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一座城市，有它繁华的一面，就会有它破败的一面。尽管在人们的眼中，是满目的霓虹闪烁，到处都是灯红酒绿，这热闹、这昌盛，这豪华的生活，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港湾，宽敞的道路上车水马龙，绿荫的小道上的人群川流不息。来往的人群匆匆，时间是那么的宝贵，在一寸土地遍地黄金的地方，若还是觉得不珍惜，又谈何说可以闯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
　　谁都想在年轻的时候多出去走走，因为外面的世界不是大山的小山村所能给予的，不论是眼界还是思维，不去亲身经历，别人说再多都听不进去。可有些人背井离乡，理由很简单，只是单纯的想要讨口饭吃，因为生活的压力，因为对家庭的责任，还想给孩子一个未来。
　　亚琪格尔的父亲只不过是工地上的一个农民工，他的妈妈也只是在路边摆了个地摊卖衣服。
　　对于这些穷人来说，在外面打工能做的本来就不多，小学的文化，除了干体力活还会什么？朝三九五也没个休息，工地上有活了就有钱拿，没活了也会到处找些临时工干起，家里的小铺子一个月的收入也就勉强一家人的生活。
　　亚琪格尔到达山西的时候，身上除了一件新衣服，什么都没有，鞋子是爷爷给他做的花底布鞋，任凭他妈妈说道城里给他买新鞋，他始终都不愿意扔掉。
　　走的那天，爷爷将他的手交给他妈手上，对他说：“出去了多听话，不要总是想家，有你爸妈的地方才是家，爷爷在家里面等你们回来。”
　　亚琪格尔哭了，可是火车却开动了。
　　亚琪格尔走了很远还可以看到爷爷站在站台上朝他挥手，他趴在窗台上，边哭边朝着爷爷挥手，直到爷爷的身影再也看不见了。
　　正如爷爷所说，在城市里，亚琪格尔有了新同学还有了新朋友，可是亚琪格尔并不开心，他想念爷爷，也想念魏爷和潮哥。有好几次他躺在床上会流泪，醒来后会将那双花底布鞋捧在手中。
　　没有什么可以留恋的，或许，就只剩下这双花底布鞋了吧。
　　文文的出现是在亚琪格尔到达的第二天，他妈妈牵着个小女孩的手放在他手上，指着亚琪格尔对那小女孩说道：“这是你哥。”然后对着亚琪格尔说道：“这是你妹妹。”亚琪格尔看着这个穿着好看的小女孩，他听爷爷说过，他有个比他小两岁的妹妹，叫文文。
　　也许是文文早就知道会见到哥哥，她将右手中的苹果递给了亚琪格尔，“哥哥，请你吃苹果。”
　　亚琪格尔拿过苹果，看着眼前这个可爱的妹妹，笑了。
　　两个小孩子并不认生，很快就相处在一起，有时候，家里人不在的时候，文文都会带着亚琪格尔去附近的体育馆，在那里有好多好吃的，还有些健身的器材，可以随便玩耍，主要是不用花钱。
　　亚琪格尔的零花钱不多，一个月也就两块钱，但是亚琪格尔会想办法找点钱，比方说他会在放学的时候，在道路的两旁垃圾桶里去翻瓶子，每天捡个一两个，一个星期就可以拿去卖，一毛钱一个，有的时候捡的多了，可以得到２块钱，那个时候亚琪格尔就会带妹妹去吃鸡蛋灌饼，就是周六休息的时候，亚琪格尔也会骑上自家的三轮车带着妹妹去兜风，看看夜里城市的景色。
　　但不论出去耍多久，亚琪格尔都会赶在晚上收摊前回家，他的父亲在工地上长时间不在家，家里就妈妈一个开铺子，赶在收摊的时候，他可以帮上忙，那些东西。有的时候，他妈早上起床就去服装城进货去了，他也会开摊，还会给没有睡醒的妹妹做些早餐。
　　“哥哥，你这做的是什么？怎么糊糊的？”文文穿着睡衣揉着眼睛看着炉火边的哥哥问道。
　　“蛋炒饭。”
　　“那这个盘子里面的黑东东是什么？”
　　“大蒜，你尝一个。”亚琪格尔夹到妹妹的碗里说道。
　　“甜的，还有点酸。”文文咬了一口撇着嘴说道。
　　“嗯嗯，糖醋大蒜。”
　　“我就没听过，还有糖醋大蒜的。”文文丢下饭碗不吃了。
　　“那你吃蛋炒饭嘛，妈妈去进货了，可能要晚点回来，等她回来了，再让妈给你做好吃的，我先开摊，等开张了我给你买娃哈哈喝。”亚琪格尔看着文文说道。
　　“我要吃鸡蛋灌饼。”
　　“好。”
