊正还想再努力的争辩一下,却被礼部尚书郑浩生从一旁死死拉住,无奈之下只好暂且作罢。
  将帐下官员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屠夫若无其事的的缓缓说道:“妖人作祟,边城百姓突遭大难,朕决定放弃此次南征,将粮草军饷运至边城,以重建边城。左青,身为户部尚书,此事你责无旁贷,待天亮之后你便启程回边城,替朕安抚百姓,主持重建事宜。”
  “臣遵旨!”
  屠夫顿了顿,抬起头看向帐外,仿佛穿过了虚空看到了鬼哭林内。
  “既然已经放弃南征,唐六此人已经没有什么价值了,传军令,明日一早大军开拔,入鬼哭林,寻获唐六,格杀勿论。”
  “臣等领命!”
  ……
  “郑浩生,刚才在中军帐内你为何死死拉住老夫不让老夫说话,你们也算是深受明皇厚恩了,如今明皇就剩果宝这一个独苗了,他还要暗戳戳的祸害了,而你们却畏畏缩缩的躲在一旁,连话都不敢说了吗!”回营帐的路上,窦伊正怒气冲冲的拦住了郑浩生责问道。
  “窦老,您这么和官家对着干没用的,难到您要官家承认这又是一次天灾,让官家再去星天鉴下一次罪己诏吗?以官家的性子,燕许儿既然已经帮他找好了替罪羔羊,难不成他还要自己翻案不成?”郑浩生满脸无奈的停下来耐心的解释道。
  “难道让老夫像你们一样坐视他满天下的去抓果宝吗?不行,老夫就是撞死在他面前也不能任由他胡来!”
  “我的老尚书大人哎,您可别瞎闹腾了!您还看不出来吗?官家根本就没想抓果宝呀……他把燕许儿的奏折写入邸报昭告天下,就是要拿燕家当刀使去试试圣山上教主的态度,你没听刚刚官家咋说的吗?发海捕文书悬赏缉拿崔闻声!只有崔闻声啊,我的老大人!”
  “这么说这只是一次试探?果宝不会有危险?”窦伊正将信将疑的问道。
  “您不是看上了我屋里那套文房四宝吗?下官今日就拿它跟您打包票,果宝绝对没事!官家试探的是教主的反应……”
  “呸!别跟我提他,当了个高高在上的狗屁教主,竟然连明皇罹难时都不露面,简直是不当人子!”窦伊正气冲冲的骂道。
  “消消气,窦老您消消气,您可别再气出个好歹来……下官可吃罪不起……”
  ……
  沉鱼涧下的石洞本来是老猴的住处,前些日子突然来了个腿脚不便的邋遢黑衣汉子,好客的老猴就让出了石洞,将这汉子安顿在了石洞里……
  一脸困顿的从睡梦中醒来,头发和胡须上满是落叶和杂草的唐六打了个哈欠,昨晚微微的震感让他睡得不是很踏实。从石床上坐起来,照例检查了一下腿上那道剑伤,深可见骨的伤口处,残留的剑气仍旧像附骨之蛆一样的蚕食着新生的血肉,低声骂骂咧咧了两句,唐六站起身扶着石壁往石洞外走去,然后他就看到了围着林浮排排坐的猿猴们……
  按照惯例,早上出了石洞总能看到猿猴们为他准备的早饭,唐六眼角微微抽搐,指着林浮不太确定的说道:“你们应该知道我不吃人的吧……”
  “喔……喔喔喔……”老猴指着林浮一顿比划……
  “你们要我弄醒他?”唐六一瘸一拐的走上前,看了眼林浮的衣着,从上到下大致检查了一番,不置可否的说道:“哪来的?”
  “吱吱!”指了指天上……
  “掉下来的吗?”唐六沉默片刻,说道:“抬进去吧。”
  等猿猴们抬着人一窝蜂的进去又一窝蜂的涌出来,唐六才悠悠的说道:“老猴,早饭。”
  为首的老猿猴摸摸头咧嘴一笑,拍了拍胸脯一副包在我身上的样子……
  ……
  布料是边城葛家布庄产的,刺绣的款式是绣坊最新的款式,种种迹象看来,应该是个边城人,可是为什么一个元气都没有的人会从沉鱼涧上掉下来?从手上没有老茧来看,此人还应该是个富家子弟,这就更奇怪了,一个富家子弟,谁带他来的鬼哭林?为什么又偏偏掉在沉鱼涧?
