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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起往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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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上,那个高大的军人越看吴起越顺眼,吴起适应着投射而来的火辣辣的目光,一路上大眼瞪小眼,不言不语。吴起不会想到他会跟着这个人四年,叫这个人队长叫了四年,四年时间还真的大部分时间一直都在“突突突”。保家卫国,正当杀人。因他入队,也因他而终。
  到了队里,隔天就给下发到连队了,指导员专门找到吴起跟他说他可以选择当士官或者义务兵,吴起什么也没想只告诉指导员他想当义务兵。
  没别的原因,只是认为动嘴皮子没意思,在第一线的基层才能“动手”。你若无欲无求,了无牵挂,只想充实自己的生活,你也会这么选择。
  吴起开始了在军队里的生活,别人俯卧撑做一百,他做到昏倒。别人负重跑三十公里,他跑到休克。别人射击,他在没射击之前就做准备,别人能打到标靶的时候,他枪枪中靶心。
  半年后他又一次见到了那个高大的军人,他说他姓郭叫他郭连长就行,还特意告诉他,他是普通军种,普通侦察连的连长。还真普通,连个队徽都没有,整个行动队的成员连名字都没有,人事资料俱无。其实就一句话:牺牲了,保准没人知道。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了,就是武器一点都不普通,断断续续的行动不断,队员称之为“来活儿了”。还有一点,有人挂了,一律最高规格国葬,一生中最高调的一次普通的国葬待遇,没人觉得委屈,吴起觉得这真是够普通的。
  就这样,半年吴起从义务兵调到了特种部队预备连,又过了几个月他和他的连长成了战友。他们这个连几乎每时每刻都有任务在身,义务兵们在做一些国家预备队的工作,他们时刻都在第一线,真枪实弹面对生死。各个军种之间来回跑,各种“事务”之间全参与,跟正常的军队不同的是这个连不怎么练枪什么的,连长说:当你有效击杀目标的时候,那种感觉是练不出来的,只有在行动中,那种死亡的枪感不需要练习,因为这一生都很难再忘记,而当你习惯以后,才能称得上真正的练枪,那时候手不会抖,心不会跳,而后回到基地再练枪,效率蹭的一下就上去了。吴起的枪感,在执行了几次成功的任务后蹭的一下就上去了,手不再抖,心不再跳,直到慢慢忘记第一次成功击杀的感觉,连长说这才是他们这个连的门槛标准。他们连新兵很少,可想而知这是什么战术队。
  连长从兵近二十年,从新兵蛋子开始就是特种预备队,他带的连队是一把尖刀,负伤次数最少,他是特种部队中的特种部队的连长。精英中的精英,连下个个是好手,用他们的话说打个遭遇战,打毒枭跟玩儿似的。杀鸡用牛刀,那是大材小用,不过国内的局势也没有很大的战场给他们了。
