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醒了

　　白志刚醒了。
　　好像有人在摸他的头，妈？朦胧的意识渐渐清晰起来，他猛地坐直，大叫了一声妈，借着楼道从门上小窗透进来的光，看向母亲的脸。
　　“吵死了，小声点。”隔壁床的家属骂了一句。
　　“对不起对不起……”他使劲压低声音，这也阻止不了母亲醒来带给他的高兴。
　　因为坐着趴在床边睡觉，他的腿压麻了，趔趄着站起来，查看母亲的状况。
　　眼看母亲挣扎着想要坐起来，白志刚赶忙把她按住，“妈你躺着，想干啥我帮你弄。”
　　他妈妈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像是卡了一口痰。
　　“妈你躺着，我给你倒水。”白志刚又赶紧倒了一杯水端过来。
　　“我让你别吵了，没听见啊。”又是刚才那个人，语气更重了一分。
　　白志刚自认为已经很小声了，倒是外面有吵嚷声，“外面吵是我吵？非把这事儿按我身上，我和你说我妈刚醒，没时间和你哔哔。”
　　那个人发现好像真的是外面吵得厉害，仰头深吸一口气，站起来看了白志刚一眼，什么也没说，径直走了出去。
　　“什么人啊这是……”白志刚小声哔哔着，“嘶啊……”突然手臂传来一阵剧痛，他不由得松手，水杯摔倒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白志刚吃痛，向后抽胳膊，没抽动，转头看见他的母亲正咬着他的手，他用左手推着母亲的头，右手使劲抽出来，往后退了两步，看着手指上翻起了好几块肉，摇摇欲坠，不停地往外流血，顺着胳膊从肘部滴落到地上。
　　“嘶……妈你干啥呢，咬我手……嘶……”他不住地吸气，手还是疼得厉害。
　　他妈妈像听不到一样，挣扎着下床，一下翻到了地上，“咚”的一声，听着都疼。
　　白志刚顾不得手上的伤口，赶紧过去扶，“哎，妈，你怎么了啊，咋又摔地上了。”
　　他妈妈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扭过身子，两只手抓住他的胳膊不放，直接把他拽到在地。白志刚还没反应过来到底怎么回事，就感觉脖颈左侧一痛。
　　黑白斑驳的头发因为剧烈的动作散乱了，母亲的头晃动着，使劲向外扯却离不开，最后一使劲，她终于抬起头来，嘴里咬着从白志刚脖颈咬下来的一块肉，血污了大半张脸，顺着下巴滴在衣服上，她象征性地嚼了两下就全吞进肚子。
　　“啊——啊——”白志刚感觉一阵眩晕，眼前发黑，脖子上的剧痛却又让他晕不过去。他一手捂着脖子，另一只手一把掀开妈妈，也不管妈妈会不会再撞到，撑着墙站起来就往外跑，他要赶紧找医生，帮他止血包扎，疼死他了。
　　白志刚刚摸到门把手，门就猛的向里开开，他反应不及，被撞得向后退步，撑住墙才站稳。“喂，谁啊，快让开……”
　　“闭嘴。”是隔壁床的家属，刚才出去的那个人，“不想死就闭嘴。”
　　“嗷——”
　　“你妈怎么也疯了。”他一把拽过白志刚，推到另一边，白志刚妈妈就朝他扑过去，他猛的打开门侧过身，白志刚妈妈就直接扑了出去，摔倒在地，他又踹了一脚，整个把人踢了出去，迅速锁住了门。
　　白志刚慢慢悠悠地爬起来，头晕的不行，又被这人的狠劲儿吓着了，哆哆嗦嗦地问：“你……你打我妈干啥，要是我妈有个三长两短，我……我告死你。你现在赶紧叫医生，等我没事儿了说不定还能让你少赔点儿……”
　　“砰砰砰！嗷——”门被人使劲敲着，玻璃小窗外面，是白志刚妈妈狰狞的脸，她张大嘴想要咬，在玻璃上留下一道道血痕。
　　白志刚抖了一下，眼前发黑，“这是怎么了啊大哥，我妈她怎么了？”
　　“我怎么知道，你先帮我把床挪过去挡住。”
　　“我不行了……脖子疼……疼得厉害……”
　　那个男人看白志刚脖子血流不止，也知道指不上白志刚帮忙了。他锁上门，把靠门的病床，也就是白志刚妈妈的床位，被子枕头床单一把扫到地上，使劲推到门后抵着，看门外白志刚妈妈还在，又把床头柜抗到床上，刚能挡住玻璃窗。
　　做完这些，他背靠墙喘气，脑子里乱成一团。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啊，楼道里目光所及之处，全是人们在相互斗殴，原本白色的楼道到处是血，甚至……甚至还有……
　　“嗷——”一声叫声打断了他的沉思，那个靠窗的病床上，那个熟悉的身影爬了起来。
　　“老婆……”他慌了，他老婆也变成那些东西了吗，这么想着，话间已带哭腔，“老婆你别吓我……”
　　封闭的病房里，一具尸体倒在墙边，周围血迹斑斑。
　　一个女人正趴在那具尸体肚子上哼哧哼哧的啃得起劲，旁边一个脖子上缺了一块肉的男人也站了起来，急不可耐地也加入了这顿宵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