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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还未答话,又有一人脚步沉重地走上前来,扫了一眼全场,目光落在秦无前和柳白斋的身上,凝滞片刻。
丁榆见此人不过二十五六的年纪,却沉稳肃穆之极,不苟言笑的脸上似历遍风雨,端正严谨,不怒自威。
他不认得此人,却能够感觉到一股压迫感,心知这绝对也是一位高手中的高手。
“祖父逝去,承蒙诸位英雄关照,千里迢迢来送他老人家最后一程,想来他在天之灵,也必然感怀欣慰。”
“请。”
丁榆才知道此人便是林青穹的长孙,先前听柳白斋说过,名叫林渊。
他一脸的沉重,说话却十分得体,众人于是各致哀辞,缓缓而入。
丁榆也随柳白斋上前,柳白斋低头拱手,诚挚道:“请节哀。”
林渊面无表情,片刻后微微点了点头。
于是二人接连走入了林府的大院。
大院虽然十分宽敞,此刻却已然乌泱泱跪满了人,满目的素色孝衣,林家的子子孙孙在正中的大道两旁跪着,头也不抬,朝向灵堂的方向,纹丝不动,唯有凄凄的哀鸣轻泣,连绵不绝的传来。
丁榆虽然不认得林青穹,此刻为气氛所染,也不由地心中悲切。
林渊一个个迎接,按照江湖上的辈分地位论资排辈,丝毫也没有差了。
最前方的,是与封神帮同为玄都城中三大帮派的惊龙会帮主秦无前,和三十三间堂的总堂主厉万霆。
此二人与林青穹本就是玄都城地下势力的三大巨头,堪称平起平坐,平日里虽也征伐不断,当此时却理应上座。
而在其后,便是江湖七大派的代表,如昆吾山的何副掌门,缺月观的薛大门主等人。
七大派的势力未必便不及玄都城的三股力量,然而山高路远,多半也只派了副手前来吊唁,于是被排在了惊龙会与三十三间堂之后。
再次,便是一些江湖上的其他势力的首脑,虽然不及惊龙会、三十三间堂及七大派,但也都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物。
斯人已逝,英名未朽。
无论在世之前,林青穹是敌是友,当此之时,江湖中人却无不凛然致意,寄托哀思,发自身心的诚挚祭拜。
秦无前祭拜完毕落座。
厉万霆祭拜完毕落座。
七大派的代表人物也一个个吊唁而后坐定。
江湖其实势力的首脑人物也各自依序而坐。
终于到了柳白斋。
无论如何安排,也该到了柳白斋。
于是他缓步上前,走到大道正中,面向柳家大宅的灵堂前,恭恭敬敬地跪下,便要低头祭拜。
“慢。”
一声慢,却止住了他的动作。
说话之人,正是林渊。
柳白斋轻叹一声,抬头望向他,意示询问。
林渊依旧面无表情,沉声道:“不知道这位柳兄,是以何等身份祭拜我家祖父?”
众人凝滞。
无论是已然落座的江湖领袖,还是未曾入席的武林群雄,亦或者是哀哀跪拜在地不曾站起过的林家子孙,此刻都将目光投向了柳白斋的身上。
目光如箭。
莫说柳白斋,便是在他身侧的丁榆,都如芒在背,寒意刺骨。
丁榆偏头望向柳白斋。
柳白斋神色肃然,沉声道:“林兄何意?”
林渊面不改色:“若你是以相忘侯府的身份而来,我林家乃是草莽,当不得小侯爷如此尊驾屈至;若你是以江湖中人的身份而来,我倒要问一句,江湖之中,背信弃义,欺师灭祖,违逆帮规,屠戮帮众之人,该当如何自处?”
“该当千刀万剐。”
“既如此,柳兄请便。”
柳白斋沉痛苦笑。
他轻轻站起。
环顾众人。
目光最终落定在林渊身上。
“话既然说到这里,当着元老之灵位,我柳白斋便斗胆畅所欲言了。”
他迎着众人如同刀剑般的目光,抵着林渊仿佛利刃般的杀意,缓步上前,侃侃而谈。
“数十年前,封神一脉如日中天,统领江湖,替天行道,天下之人,无不尊崇;然而姜老帮主一旦暴毙,帮中便四分五裂,互相争斗杀伐,内乱不止,终致分崩离析,日渐凋零。”
“说句对诸位英豪不恭敬的话,若当年的封神犹在,玄都城中,又哪里会有什么惊龙之会,三十三天之堂?江湖之中,又怎会只知山谷观庙洞湖殿,只识这七大名门?”
“先祖当年虽是脱离封神,自立门户,然而我柳白斋今日,却仍想厚着脸皮以封神一脉弟子自居,斗胆问一句林渊林公子,依你看来,封神沦落至此,所为何来?”
林渊冷笑一声:“若非你红尘道叛离,助纣为虐,封神何至于如此?”
柳白斋轻叹:“当年情境究竟如何,祖上未曾言明,林元老而今也已然仙逝,世事纷纷,恐怕也难以说清了。”
“但无论如何,封神之所以衰落至此,无非源于内斗纷争四个字,这一点,我想林公子和诸位英雄,也绝不会否认。”
林渊脸色越发难看:“柳白斋,你到底想说什么?”
