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祖母、妖精和鬼

　　我的祖母是一个从旧社会过来的女人，在她的身上保留着不少的旧社会烙印。她虽然也一直裹脚，但是她的脚在那个时代过来的女人中间，不能算入小脚的行列。我的祖母迷信，在她的心里，她信很多现代人不信的东西。比如说鬼，比如说妖精。
　　我的祖母受过很多苦，也挨过很多次的饿。我记得小时候，妈妈每次蒸了馒头，祖母都不会动馒头一口。尽管众人磨破嘴皮，我的祖母也不会拿完整的馒头来吃。等着众人们将馒头从笼屉里拿的差不多了，她才会用手抠粘在笼布上的馒头底子来吃。小时候我不解，等我慢慢长大了，我才明白都是因为穷和苦。我的祖母就是有这样一个习惯，好的东西，她从来不会吃，而是留个儿孙们吃。尽管儿孙们怎么让她吃，她都会用各种各样的理由来拒绝。有的时候，她竟然会因为儿孙们的过度推让而生气。但是她生气也是十分温柔，我自打小就没有见过我的祖母大发雷霆过。好的东西，我的祖母从来都不会沾，每次她都是吃那些边边角角。如果某天，家里面有食物或是用具要坏了要扔掉了，我的祖母就会站出来给我们讲过去她们那一辈怎么怎么苦，是怎么怎么熬过来的。经过祖母一番义正言辞的现身说法，要扔的东西便无法扔了。正是因为这样，家里面的人，包括我在内，往往都是背着祖母扔那些坏掉的食物和用具。
　　我的祖母是个戏迷，电视连续剧他是不爱看的，唯独爱看戏。在我出生的那个小地方，每年端午节都会有许多小商小贩来我们那里来卖东西。除了卖东西，还有玩耍把戏和唱戏的。端午的前几天，就有外地的小贩陆陆续续在我们那个小地方开始安营扎寨了。到了端午借宿后的两三天，这些小贩又纷纷的退出了我们那个小地方。在这一来一退之间，在我们那个小地方唱戏是少不了的。因为我是孩子，我并不会去看戏，我只会和几个同学拿着父母给的不多的零钱满街的逛和吃。在我当时看来，那些唧唧哇哇的花脸，实在是叫的让人头晕。那个时候的我，是很讨厌去看戏的。每每父亲让我带着祖母去看戏，我都是想尽了各种各样的方法来推辞。推辞归推辞，真实的想法我当然不能对我父亲说。而我真实的想法不外乎就是陪着祖母去看戏实在是浪费我时间，因为那个时候正是我贪玩的时候。对那个时候的我来说，玩远要比看戏重要的多。每次我对我父亲都会想尽一切办法去推脱陪祖母看戏这件事情。父亲最后也被我弄得没辙，因此每次都是父亲陪着我的祖母去看戏的。多年以后，祖母早就离开了我的身边。每当在陌生的城市里想起往事，我一个人总是会潸然泪下。我那个时候真是不懂事的厉害，如果换作我现在，我一定会去陪着祖母去看戏，而不是想尽办法来推辞。
　　看戏是祖母的一大爱好，多年以后我发现我继承了祖母的这一爱好。我小时候是讨厌看戏的，但是现在我却是爱看戏的。人生的转变不可谓不大，小时候讨厌的，长大了并不一定还讨厌。小时候反感的，长大了并不一定还反感。如果说唱戏这件事，是我小时候讨厌，长大却喜欢的事情的话。那么接下来的则是我一直喜欢的事，那就是祖母讲的那些妖精和鬼的故事。祖母对我讲过的那些妖精和鬼的故事，我现在想起来也记忆犹新。我记得我小时候一不听话，我的祖母都会把我抱在她的怀里，然后摇晃着我给我讲那些关于妖精和鬼的故事。每次听完祖母讲的故事，我就不淘气了，而是催促着祖母再给我讲一个。祖母每每遇到这种情况，一般是不会给我再讲的。但是也有例外的时候，比如她心情思绪大好的时候。她讲完，一般是会跟我谈一些小条件的，而那些小条件一般都是关于我的。
　　每次听祖母讲完那些新奇的故事，我都会在学校给别的孩子讲来听。有一次天快黑的时候，我绘声绘色的给一个女生讲鬼故事，谁能料想到，我竟然把那个女生给吓哭了。那个女生被吓哭是小事，结果我却出了大事。第二天因为这件事情，我被老师给打了一顿。放学在校门口，我还被那个女生的母亲训斥，让我以后离她家的宝贝女儿远一点。当时当着许多学生的面前，搞得我一点尊严都没有。这件事之后，我便不对我的同学们讲我心里那些关于妖精和鬼的故事了。我虽然不对别人讲了，但是对于祖母讲的那些我兴趣还是蛮大的。因为十分的喜欢听祖母讲这些关于妖精和鬼的故事，所以我经常缠着我的祖母。可谁知，我的祖母给我讲来讲去，竟然从来没有跟我重复过。后来，我长大了点了，我去问我祖母，那些故事都是哪里来的?谁知祖母竟然一脸平常的样子对我说，那些关于妖精和鬼的故事都是她亲眼见过的，有些就是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我听了祖母这一说，更是惊讶不已。。
　　祖母跟我讲，她中年的时候，她一个人去山上摘蕨菜。她摘完蕨菜，在快下山的时候，看到离她不远处有一大片蕨菜。看到那一大片蕨菜，祖母自然是很高兴的。祖母看到那一片蕨菜之后，便兴冲冲的赶了过去。喜出望外的采摘了起来，采摘了没有多久，她肩膀有点酸，于是她就放下了手里的篮子，耸了耸自己的肩膀。活动完后，正当她准备低下头去采摘蕨菜的时候，突然不远处的一个红色的东西吓了她一跳。她定睛一看，那原来是一只红色的狐狸。那只火红色的狐狸，用两只后蹄站立，然后用两只前蹄对着渐渐西下的太阳作揖，眼睛是闭着的，而且还来回点着脑袋。祖母看着拿着火红色的狐狸，看了不一会，因为天快黑了，她想对采摘些蕨菜。于是乎，她就拿起一块石头丢到了那个站立在那里的狐狸旁边。那个狐狸受到了惊动，并没有一下子逃窜，而是将它作揖的前蹄慢慢放了一下，然后缓缓睁开眼，看了祖母一眼。突然之间，那只火红色的狐狸对着祖母的方向大叫一声，然后便很快掉头跑掉了。
　　那天祖母回到家之后，显得无精打采，没有过多长时间，祖母便病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