　　亚琪格尔在卫华小学上学，在这之前，他并不知道英语是什么东西，在他们上的那个小学就没有英语这门课程，但是文文却是已经可以说一口流利的英语了。
　　为这个事情，家里还想让他去报个英语补习班，去了两个月亚琪格尔就不去了，浪费钱不说，也没学到个啥，主要是自己底子太薄了，人家讲啥他根本就听不懂。后来也想过让他去学奥数，可他实在是没有那个逆向思维，最后只得作罢。亚琪格尔喜欢语文，而且每次都可以取得很好的成绩，就像以前他说的一样，他喜欢剑走偏锋，华丽而不失唯美。感性和理性，或许他感性比较多一点吧。
　　地摊的生意也不好做，有的时候人多，有的时候人少，能在地摊上买东西的大多都不是富裕的人，更多的是民工，亚琪格尔坐在椅子上守着地摊，托着腮，看着一旁写作业的文文。
　　“这双拖鞋怎么卖？”一个带着施工帽，穿着印有水泥服的人问道。
　　“３块钱。”亚琪格尔站起身回道。
　　“能不能便宜点？”
　　“这守个地摊也不容易，小本生意，本来就不赚钱，这已经是最低价了，而且你放心，我们这边的质量绝对让你满意。”
　　“两块五行不行？”
　　文文此时也放下手中的笔，看着亚琪格尔。
　　“这个怕是不行，两块五拿不到，你看这个鞋，够结实吧，而且还很耐穿耐磨，这款式也是今年才上市的，穿上脚的感觉都不一样，你可以试一下的，如果不合适，你可以看看其他的，至于价钱，两块五是真拿不到，我妈到现在还在进货没有回来，早饭都没有吃，都知道大家都不容易，只是为了混口饭吃，你要是觉得３块钱可以，我们也愿意做个回头生意，下次你再过来的时候，我们都给你优惠，就是你不买了，买卖不成仁义在，你看行不？”
　　那人从兜里摸了半天，掏出来数了数，说道：“只有两块九了。”
　　“没事，这做生意又不是今天做明天就不做，两块九就两块九，下次记得来就行。”亚琪格尔将拖鞋打包后送到那人手上。
　　看着那人远去，文文笑着看着他。
　　被文文这莫名其妙的眼神看着，亚琪格尔心里有点虚，这差一角钱，应该没啥事吧。
　　“你什么时候学的？”文文问道。
　　“什么？”
　　“做生意啊。”文文继续拿着笔写作业。
　　“看你妈平时不就是这样做的嘛，多多少少学了那么一点点。”
　　“那价格呢？”
　　“约莫自己估的，看着那鞋子大概就知道价钱了，虽然有的时候不准确，但八九不离十，你看，前面的鞋子一般都是３块钱的，往后的就是５块的，还有着衣服，一摸就知道了，有的是２８块，有的是３５块，老妈定的价格一般都会分类，多看几次就会了。”
　　“你作业写完了？”
　　“没有。”
　　“嘿嘿，你就等着老妈回来收拾你吧。”
　　文文的话还是让亚琪格尔有所顾忌的，想起前段时间，他妈一个暑假哪都不让他去，让他重新学习２６个英文字母，本来已经年级了，可还是得从１年级学起，说是根基不牢固，写的作文自己都不认得写的是什么，语句都读不通顺，数学就更不用说了，一塌糊涂，英语，简直对牛弹琴。
　　总而言之，差劲的没法说，不能用文字来形容。
　　后来生意更加难做了，全家又搬到成都去了，家里面在农贸市场开了个小超市，他爸依然选择去工地做事，家里还是他妈照顾他们。
　　只是学校又换了，王贾桥小学，在金牛区。
　　每天上学都要走好远的路，好在文文和他是在一起，每天还有个伴。
　　串串是亚琪格尔那个时候才知道的，很便宜，一毛钱一串，有的时候，不想走路了，还可以叫个扒耳朵（人力三轮车），人家就会给送到学校甚至送回家。当然，这些都是在家里不知情的情况下才会这么干。
　　在农贸市场的出口处，是一个水果摊。里面有很多水果，香蕉、苹果、柑橘、菠萝。。。。。。但这也是亚琪格尔和文文两个人的小秘密。
　　自从文文在家里像老鼠一样把火腿肠用针扎了个眼偷吃的事情被老妈知道后，亚琪格尔就不敢再打家里面小超市的注意了，他的目光放在那水果摊上了，因为每次上学都是早出晚归，中午一般是不回来的，家里也会给些钱到外面自己买的吃或者带上饭盒。
　　这样一来，就给了亚琪格尔机会，在早上趁还没开市的时候，偷偷地从那水果摊里那些水果出来在路上和文文一起吃，有时候路过红薯地，亚琪格尔还会挖几个红薯，权当是给中午加个餐。
　　可是，直到有一天，还是被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