柳白斋脚步一顿,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柳白斋以红尘道当代元老之名,当此天下英雄之面,愿在此立誓,摒弃先前门户,重归封神一脉。”
全场哗然。
任谁也想不到,叛离四十年的红尘道,居然会在此刻,想要重归封神。
秦无前望了一眼柳白斋,又望向自己的老对手厉万霆,二人心照不宣,神色古怪。
七大名门的诸位长老更是心思连动,沉默不语。
唯有其他势力的诸多武林人士议论纷纷,又不敢高声,窃窃私语,如同蚊鸣。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忽然,林渊爆发出一阵大笑之声,其杀意凛然,其怒气汹涌,其气势陡然如同流星火山一般催生爆发,一时间众人震慑,满座皆惊。
当此先祖灵堂之前大笑,该是何等的违逆情理。
由此可见,林渊此刻的怒意,该是何等的不可遏制。
怒不可遏。
便化作气。
怒气汹涌而来,随着声浪滚滚翻腾,化作一道道的涟漪,初始之时还不觉,只仿佛有轻风拂动,然而只刹那过后,众人却无不生出一股凛然刺骨的寒意。
切割开皮肉,直刺入骨髓,深深地扎入灵魂的寒意。
怒气如火,寒意如冰。
于虚空之中猛然交汇。
化作一柄直贯于天地间的枪。
从九霄之上,苍穹之间,横贯而出,斜刺而击。
激射!
林渊以极度的怒气催动了林家绝学。
封神帮至高神通。
碧落之枪!
怒气不可遏。
枪势更不可遏。
唯有气境高手方能明晓气境手段。
气境之上,方为天人。
当世之中,气境高手虽然如同凤毛麟角,然而此地毕竟是封神帮元老之祭典葬礼,群雄汇聚,在场之人,气境高手却也不少。
天人在观。
便看到那一柄从碧落之上刺下来的元气之枪。
激射,向柳白斋。
丁榆看不到。
但能感受到。
他抬头,望天,皱眉,却毫不退避,反而跃跃欲试。
大愚刀似乎在微微颤抖。
若有所感。
但柳白斋更快。
他朝着苍穹伸出了手。
右手。
一只颀长,秀气,纤细,白皙的右手。
看起来弱不禁风。
却高高地举过头顶,要擒拿那一道九霄苍龙一般的元气之枪!
虚空扰动,元气流转。
一只看不到的无形之手如同元神出窍,涣然而生,以柳白斋的右手为源,瞬间幻化暴涨千百倍,如同遮天之翼,蔽日之云。
扑天而去。
正中枪意!
轰!
在天与地之间,爆发出一声戛然的雷鸣。
仿佛尖锐之极的利刃撕裂了铁板。
雷鸣之后,滚滚的气浪如同天河倒挂,怒海狂潮一般,席卷而来,倾泻而下!
满座白衣猎猎作响,飒飒翻滚。
地面之上,尘埃瞬间四起,又被翻滚的气浪吹得轰然四散,刹那间,大地之上,青石板间,仿佛春雨洗过一般,烟尘不起。
秦无前的脸上现出一抹神彩。
厉万霆的眼中仿佛出现了一道雷霆。
七大名门的长老无不皱眉,失惊。
这只是两个年轻人的一击。
竟有如此神威。
江湖果是后浪推前浪,新人换旧人。
我也要入气境。
丁榆想。
他望着林渊和柳白斋两人,望着满目的飒飒衣衫,心中却只是神往,神往之后是欣喜,欣喜之后是跃跃欲试。
早晚有一天,我也会入气境。
他对自己说,自信满满。
林渊一击之下,宣泄了七八分的怒气,但剩余的怒火却依旧可以烧死人。
“相忘无形手,这就是你相忘侯府的手段吗?背叛封神,背叛天下,引北莽入侵我中州,屠戮同胞,助纣为虐,就只为了换取一个龟缩南地的侯爷封号?”
柳白斋脸色微变,丝丝怒气,开始上升。
他虽然拦下了林渊那一记怒火冲霄的碧落枪气,然而对方的气劲之强,运使之妙,却是超出了判断。
他的右手掌心,仿佛被整个刺穿了。
实则完好无损。
却疼痛入骨。
林渊天资绝比不上柳白斋,但他毕竟,比柳白斋大了整整七岁。
柳白斋的怒火,三分来自于对方的嘲讽,七分却来自于自己掌心的痛楚。
今日既然来此,必然要战斗,他丝毫不惧。
更何况他此刻心中的骄傲,引发了另一道怒气。
于是他决定再战。
柳白斋上前一步。
林渊并起了手指。
眼看这惊动天地的第二击便将到来。
却忽然,门前传来两个人的声音,长长的呼喊,满带着十二分的悲痛欲绝,透着那么的呼天抢地,惨绝人寰。
却很假。
人人都能听得出来的那种很假。
但却无人出声,只面面相觑。
便是柳白斋和林渊二人也只能暂时罢手,各自收起了招式,也收起了气势。
丁榆好奇地望向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