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你以后想做什么？”
　　“当个警察。”
　　“抓坏人？”
　　“不是，是看到像你这么漂亮的姑娘，直接抱回家。”
　　“不要脸。”
　　“对于喜欢的姑娘，脸算个什么东西？面子能有你重要？”
　　“就知道哄人。”
　　“来，你摸着我胸口，看看我的心是不是在跳动，我告诉你，那不是跳动，它不相信我嘴上的话，它要自己告诉你，是用心在喜欢你。”
　　看着满脸羞涩的汪佳丽，亚琪格尔突然觉得她好可爱，其实他不知道，他的脸红的就像喝酒了一样。
　　“那你以后想做什么？”亚琪格尔看着汪佳丽问道。
　　“我想做个科学家。”
　　“研究世界的未解之谜？”
　　“研究你的谎言怎么听起来那么真实，而真实的却又不像是谎言。”
　　亚琪格尔有些心虚，摸着自己的胸口，看着汪佳丽说道：“我不知道什么是真实，什么是谎言，用心去喜欢就好了，我妈常说，就算一个人不喜欢你，你也要学着对他微笑，因为那样他就是不喜欢你但至少对你也不会太差。”
　　“可是我看你平时也没笑啊。”
　　“笑起来丑。”
　　“你笑一个我看看。”
　　“不要。”
　　“你笑不笑？”
　　“不好看。”
　　“你快点。”
　　“说好了，就一个。”
　　“嗯嗯。”
　　看着亚琪格尔做出的微笑，汪佳丽撇着嘴满脸地嫌弃，摇着头鄙夷地说道：“咦，真丑。”
　　学年结束的时候，汪佳丽考上了一中，亚琪格尔因为成绩不理想只能读二中，对于他们两个人来说，命运或许就是这样捉弄人，好在一中和二中隔的不算远，可就是再近亚琪格尔都很少去看她，一来怕打扰她的学习，二来自己也感觉或许和她真的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一中号称是全县最好的高中，亚琪格尔一个二流的高中学校，又怎么配得上呢？
　　亚琪格尔唯一一次去一中的时候，和汪佳丽围绕着塑胶跑道走了一圈又一圈，在一中的小湖边，亚琪格尔看着她的背影，感觉有些近又有些远。
　　“好久没见，可我还是知道你在二中可还是个风流人物哦。”汪佳丽兴奋地看着亚琪格尔说道。
　　“不是吧，我这么老实忠厚，在学校规规矩矩的，算不上是风流人物吧。”
　　“说，又勾搭了几个？”
　　“你冤枉我了，我这么听话又这么乖，怎么可能？”
　　“哼哼，我可是有眼线的，她们给我说的，她们说你身边经常有好几个女孩子，这怎么解释？难怪你老是不来看我，有了新欢是不是就忘了旧爱？”
　　“天地良心啊。”
　　“你有吗？你摸着你自己的胸口，看看有没有良心？”
　　亚琪格尔摸着自己的胸口，看着汪佳丽说道：“没有良心，有你。”
　　“贫嘴。”
　　“没办法，心就那么大，你想想你多重啊，这心装下了你还容得下别人吗？再说了，这心里不放最爱的人，我还放谁呢？三千佳丽，一个就够了。”
　　“你嫌我胖？你去死。”
　　“别打了，打死了你不心疼啊？来一趟也不容易，，我也是鼓起了好大的勇气，一中是个好学校，你要好好学习，不要只顾着看帅哥，听话，回去上课吧，下次我再来看你。”
　　“那你要来。”
　　“知道了，和我老妈一样啰嗦。”
　　“滚。”
　　走在全是灯光的夜景之下，看着一中的教室灯红通明，亚琪格尔相信，她会有一个好的未来，而自己不应该成为她的负担，尽管喜欢，还是埋葬在心里默默喜欢就好了。
　　亚琪格尔食言了，他没有再去一中，他和所有的高中生一样，开始了漫长而又枯燥的求学生涯，期间他多次想去看汪佳丽，可是想到一中压力那么大，她又是那么优秀，自己要是影响了她，心里也过意不去。
　　亚琪格尔有自己的生活，他会很想念汪佳丽，他有时会看着窗外的鸟儿发呆，有时候也会拿起纸和笔给汪佳丽写情书，有好几次走到一中门口，到最后也还是不敢进去。他怕见到汪佳丽不知道再说些什么，也不知道他们的世界是不是会变得越来越遥不可及，也许，这就是优秀者的魅力，让人感觉过于真实的遥不可及。
　　如果，当初亚琪格尔和汪佳丽考上了同一个学校？
　　如果，汪佳丽不是那么优秀，亚琪格尔没有想那么多？
