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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熹微，一群小鸟飞过，一只飞鸟的残影在杨明脸上划过，他把脸迎向窗外，看着操场发呆。
“杨明！”一只粉笔不知从哪儿飞出，准确的砸在杨明的脑袋上，“你是不是又想上操场跑几圈？”
“不、不想。”杨明麻木地站起身来，眼睛望着书桌，脸上的神色透出一股死气。
“哼！”讲台上的中年男老师冷哼一声，说道，“作为我们班最稳定的车尾，不想听课请自己滚出去——”
杨明的头埋得更低了，脚下没有动。
老师缓缓地伸了伸右手的袖子，拿起另一只粉笔转过身去，粉笔点在黑板上一动不动，过了好一会儿，老师的声音从黑板传来：“同学们，今年是高中三年级了，不要再像以前那样浑，马上就该填报志愿了——唉，我们继续上课。”
哒哒哒，沉默的教室里只余下粉笔的声音。
杨明不知何时抬起了头，他的目光被粉笔深深地吸引了，就感觉那粉笔好像无尽星辰中的一头不知疲惫的年迈的耕牛，最终耗光全部的自己。又像虚无之中的一颗白色的彗星，有一个绝美的尾巴。
志愿两个字让杨明的心炙热的跳动起来，他的眼底流过深深的渴望，随即以更快的速度黯淡下去。
杨明是个孤儿，家在桥洞也在公园，吃的喝的全在救济站，好在他捡饮料瓶是一把好手，东拼西凑下居然上起了学，也不对，高中早在千百年前就归入义务教育阶段分文不收了。他的所有钱有时候也够中午在学校简单吃一顿，然而大部分时间是不够的，这时候他就只能饿着肚子去睡午觉。
杨明渴望读书，杨明喜欢读书。但是到今天他却无比痛恨读书，读书的门槛对他来说太高了，它属于踩着杨明的那些阶级。
高三，撇开志愿不填，自己可以卑微地毕业，找一份机器不愿意干的活计，多挣些钱，多挣些才能尊严的活着。
铃——
“下课。”
杨明感觉有个东西在戳他，他转过身去，瞧见张海正笑吟吟的收回手上的圆笔，张海说道：“快坐下，老师都走了。”
杨明一屁股瘫坐在位子上，张海又说：“明子，你走什么志愿想好了吗？”
杨明摇头：“我？还是算了吧，就是个一无是处。”
“谁说的？文化课差点怎么了？又不是不识字，你倒数第一，我也倒数第二嘛。”张海急道。
“哼，”杨明冷哼一声，“托我的福，你老爸终于没像初中那样揍你了吧？”
“哪能呢，不挨打的日子那不是神仙一般了么，有时候老爸输钱了，抽屉里随便扯出一张成绩单就把我揍一顿。”张海苦着脸，卖着惨。
“这确实怨你。”杨明沉吟道。
“怎么怨我？”张海眉毛一扬，颇为不服。
“谁叫你不好好读书，你家家缠万贯，你爸就指望着你将来加官进爵封妻荫子呢。”杨明说道。
“你说的没错，我爸就是一官迷，而我的梦想是左手娇妻美眷，右手机甲巨舰……”张海一脸嬉笑之色下面的眼睛里隐隐有光。
“我就说最烧钱的道路一定最适合你。”杨明不免落寞的说道。
“你呢？你想走什么样的路？”张海细心的察觉了杨明的失落，像以前无数次一样，不落痕迹的转移话题。张海不会忘记每次自己提出资助时，杨明那猫被踩了尾吧一样的反应。
一个富二代，一个贫二代，一个倒数第一，一个倒数第二，从一次次领试卷时的对视之中，两人相识，并迅速的臭味相投，相互成了对方在班上最要好的朋友。
老师亲切的称他们为狐朋狗友。
那是不谈钱的时候。
张海的梦想其实也是杨明的梦想，张海无数次地看到杨明望着巨大的操场发呆，而操场里吸引着杨明的必然是其他班的机甲课。
机甲，也称作外骨骼作战装甲，每一台都极其昂贵，这就决定了每个班能上机甲课的学生少之又少。张海的机甲名叫长斧，高3米，重2.8吨，使得柄长斧，微喷有18个之多，能够长时间滞空，甚至能够低空飞掠。长斧是张海的老爸给他的16岁生日礼物，张海对其也是喜爱非常，每一枚甲片都被他擦拭的油光蹭亮，机甲的肩上喷绘着它的名字——长斧。
“不知道，反正义务教育阶段也结束了，我或许会去找份工作。”杨明说道。
张海张了张嘴，到嘴边的话终究还是咽了下去。
很快，春季的最后一天到来了。这一天，学校的每一个角落都贴满了招生简章，三五成群的学生们热切的讨论着自己中意的专业，戴着红色臂章的志愿者们向往来的学生发放着一页页的宣传册。现在已经是公元3718年，高考早已不是以前的一考定终身了，准确的说春季结束的时候高考就已经开始了。学生们首先会确定自己中意的专业，然后参加专业大统考，在考试之中取得分数，而这分数会进行排名，相关的学校会自己画一条线，给上线的学生发放电子入学函，学生再来进行选择。不过若是学生对自己统考的分数不满意，还可以参加学校自主招生考试。一般而言，学校的自主招生考试都是比统考难得多的，设置这道考试的核心目的只有一个——招收最极端的人才。
张海在一个步廊里找到了杨明，这里没有其他地方的喧嚣，此时杨明正坐在护栏上，扭着身子，别扭地望着忙碌的人群。
“你真不作打算了？”张海一屁股坐到杨明的旁边，一边整理手中的宣传资料，一边问道。
“没有用，都注定的。穷人家的孩子翻不了身的。”杨明摇头。
“你——”张海霍然站起身来，抓着杨明的衣领，手上一狠劲把杨明提到半空，咆哮道，“住口！你这个窝囊废！”
杨明脸被勒得发白，他愣愣的望着身材魁梧的张海像提小鸡一样抓着他，想起了两人天台上的懵懂豪言——到宇宙中去。
“放开我。”
“哼！”张海轻蔑的冷哼了一声，说，“瞧瞧你现在那落魄的样子！”
说完张海手上一松，杨明重重的跌回护栏上。没等杨明喊疼，张海突然一拳砸在杨明的脸颊，巨大的力量直接把杨明打到地上。
杨明愤怒的大吼一声，晃着脑袋，挣扎着就要爬起来还击，张海没给他丝毫喘息的机会，一脚跺在他的背上，狠狠地把他压回地面，“咚”的一声地面传来一声闷响。
张海眼中闪过一丝不忍，很快他下了某种决断，语气森然的说道：“既然你选择充当废物，那我就替以前的你清理掉你这个垃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