  四年之后,某国边境。一个超级大毒枭的歼击行动,任务给了这边。整个连都没当回事,其实实情也是这样,对他们来说这个任务就跟场地练标靶差不多。行动的时候也确实是这样,子弹跟长了眼睛一样望毒枭脑袋上跑,啥玩意重型武器和军种高科技都没派上用场,见面就死了。只是有一个小角色特别胆小,这边的毒枭都死光了,大佬们都挂了,他藏在一个比较好的地理位置但是也是身中数枪,运气好没挨到要害而已,十几二十个人开始打扫战场了,气氛也没那么紧张了,该收缴的收缴,该报告的统计数据,走近了才看到有一个还没死只剩半口气,吴起反应也算快了,一枪击中了脑袋,毒贩临死前只是死死地抓着自动步枪不松手,人都死了手指都没松手,一顿乱扫连同连长以及十几个战友全部要害中枪,一击致命,连一颗子儿都没浪费。幸存下来的连吴起总共就三四人,就这么不可思议的死了。上级调查写报告,几个人的报告也没什么差别,无人机记录的影像都在,只是在看回放的时候,一个已经断了气的毒贩死死地扣住挡板子弹就跟长了眼睛一样颗颗中要害,个个当场死亡。
  吴起愣愣的看着这些画面,给上级递交了辞职报告。他觉得冥冥之中有什么东西一直伴随着他一生,他的所爱都没什么好下场。不过这真错怪“冥冥之中”了,不过此时的吴起觉得这已经不是用科学能解释得了的事情了,他没证据,但他知道,人类在漫长的进化史中的进步一直在掌控物质,而有些东西一直在掌控命运和生死,如果这东西是个上帝或者魔鬼,那他们也是个人。如果他们能做到那一步,掌控世上的一切,那么他也可以做到,他不相信有什么上帝和造物主。这是那时吴起内心的想法,人在一而再再而三的遭遇精神上的打击时,便会在内心中捏造一个“假想敌”,可是就算一个不存在的“假想敌”也会左右一个人的想法和行为,那时已经无所谓真假之分了,造成的影响是一样的。
  走前指导员通过关系给吴起推荐了一个工作,刑警。按照指导员的话他这辈子都已经留在了军队和战场上,而他的人走进社会也不会做什么体面的工作了,他这一身的本事不当刑警可惜了,算是给他和社会一个交代。
  事实上也确实是这样,吴起也只能干刑警了,而且是想不出色都不行的那种。吴起又回到了城市,现代社会的生活并不能让他有一丝亢奋和兴趣,只有面对那些刑事案件的时候他死寂的眼神才能焕发出那么一点光彩。吴起的升职快的吓人,连他自己都没想过事情的发展是跳跃性的,几个月就已经是大队的一把手,有时候各大省级案件甚至国际案件都会不徐不缓的向他涌来。他以为这辈子都会以这种方式活下去,直至死亡。幸福和噩耗都会来的太突然,一次毫不出彩的绑票案件中他认识了另一半她。她第一眼看他就像温暖的阳光和云彩,他第一眼看到她就像看到了一个楚楚可怜濒临死亡的小白兔。在绑匪的威胁和恐吓的场景中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间。在吴起看来主犯就像他心目中那个上帝和魔鬼,而她就像自己一样在人生的边缘游荡。
  精准的一枪打掉绑匪手中的刀,一个前冲加速捏碎了持刀手臂的主关节,在吴起眼中这些致命的关节如此脆弱,一切动作连贯而又有效,没有多余动作,整个身体各处,随机应变,却会次次对准要害,别说普通人,但凡是人没人能经得住,杀人技只有一个目的,没有过多的花俏也没有什么光彩可言。
  以后的每一天她都等他下晚班,他就次次告诉他马上到,其实他哪里有固定的工作地址,为此他卸任了职位,只做一个普通的警察足以。一切就像水到渠成,一切是那么快,彼此心照不宣,他见了她的家长,她了解了他的“普通的过去”,她依然无畏无惧,奋不顾身。吴起控制不住自己,他是一个自律的军人,尖刀中的尖刀,他也知道他多舛的命运,只是,情,不自禁。
  他说结婚吧,她说好。吴起第一次决心对抗那可能并不存在的命运。杀人,保护人,他不觉得在这个世界上会有人比他更出色。过个马路他会在她身后小心翼翼,就是空旷的地方他也会像猎人一样盯紧天空,在国内的城市里没有子弹乱飞的景象,他像一个精神病人一样有时候在心里偷着乐,能奈我何?
