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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仝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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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有的时候特别奇怪,我在地球上和野狗在垃圾堆里抢一根火腿肠时,我从来就没有害怕过死亡。可现在才过了多少天的安逸日子,我却变得格外惜命,难道我这么快就染上了高等人的“富贵病”——怕死。
  或许这就是高等人的一个圈套,他们为什么不直接弄死我,然后像扔垃圾一样把我扔出去,非得给我营造一个安乐圈,让我一点点倒数自己的生命,这个游戏残忍至极,几天过后,我甚至无法下咽和安睡,再这样下去,恐怕我会被恐惧压的神经紊乱。
  有时候我特别想突然迎面飞来一个彗星,直接将我的集装箱砸成靡粉,让我来不及感受到痛苦就离世。
  可就算我这样飞上一万年,也未必能够遇得上。
  接下来的几天,焦灼和担忧占据了我绝大部分的时间,我是个胆小鬼,做不出割腕自杀这种惊天动地的举动。不过在那刻骨铭心的饥饿感袭来的时候,我还是毫不犹豫地吃东西。
  挣扎过后,我的心开始平静起来,细算起来,我到这里已经三个月零十天了,距离食物耗尽的日子,还有差不多九个月。
  但想要活着,光有吃的可不行啊,万一在这里停水停电,或者停止了氧气的供应,我不是随时都有暴毙的可能?
  从我醒来的那刻起,我就知道自己只剩下一年的时间,可是要将这个时间再缩短的话,我是万万不能接受的。
  不行,我必须做点什么。
  为了弄清楚这个集装箱的飞行原理,看清楚整个设备,我一寸寸地在墙壁上爬行,终于,在一个角落里,我找到了说明书。
  说明书介绍的很详细,这种飞行集装箱采用的是最新科技——核动能作为驱动力的,理论上可以运行几千年。
  所以我完全没必要担心能量的问题。
  而这里的供水也是一个密闭的循环系统,在集装箱的下方,有一个房间大小的地方,那里放有一整块的氧源,可以源源不断地为我提供氧气。氧源是一种非常特殊的供养材料,那氧大小的氧源,供我活个几十年不是问题。
  现在唯一的问题还是食物。
  要是我能够在太空中“打猎”的话,那我存活的时间将活大大延长。
  这个想法让我激动了很久,但是,我该怎么做呢?在真空环境中,我如果没有宇航服的保护,瞬间将会变成一具干尸。
  宇航服?我差点笑出了声,我这里不是有现成的吗?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我终于将压在一堆尸体底下的宇航服抽了出来,原本我以为这是最没用的东西,正准备当垃圾扔掉的。
  然而,穿上宇航服,除了让我行动更加笨重之外,丝毫没有作用。别说我根本就不知道集装箱的门怎么开,就算我知道,我相信我也不会那样去做。
  要知道,外太空是真空状态,一旦打开门,里外的压强差就足以把我直接抽出去,那样的话,我想回来就势比登天了。
  不行不行,这么冒险的勾当还是不做为妙,转念一想我又抽了自己一下,外面是真空耶,就算我能自如地进出又能怎样?谁打猎能去真空里打的?
  忙活了半天,我发现自己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深深地失落感侵占了我的心头,这时候,只有一瓶高度洋酒能够抚慰我那坐了过山车般的小心脏了。
  在酒精的麻痹下,我开始变得浑浑噩噩,人在毫无希望的时候,积极也是多余,反正除了消极度日,我找不到更好的方式来度过余生。
  可每当我摁亮手机,看到屏保中那位美若天仙的高等女孩时,我的求生欲望又会变得极其强烈,有时候我天天在想,如果能够让我见她一面,我是否能够安心地离开这个世界?
  我开始想念地球上的生活,那里虽然落魄难捱,至少也能活下去。只要活着,我坚信,还是有机会见到她的,哪怕她是高等人,而我是低等人。
  不过现在这一切都是空想,从我飞出地球的那刻起,就不可能回去。
  可看看躺在真空袋里的那些尸体,我还是应该知足,最起码我比他们多活了一年。
  为了延长时间,我将食物重新归类,并将自己的食量大幅度减少,只要能维持我基本的能量需求就行。为了降低能量的消耗,我也尽量少活动,甚至尽量克制自己去想着还能活多久,把这看成是我的宿命,谁也无法逃避。
  “或许我要把最后的这段时间记录下来,”当食物只剩下十天的量时,我如此想着,“我死之后,在太空的环境下很难腐烂,到时候就变成了一具干尸,万一几百年后被人们发现了,还要花大量的精力去了解我的来历。”
  可最初的纸和笔都不知道被我放哪去了,我也懒得去找,过度的限制进食,已经让我变得十分虚弱,连动一动手都非常困难。
  食物终于吃完了!