  唐六看着躺在石床上的林浮,脑海里闪过无数的疑问。
  要想知道答案,弄醒他问一问不失为一种方法,可在这种时候唐六怎么会轻易相信一个突然出现在身边的边城人,所以他选择了更粗暴更直接的方法——飞鱼卫惯用的搜魂术,至于搜魂术这种歹毒的功法会让人从此失魂变为木人这点,完全不在唐六的考虑之内,他并不在意一个边城人的死活。
  并指为剑,抵住林浮的百会穴,元气顺着穴位直冲林浮识海!
  怎么可能?此人识海竟然全无破绽!以我的元气都无法破开他对识海的保护!唐六的脸色突然变的铁青,因为他想到了一种可能!
  撤回剑指,化掌拍在林浮的天灵盖上,看着林浮眉心渐渐浮现的咒纹,唐六双目涌出一层血红,眼神变的乖张暴戾,状若疯魔地吼道:“锁魂咒!张天得!果然是你这个老不死的狗杂种!你害死我那么多师兄,现在又想来算计我!你这个狗杂种!”
  挥拳砸在石床上,石床的一角应声化为齑粉!
  唐六粗暴的拎起林浮,抓着他的头一把摁进了石洞内用来储水的石槽里!
  “咳……咳咳……”被呛醒的林浮还没回过神来,就被紧紧扼住了喉咙!
  林浮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双手拼命的拉扯紧锁自己咽喉的大手,只求能有一丝喘息之机。大脑变的一片空白,双眼上翻,林浮在慢慢的失去意识。
  唐六满眼皆是暴虐的煞气,在最后一刻松开手将已经面无人色的林浮像死狗一样的丢在地上。
  “如果不想再经历一次,就老老实实的告诉我,张天得是你什么人,而你又是什么人!”
  “咳……咳咳,呕……”
  趴在地上的林浮一阵干呕,贪婪的大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重新涌入已经干涸的肺腑,意识慢慢回归。仰起头死死盯着面前这个脏兮兮的疯子,眼神就像一条想要搏命的孤狼,林浮说道:“我不知道什么张天得,但你要问我是谁,小爷我是你亲爷爷!你这条疯狗!”
  “嘿!死到临头了还逞口舌之快。”
  “小爷我是吓大的吗?你要么现在就弄死我,不然等我逃出去,一定会想方设法弄死你!”
  “逃出去?”六爷眼中的血红慢慢褪去,凶残暴戾的眼神重新恢复清明,走上前封住了林浮周身大穴,随手将他扔在了石洞的角落里,而后一瘸一拐的走回石床上躺下,说道:“你逃不了,也不用脏了我的手来杀你,你就快死了,而且会死的惨不忍睹。”
  石洞里陷入了沉寂,不能动不能说的林浮倔强的死盯着石床上唐六露出的后脑勺,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唐六的后脑勺应该已经千疮百孔了……
  我到底在哪?如果是千面鬼带着我回到了石林,那我此时应该已经在张家那个丫头的面前,可这里很显然没有别人,而且这个疯子问的是张天得,并不是我在边城埋下的火药配方,这也印证了他并不是张家人,如果我没记错,张天得该是星神教的教主,看他凶神恶煞的样子应该是和张天得有仇,是他从千面鬼手下劫下的我吗?可是他的目的是什么?还有他说的我快死了是什么意思?
  所有的一切犹如一团乱麻,向来自诩聪明过人的林浮已经完全理不清楚。加之一夜未睡,心神交瘁的林浮眼皮越来越重,最终沉沉睡去。
  ……
  “嗬……嗬……”
  睡梦中的林浮双眼陡然睁开,眼底里闪过一抹痛苦之色。
  痛到极致,撕心裂肺的痛,林浮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从自己身体里往外钻,身体仿佛在从内向外被撕裂!被封住经脉的林浮动弹不得,连大声嘶喊都做不到,剧烈的痛楚让他浑身上下都在剧烈的痉挛!
  “来了吗?”唐六从石床上坐起身,双手抱臂玩味的说道:“是不是很痛苦?放心,不会太久的,这只是锁魂咒的第一次松动,你体内的先天元气进行的一次小小的试探,它们暂时还冲不破锁魂咒,所以你不用担心现在就被撕裂,最多一炷香的时间,就会平复了。”
  “看你的神情好像松了一口气?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真是太可笑了,太可笑了!你竟然松了一口气?”唐六扶额癫狂的笑道:“三次,只有三次,一次比一次痛苦,第三次你就会被自己的元气撕裂,死无全尸。死在自己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先天元气之下是不是很可笑?”。
  “不错!眼神不错!继续保持这种要吃人的眼神!它可以让你撑的更久!但愿你能撑到第三次,也让六爷我见识见识死在锁魂咒下是什么场面,哈哈哈哈哈哈哈!”
  痛楚、急怒、恐惧……让林浮很干脆的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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