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三 油画

　　那是一幅油画，一个有着高高烟囱的房子，一个穿着黑色长衣，带着红色高帽的男人站在烟囱上，一只狗抬着头向上张望。
　　阿米尔看着这幅画毫无头绪。
　　咚咚！
　　那那停止转动的黄铜钟再次转动。
　　阿米尔猛地惊醒，他发现自己竟然躺在床上，而不是那个人头堆之中。
　　而原本身体上的血迹已经消失殆尽，但是有意思的是脖子上的切口还在。
　　那么他之前经历的是梦吗？他不知道。
　　阿米尔从衣橱里面选了一件高领大衣，穿在身上。又选了一个棕色的面包帽，他喜欢这种帽子。整个人像是回到了几十年前的英国。
　　不过外面温暖的阳光给他一种安全感，至少和黑夜比起来安全多了。
　　他推开自己的门，向右看去，有几个穿着黑色西装的船客正在低声叙说着什么。
　　阿米尔想了想，走到隔壁，轻轻的敲了敲门，问：“请问杰森先生在吗？”
　　他等待了一会儿，里面并没有回应。
　　他的脸色逐渐苍白，阿米尔是多么希望可以听到回答声。
　　肚子里传来饥饿感，他拿出自己的怀表，看了一下时间，已经中午十二点了。
　　怀表的中有着原主和一个男孩一个女孩的合照。这大概就是原主的弟弟妹妹了。
　　照片里面的阿米尔笑得很开心。
　　自己看来睡了很长时间啊。就在刚才苏醒时，原主的记忆已经回到这副身体。
　　他是阿米尔.克莱德。科恩王国阿赖耶大学历史系的一名学生，正在跟随导师克莱徳.冯去阿克斯群岛去调研。
　　阿米尔一边回味着记忆，一边走向餐厅。
　　“嘿，阿米尔，你今天怎么这么慢？”
　　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他错愕地抬起头，看到一个亚麻色短发，脸庞阳光，穿着灰色马甲的男人正在向他招手。
　　那是奥斯特.希特尔，他的同学，在一行队伍里，只有他们两个留在了这艘船上——由于贫穷。
　　而他们的导师和其他的同学则在另一艘船上。
　　“不好意思，睡得太沉了。”阿米尔微笑表示歉意。
　　“你这家伙，今天怎么这么拘束了？”奥斯特用叉子叉起鱼，朝盘子里蘸上了一点甜酱，然后皱着眉放入嘴里，耸肩道：“我感觉这儿的甜酱大概是世界上最最稀薄的了。”
　　阿米尔也吐槽道：“我想每一个餐厅都害怕你撑死。”
　　菜单里面种类还算多，他细细浏览了一遍。
　　他看了看菜单上的价格，心中暗自感叹海上面的水果价格高得离谱。
　　他摸了摸口中仿佛老人头发的钞票，暗暗心凉。
　　“威斯特，给我一份咸鱼。”阿米尔咳了咳，说。
　　威斯特是这个世界对于服务员的一种统称，在各大国通用。
　　等了片刻，阿米尔也皱着眉，看着盘子里面黑色的咸鱼。
　　纠结片刻后，他拿起刀，割了一块鱼肉，用叉子放入嘴中。
　　难吃！阿米尔的脸色瞬间垮了下去。
　　“你感觉最近有什么奇怪的吗？”两人吃了片刻，阿米尔试探地问。
　　“奇怪？”奥斯特思索片刻，“没有啊。”
　　奥斯特突然捂着肚子冲进了厕所，过了片刻才回来。
　　“奥斯特，你刚才的钱包好像掉在了厕所。”阿米尔沉吟片刻，道。
　　奥斯特脸色慌张的摸了摸口袋，脸色一黑的跑进了厕所。幸运的是，他的钱包并没有被人发现。他成功的捡回了自己的面包。
　　“你刚才也去厕所了？”奥斯特疑惑道。
　　“嗯，路过的时候看到一个钱包，但你知道的，我是一名绅士，没有去捡的想法。”阿米尔脸色平静，缓缓叙说，“但想到你刚才去过厕所，然后又想到你的钱包似曾相识。然后我就问了一下。”
　　“你可真是个天才。”奥斯特赞美道。“要是丢了的话，回去艾丽莎肯定要骂死我。”
　　艾丽莎是他的妻子，阿赖耶大学的规定，学生可在学校期间结婚。
　　“没有。”阿米尔谦虚低头，瞳孔中的零重新化为了一。
　　其实他刚才并没有去厕所，他只是为了测试一下这个眼的功能，安置了一颗眼在里面，然后看到了这一幕。
　　也就是说眼并没有时效性，白天夜晚都可用。他在心中想到。
　　但这也说明了昨晚的事情是真实发生的。
　　阿米尔插着鱼，蘸着甜酱问：“奥斯特，刚才我的怀表摔了一下，能给我看看时间吗？”
　　奥斯特直接掏出自己的表。
　　指针慢慢的转动。
　　那么昨晚并不是他的错觉，时间是真的停止了。他嘴里说着“好了。”
