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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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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川东北部一座小县城里,一个老公楼的院子里,一个身着白背心,躺在凉椅上的老人,不时地用手里的蒲扇扇一下。
  七月的四川,深受亚热带季风气候影响,夏季高温,三十多度的气温,让人热的喘不过气来,因为是单位的老公楼,不能安装空调,所以只能在院子的大树下乘凉,可是天气实在太热了,蒲扇扇的风都是热的。
  可是小朋友却仿佛丝毫没感受到烈日的恩宠,依旧在院子跑来跑去,玩的不亦乐乎。
  “不要闹了,小龟儿些,让我咪一会儿嘛!”树下乘凉的老人实在受不了了,这天气热本来就让人心情烦躁,加上小朋友的吵闹声,更加烦躁了。
  “杨公公,我们老师说生前何必久睡,死后自会长眠,起来耍嘛,不要天天躺到。”一个小朋友认真地劝导老人。
  “你懂个串串,睡觉这个事,是老天爷给我们人类赋予的最好的本事,因为在睡着了,才可以做梦,而在梦里你可以为所欲为,可以改变一切现状。”老人说着说着混浊的眼睛里突然有了一丝神采。
  “杨公公,听我爷爷说,你年轻的时候在新疆那里上班,当时凶的很,我们不闹了,你给我们讲下你在新疆的故事嘛。”另外一个小朋友突然走了过来。
  “讲故事啊?不可能给你们白讲撒。”老人挑逗着他们。
  “我给你买雪糕,你给我们讲嘛。”
  “杨公公,讲嘛!”
  “讲嘛!”
  “讲嘛!”
  小朋友围了过来,用沾着汗渍黏糊糊的小手一起摇着老人,央求着他讲故事。
  “不要摇了,不要摇了,我讲,我讲。但是你们要给我扇扇子,我不喊停,不准听,听到没?”老人妥协了。
  “那都是好多年前了,那个时候,我也就比你们大不了多少,才十七岁...”
  我叫杨峰,今年十七岁,来自四川省南充市西充县晋心镇白鹤观村,家里排行老大,因为从小外婆就说要好好学习,争取当干部,吃国家粮,所以我就报名参军了。
  人武部的干部看着眼前这个身材瘦弱的年轻人,又看了一眼他的资料,给旁边的人轻声说了一句,然后叫我可以回家了,等通知。
  我听到这个回复,心情跌落到了谷底,听之前参军被刷下的同村人说,他们面试的时候也是听到同样一句话,然后就在老家开始种地了,过着脸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
  我拿着自己的体检单和政审表,心情低落地走出来人武部的征兵办公室,看着办公室外面那些和我一般大的人,正满怀憧憬地排着队,仿佛那套绿军装已经穿在了身上,钢枪已经背在肩上。
  出了人武部的院子,我失魂落魄地往家里飞奔回去。
  我当时想着我要尽快回家,因为我怕自己忍不住在外人面前哭出来,可是快要到家的时候,我实在忍不住了,眼泪不由自主地从眼眶上流了出来,划过脸颊,然后滴落在衣领上。
  外婆坐在屋外缝补着衣服,看到我回来了,站起来本来想问我入伍情况的事,可是看到我的表情,顿时明白了结果。
  我跑进房间一把扑倒在床上,我再也忍不住了,我开始歇斯底里地哭起来,我不愿意当农民,我要当兵,我不要一辈子都待在这里,我要当岳武穆,我要当李云龙,我要穿上那神圣的绿军装。
  外婆在门口静静地看着我,没有来安慰我,也没有说话,隐约记得她叹了一口气,然后出了门。
  遭受到这次打击的我,几天都浑浑噩噩的,不说话,也不出去,就坐在家里,看着挂历上那手持钢枪的解放军战士,就这样看着,慢慢视线变的模糊,在梦中我已经穿上了绿军装,背着一把钢枪,神气地站外婆旁边,她脸上尽是慈祥的笑容。
  本来我也就是打算失落几天,调整好心情后,就回归正常的生活,有时候命运这个东西,真的无形之中控制着你。
  可是几天后,外婆笑呵呵地把我从床上叫了下来,说要见一个亲戚。
  我不情不愿地跟着外婆来到堂屋,一个身着绿军装,而且像是干部的中年人正襟危坐在堂屋的椅子上。
  “你这个娃娃,赶快喊表叔”。外婆催促着。
  我一扫之前的萎靡的神态,抖抖精神,大喊一声:“首长,好!”
  这个表叔先是吓一跳,然后哈哈大笑,对着我问:“你就是杨峰,听说你很想当兵?是不是真的?”
  “报告首长,是!”我站的笔直,学着之前村头放的电影里人物一样。
  “如果去一个很远的地方当兵,你愿不愿意?”表叔笑着问。
  “只要能当兵,去再远的地方都可以。”我继续很肯定的回答。
  “可是这个地方真的很远,你可能有很长时间,都见不到你的家人。”表叔看了一眼旁边的外婆,又看了一眼我。
  “我愿意!”我丝毫没有考虑,直接就回答了。
  “看来你真的很想当兵,表叔这里刚好有一个特别招兵名额,可以给你几天时间考虑一下,确定好了,可以来找我。”表叔从他那棕色的公文包里拿了一叠文件,递给我。
  我看都没看,直接回答:“不用考虑,我确定好了。”
  “我劝你还是先看看,不然到时候反悔都来不及。”表叔说完就站了起来和外婆出去了。
  我拿起那叠文件,开始翻阅起来,原来表叔所在的部队是新疆建设兵团,也就是说当兵后要去遥远的新疆,而且要至少当十年,没有接到专业通知不得自己申请专业退伍。
  可是想到可以穿上绿军装,可以背上钢枪,可以当上一名神圣的解放军了,刚刚脑海里那一丝慎重,立马烟消云散了。
  外婆送走了表叔,回来问我:“娃娃,想好没?去不去?”
  我满脸欣喜地点点头,外婆看到我的决定后,脸上挤出一个很僵硬的笑容,然后嘱咐道:“那就好好干!”
  可是现在想来,如果让我再选一次,我可能就选择留在老家,哪怕是当一个农民,我也要守在外婆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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