  对我来说,这比我的太空集装箱爆裂还严重。
  不难想象,在今后的一段时间里,我将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一点点地被饥饿吞噬,我的肠子会扭成一团,我的身体也将缩成一团。
  饥饿和恐惧,让我变得清醒异常,我变成了一只饿狼,疯狂地翻动着满仓的垃圾,希望找到一丁点东西来果腹,我不止一次想过要吞些垃圾纸进胃里,那样或许能够缓解我的痛苦。
  “嘭!!!”
  一阵惊天动地的碰撞声,把我吓的魂不附体。
  巨大的冲击力,把所有的东西都转的七零八落,我又成了垃圾的一部分。
  可与垃圾不同的是,等一切都平静下来之后,垃圾被甩到那里就呆在哪里,而我还能动。
  霎那间,我发现窗外有到极其强烈的光线照了进来,紧接着就看到一个人影在窗外飘来飘去。
  鬼吗?我怀疑地直揉眼睛,地球上有鬼,难不成外太空也有?
  不对,那不是鬼,他会低等人的手语。
  我打个激灵站了起来,没错,他正在用手语对我说:“我是仝林,快开门。”
  幻觉,我的第一反应告诉我,这绝对不可能是真的,或许是我死亡前的一种幻影,我太希望有个人来陪伴,这个人自然而然地就变成了童森的模样。
  据说很多在沙漠中迷路渴死的人,死前都是微笑的,很可能就是“看到”了有人来救自己。
  “快开门啊!”窗外那个穿宇航服的人,继续用手语缓慢地比划着,见我没动静,竟然还敲起了玻璃。
  “床前明月光!”我用手语比划着,如果真是他,肯定看的懂。
  “疑是地上霜!”他很快就回应了。这是我们的见面语,跟“你好”差不多,而且这套手语还是我们在垃圾堆里自创的,有时候蚊虫太多,机器倾倒垃圾的时候又太响,我们的交流一般都用手语解决。
  还真是仝林,我心里一阵狂喜,想不到在这茫茫宇宙中,我们还有见面的一天。
  不过很快我又变得心灰意冷,首先,我根本就不知道集装箱的门在哪里。其次,就算知道了,我也不会开。
  我用手语表达了我的无奈,仝林挥着手臂,我明白他的意思:“在这个位置。”他示意我用目光跟着他。
  仝林往前探了几步,然后用手捶着,要我到那个地方去。
  我走了过去,照着他指的位置着开关,清开一堆酒瓶和垃圾袋之后,我看到一排按钮。
  我回到窗前,将我看到的情况告诉他。
  “从上往下数,你要按第三个按钮。”仝林告诉我说,“不过首先你要将旁边的旋钮顺时针旋转三圈,等那些按钮发亮后才行。”
  我照做了,很快整个集装箱颤抖了起来,厚重的墙壁慢慢地往外突,很快就裂出一道缝。
  我回头看向仝林,冲他比了一个“成功”的手势,不料他却像只热锅上的蚂蚁,用极其夸张的姿势挥舞着手臂。
  “快穿宇航服!”
  “我去,关键时候把这个忘了,等下这里变成了真空,我也玩蛋了。”我暗骂自己粗心大意,连滚带爬地扑向宇航服。
  身后的动静越来越大,似乎一只巨兽在张开着大嘴。
  我丝毫不敢怠慢,用尽吃奶的力气将宇航服往身上套,当我扣上最后一个按扣时,一股巨大的吸力直接将我拉了出去。
  与此同时,我看见我近一年时间里产生的垃圾,也顷刻间被无垠的黑暗所吞没。
  速度之快,不亚于在高速上飞驰的汽车。
  在那一刻,我感觉自己也像一片垃圾,毫无反抗之力地被深渊吸走。这回我算是死心了,就算是神仙在世,也没有办法救我了。
  我又恼恨为何要穿上这身宇航服,要是没穿上,我现在也就不会有感觉了,一了百了,不用一点点体会那种被死亡吞噬的感觉。
  那种感觉,就像脱光了躺在草原上,被鬣狗一点点啃光一样可怕。
  飞着飞着,我发现自己竟然不再往前,而那些闪着白光的垃圾,已经远的看不到踪影了。。
  一低头,我才看到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条伸缩绳。
  而在绳子的另一端,仝林正晃晃悠悠地我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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