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紧急集合

　　习惯是一条巨缆，我们天天编结其中一根线，到最后会使我们顺从一切。
　　队列、跑步、内务、战术，一切都仿佛成了我们生活的习惯。不再害怕，不再迷茫，不再躲藏，就像人需要吃饭，睡觉，上厕所一样。连开学时1公里都坚持不下的小胖，到现在五公里都是轻松跑个22分钟。我终于相信人的潜力是无穷的，只要自己不要命，你原来所认为的奇迹也不再是奇迹。
　　大约在战术课上完之后的一个星期，黑塔放出话来，要进行紧急集合训练，并择机进行拉练。自此以后，晚上睡觉都睡不踏实。天天心中琢磨着晚上会不会拉紧急集合，黑人和小胖由于这个“三横两竖”学的还不熟练，晚上都是提前打好背包，不盖被子睡觉。接连着一个星期，还未有反应，大家都觉得黑塔可能忘了这茬，结果在周六的晚上，人生中最狼狈的一次紧急集合到来了。
　　“嘟嘟嘟”短促而又尖锐的紧急集合号响彻夜空，原本已经沉睡的黑夜瞬间暴动起来，桌椅马扎似乎如多米诺骨牌一样倒塌，我条件反射地从上铺蹦起，雪白的墙顶撞得我脑袋生疼，我还没搞明白怎么回事，宿舍门砰的一声被老胡踹开，老胡青筋暴张抡起武装带狠狠地抽打每个人的床铺，嘶声力竭的吼道：“赶紧的，三分钟楼下集合，全副武装！”
　　我一脚踹醒还在睡梦中的黑人，这傻逼起来慌慌张张大喊，“怎么回事？地震了吗？”
　　老胡的武装带顺着抽了过来，“都给老子抓紧，三分钟不下来，等死吧！”
　　借着楼道照射进宿舍有限的灯光，我像一只饿疯的野狗疯狂的搜寻着自己的猎物：胶鞋，挎包，水壶，脸盆，牙缸、牙刷、毛巾……
　　黑人和小胖“三横两竖”的背包到现在都还没学会，把被子当成了粽子，随意捆绑一起。
　　猴子哭着吼叫：“谁看见我鞋了？谁见我武装带了？”这小子关键时刻总有招，趁我忙乱逮住我的武装带就往外跑，我一把拽回武装带，抡起一脚把他踹倒在门角的垃圾桶上面。
　　老汉不亏是军事标兵，在我刚打完背包的时候已经全部准备完毕，正在全力帮助小胖了。
　　可是时间真的来不及了，一边帮着小胖打背包，老汉一边超乎寻常地失声喊道：“赶紧下楼，找到多少是多少！”
　　我慌慌张张地背起背包，帽子不知身在何处，衣衫不整以百米速度冲到楼下集合点，满头大汗地打了声报告，黑塔的飞脚毫无情面地踹了过来，“陈子涵，我说你tmd的是伪军啊，自己看看”。我回头一看，帽子、毛巾、牙膏牙刷掉了一地，我无比羞愧地回头一一捡起，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我想再也不会有一个人有如我一般狼狈了，我真是愧对“人民解放军”这五个字。
　　“前后距离1米，左右间隔30，向右看齐”！
　　“各班长出列，检查装备！”
　　看了黑人一眼，我不禁暗自得意，刚才被区队长踹那一脚的郁闷烟硝云散。本应该背在身上的背包被他抱在了怀里，下身套了条夏长裤，上身穿着迷彩服，军帽也歪戴着，活脱脱一汉奸形象。猴子也好不到哪里去，虽然得到了老汉的大力帮助，这小王八蛋偷我武装带未遂终于得到报应，慌乱中把三接头皮鞋穿了出来。
　　“陈子涵、郭启锐、付俊城，出列！”我们三互看一眼，暴风骤雨就要来了！
　　“今天你们大部分人的表现，我比较满意，但是你们6班太差了，像什么？”黑塔把我们叁叫到队伍前面。
　　“哪有个兵的素质，简直就是伪军！”黑塔的口水泡沫星子在我们脸上飞溅，下面已有不少战友憋不住笑出声来。
　　“尤其是你，陈子涵！我可是一直看好你，你倒好，跑一路掉一路，你怎么不把脑袋丢掉？还不如人家女生班！”
　　我抬起头和胡可儿对视了一眼，这丫头片子整的利利索索，真是英姿飒爽。我看到了胡可儿严重的笑意，那仿佛在说，“陈子涵，你也有今天，你不是挺能吗？”
　　“陈永，你作为六班负责人，怎么不帮着检查一下？”
　　“还有张显你，扎的什么武装带，这么松松垮垮？”
　　“郭启锐，你TM的这叫背包？跟我一边蹲着去，我看着就来气。”黑人可谓惨上加惨，独自享受那“无以伦比”的蹲姿。说到蹲姿，这是最痛苦也是最害怕的一种折磨，如果蹲十分钟和选择10公里，我宁愿10公里，不，20公里也行。
　　......黑塔一个个进行点评，作为最惨的我们三可算是在区队出了名，也为我们六班争了“光”，老胡从头到位黑着脸。果不其然，在别的班解散回去休息之后，我们被留了下来，从我们这么多天跟老胡的相处，这个老鸡贼特别好面子，今天我们表现这么差，让他丢了人，绝对没好日子过。
　　“我命令，六班全体，全副武装五公里！”。
　　硕大的月亮笼罩着我们，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在空旷的操场显得格外动听。我们三个倒霉孩子在跑完五公里之后又接受了老胡的“夜宵邀请”，加练了400米的鸭子步。以至于解散之后，我们都不会正常走路。回到寝室，猴子、黑人倒头就睡，我瞥了眼放在桌上的时钟，凌晨两点半。
　　所以，作为一名军人，不要放松警惕，因为敌人会无时不刻想着攻击你，特别是在你以为高枕无忧的时候，就譬如今天，我们以为周六晚上按照以往惯例可以好好休息时，终于享受到了紧急结合带来的夜间“大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