　　两人谈论了一会儿，奥斯特回房去做自己的报告。
　　阿米尔趁机去了一次储物室，除了消失的画，没有什么变化。
　　在科恩王国的规定里，每一只轮船都必须配备一个至少四人的巡查组，以防意外发生。
　　而维亚则是这艘船上的一名警员，此刻他正在餐厅外值守。
　　“嘿，警长。”他是这一片区域的唯一巡查，维亚下意识朝声音的方向看去。
　　那是一个穿棕色面包帽，高领黑色大衣，身着灰色长裤，带着眼镜，面容清秀的年轻人。
　　“有什么事吗？”维亚打量着年轻人问。他对这个人有印象，这个人已经在这坐了好一会儿了。
　　对于他们这些巡查来说，在船上期间，越是没有人理就代表着情况越好。
　　这是第一次一起时间没有发生的航行，他整个人非常舒服。也不希望被人打扰。
　　“是这样的，我昨天晚上听到隔壁杰森先生有什么打斗动静，由于担心发生什么，今天早上冒昧的敲了杰森先生的门，但是迟迟没有人回应。”年轻人露出关切的神情，“所以我有些担心，杰森先生发生了什么事。”
　　“打斗？”维亚皱眉，“那你在这等我一会儿。”
　　阿米尔点头。
　　过了片刻，维亚走了过来，他的腰上多了一个包，显而易见，那是枪，然后他的手里还多了一把钥匙。
　　“走吧。”维亚不紧不慢走着。阿米尔则是跟在维亚的后面。
　　穿过长长的走廊，两人终于到了。随着钥匙的插入，门开了。
　　是阿米尔昨晚所看到场景，猩红遍地，到处都是鲜血的味道。两个无头的尸体倒在血泊中。
　　维亚脸色瞬间变得极其严肃，这种事情他从来没有遇到过。
　　“你绝对不可以把这件事说出去，否则会引起恐慌，我去找警长。”维亚吩咐，关上房门然后快速离开了这间房间。
　　阿米尔弹了弹自己的嘴唇。
　　阿米尔在房间内等待了整整一天，然而并没有什么人来找他。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一夜未睡，阿米尔迎来了黎明。
　　甲板上。
　　“阿米尔，你最近有些愁眉苦脸。”奥斯特疑惑的看着阿米尔不断地向海里扔着石头。“怎么了？”
　　阿米尔转过头来，认真地说：“这两天你没有感觉到少了些什么吗？好好想想。”
　　“少了些什么？”奥斯特幽默道：“难道餐厅的酱料又少了？”
　　可是阿米尔的脸色极其严肃，不像开玩笑的样子。
　　奥斯特也知道朋友此刻的严肃，思索开来：“我们两个都是吃饭比较晚的，但是餐厅剩余的酱料却比往常多了。难道这艘船上的人都变得有钱了？不吃咸鱼了？”
　　酱料变多了？……阿米尔微微颤抖，那么也就是吃饭的人变少了。
　　而人变少的原因，阿米尔想到这个，心中无限恐怖。
　　他等不下去了，他跑到值守的维亚旁。
　　“啊，那件事啊，你看看我这脑子。差点忘了。”维亚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差点忘了？
　　想到一个可能，阿米尔心中一片冰凉。
　　“走，我们去找长官去解决这件事。”
　　“那就麻烦警长了。”阿米尔脸中强行挤出微笑，“我还有点事，就先不去了。”
　　然而维亚已经抓住了他的手，阿米尔想摆脱，却发现手臂被牢牢的锁住。
　　两人停在一间值守室前，鲜血不断的透着缝隙向外留着。
　　“要不警长你先进去吧，安泰尔先生和我有约了。”阿米尔强忍着不适，说。
　　可那双有如钢铁的手死死的握着他，然后敲着门。
　　“长官，我们来了。”
　　铁门开了，然而却没有人在门后。
　　阿米尔看向房间里面
　　一个无面人正襟危坐，身着黑色外套，正在吃着什么。
　　阿米尔望向盘子里，有嘴唇，有耳朵，有鼻子，有眼睛，有人皮。
　　而那个无面，却满脸是血的男人正在拿着刀剁着自己的左手，然后放进了餐盘里面。
　　他的右手拿起叉子，叉起一只耳朵，放入嘴中，缓缓咀嚼。
　　阿米尔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如此疯狂的世界。
　　是克苏鲁世界！
　　无面人抬起头，两只完全空着眼眶中流着鲜血，叉起了一只眼睛。
　　无面人伸出手，露出恐怖笑容，说。
　　“要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