　　会不会，真的有一种结局；会不会，就没有往后的故事？
　　高考那年，亚琪格尔选择离开湖北，去了成都上了专科学院。
　　在那之后，亚琪格尔没有再联系汪佳丽，她也许会很好，听说她考的很不错，上了重点大学。亚琪格尔为她开心，尽管她并不知道，是亚琪格尔配不上她，不是不喜欢，只是一直很喜欢，喜欢才知道她可以有更好的。
　　亚琪格尔做了爱情的逃兵，是个懦夫。
　　他父亲常说，他除了一张嘴会说，什么都不会，他就是家里的蛀虫，只会让人看不起。
　　就是这么个心无大志不求上进的家伙，除了会哄人，还会什么？
　　大学每一个人都会迷茫，谁都会考虑未来的生活，有的考虑的更多，还想着搭建一条条人脉，互相攀比看谁认识的人多，在这个年纪，很难想象被教育压榨了多年，突然得到释放，趁着年轻为所欲为，趁着一句不负韶华，肆意挥霍，给青春找理由，给自己的无知找借口。总认为世界就是自己所认识的，从来都没有反思自己是否错了。路有千万条，抱着不撞南墙不回头，不到黄河不死心的态度，坚定地认为自己走了一条属于自己的路。直到很多年后亚琪格尔再回过头，才知道原来自己真的走错了，当时或许是因为无知也或许是因为颜面，错过了转身就是一辈子，他遇见过很多人，也认识很多人，可是不管再遇见谁，他的心里始终装着一个人。
　　在合适的年纪，他却让那个人离开了。
　　没有消息，也没有联系。亚琪格尔还是会坐在窗前看这个远处的白云，也还是抱着篮球很累了很累了，突然很想念一个人。他会回想曾经的点点滴滴，他也会写很多情书，尽管他知道她再也看不到，他知道远处的白云寄托了他所有的想念，这些年，除了痛，他也一无所有。
　　后来，亚琪格尔回来了，全国在招兵。
　　先头曾问过亚琪格尔，为什么好端端的大学不读了，要去当兵？
　　亚琪格尔看着这个大学中他唯一信任的朋友，只说了一句话，突然很想了。
　　亚琪格尔回来，迎接他的还是魏爷和潮哥，这些年亚琪格尔一直在读书，而他们早已经辍学了，就像汪大湾一样，除了汪佳丽在上学，汪莹、汪珊、汪丽君也都辍学了。
　　“听说你要去当兵了？”魏爷看着亚琪格尔问道。
　　“当兵也挺好的。”
　　“我听说了，当兵很累，你能吃下那个苦？”潮哥看着亚琪格尔问道。
　　“农村的娃，多大的苦没吃过，还在乎这点吗？”亚琪格尔回道。
　　“全村就你和文文上了大学，你说你现在又去当兵了，还真是没想到。”
　　“我曾经也没想到，我只是不想再让自己后悔，没有说完的话，已经说不出来了；没有做好的事情，已经没法重新做了，也许部队是个好地方，就像是一个世界分开两部分，从此都有自己的生活，而我呆在部队里面，对我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解脱？”
　　“哎，自己选择的路，往后就靠你自己了。”魏爷拍着亚琪格尔的肩膀说道。
　　“那你们和我一起去吧。”亚琪格尔看着他们说道。
　　“不去了，我年纪大了，吃不下那个苦。”魏爷回道。
　　“我也不去了，我还年轻，还想再混几年，这部队就像个监牢，进去了再想出来难。”潮哥也是说道。
　　亚琪格尔是他父亲亲手送上车的，走之前他父亲说，在外面照顾好自己。
　　亚琪格尔笑着说道：“放心吧，贺家不出孬种，不会给你们丢人的，总有一天你们会为我骄傲。”
　　列车远去了，要去云南。亚琪个格尔坐在窗前，看着倒退的景色，眼眶湿润了，这些年他为了他父亲一句话，他去过东莞在ＴＴＩ里面打过工，上了一个月的夜班他也没说累；他去冰棒厂里面看机器，一天几块钱他也愿意；他还写小说，尽管家人不支持也没有人看，但他也没放弃。现在他要去当兵了，仿佛是套久了的枷锁突然解开了，只是他也离开了，离开了故乡，离开了亲人，也离开了汪佳丽。
　　有些人也许只能放在心底，有些遗憾注定没法重来，而能做的就是让遗憾少一点，再少一点。如果有机会，把没有说出口的话再说出口，如果有机会，他想把做错了的事再重新做好。不管岁月怎么变，人再怎么变，别人信或者不信，亚琪格尔坚信，喜欢就一直喜欢下去，一辈子做一件事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