  一天的早晨她说要下去买早餐,他坚持他要一起去,她并不会多想,他觉得多想也并不为过。如果拥有她的代价是时刻守护在她身旁,他觉得这一生没人会比他做的更好,如果有人想夺走他的一切,没关系我一直在。此时吴起内心的假想敌,已经在折磨他了,在影响他,准确的来说在影响他的大脑神经,虽然不存在,但已和存在与否无关了。
  然后他们一起下去买早餐,她很开心,他每日像一个精神分裂的患者一样警觉一切。什么也没有发生,像往常一样,什么都没有发生。上楼,开门,关门,紧紧的关门,查看房间里的一切,看窗外,拉窗帘,最后坐在沙发上。
  她说煎几个荷包蛋,他起身,进厨房,看她做饭,同时看这个世界的一切。
  做完,放盘子里,端出,放桌上,他看着一切,闻一闻,很香,她座对面笑了笑,她感觉背后不舒服,转身,然后用手抓了抓,可能有点瘙痒,他看着一切,然后她回头……然后他看到她的表情凝固了,一动不动,那是一种不自然,不和谐的表情,只是这个表情停留的时间有点长,就像看电影摁了暂停键。
  然后这个表情开始变得诡异,变得恐怖,变得吓人,好像她看他看到了很吓人的东西,他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表情,他愰了她一下,她就直挺挺的倒下了,坐着的姿势,凝固的表情,一动不动,像一块石头,而石头是死物。
  吴起在她身边蹲下,试探了下鼻息,像被烧红的岩浆一样灼烧了一下收缩了回来,鼻息:无。他摸了摸她的脉搏:无。他听了听她的心跳:无。
  吴起突然转身扫视四周,好像有什么凶手藏在屋里,没有,什么都没有。他不离开她,眼神注视着她的脸庞,感觉自己像是一个邪恶的厉鬼生生吓死了她,因为她的表情如此惊恐,他是她最爱,她是他最爱,她用一种诡异惊恐的表情告别了他。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打了电话报了警,他本身就是一个最出色的警察。没多久警车和120都来了,后边的邻居楼上楼下的来了一大堆。
  警察给他带了手铐,护士给她遮了白布。
  取证和检测的人员在屋子里四处走动,他知道他和她已经不在了。以一种令他无法理解的方式,措不及防的告别了他。吴起感觉这种感觉太熟悉了,他疯狂的冷笑了几下,没有说更多。
  几天以后医检结果出来了,说是心脏病突发,急性的那种。吴起也从拘留所出来了,他看着迎接他的是她的父母,他没有说话,任他们如何打骂。当夜吴起回到了那个家,空荡荡的房间,午夜的时候他拿把刀照着左右手动脉以及颈脉都来了一刀……
  他判定自己肯定会死去,不管他这一生中的真真假假,他不想玩了。但是事实如何,吴起内心深处有一种执念,有一种力量驱使他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只不过被自己隐藏的很深。他把一切推给了假想敌,并做出接二连三的举动。
  第二天他在医院里,从昏迷中醒来。当他意识到没死后笑了,笑了很长时间,然后咒骂了一句。带着一种玩世不恭的口气笑着说:我不信。
  然后他问护士怎么回事,护士说接到他的邻居以及整个楼的人报警说他那个房间有犯罪发生,因为大概午夜的时候那个房间发出很大的动静,动静很大,大的离谱,然后一群人来到房间门口闻到了血腥味就报警了。吴起很失望的摇了摇头,不再说什么了。
  过几天他出院了,在周围物色了一些安全措施较少的楼盘。
  太阳还没有照常升起,在这个一天当中最黑暗的时刻,吴起早早的从梦中苏醒,起床,穿衣,洗脸,刷牙。对着镜子仔细的修整一番,人活着让自己体面一些总是没错。吴起满意的看了一下镜子,拉一拉衬衫,仪式感满满。出门,下楼,走马路,穿街道,在早就物色好的一幢写字楼前停下。“咳咳”吴起清清嗓子“这楼不错”。
  镇定的跨进旋转门,摁下电梯,等电梯,上电梯,摁了一下阿拉伯数字20,出电梯,转安全通道,来到楼顶门前。吴起从怀里拿出一根三尺长,拇指粗细的钢筋,不大不小足够塞进锁套里,以门为点,以钢筋为杆,骤然发力,锁坏门开。推开门,太阳射出的第一道光照在脸上,温暖,轻柔,早晨的风扑面而来。站在顶楼边缘,从这个角度四下望去,有种陌生又熟悉的感觉。吴起瞅瞅左边,瞅瞅右边,看看后面,看看前面,望了望天空,低头看着脚下渐渐多起来的车水马龙。怂了怂肩膀,内心汹涌的波动化成脸上淡定的表情大喊一声“能奈我何?”纵身一跃…………
  在空中的这几秒吴起感觉到一种自由,有种解脱,又有一种死亡的快感,内心深处最大的却是一种不屈不甘的呐喊。耳边呼啸的风声越来越大,直至听不到世界上的一切,只有耳边的风声。在陷入黑暗之前,吴起只是听到周围发出一片惊叫和喧闹。
  很快警察和急救车就来了,围观的人群熙熙攘攘让出一条路。护士把吴起和一位女性都抬到了救护车上,只听有人一直在报告:脉搏心跳两人都在,一级紧急情况,联系交管部门让出一条绿色通道。
  当晚吴起就醒了,他使劲呼吸了一下,然后一股剧痛传来,并用手在空气中划拉了几下,摸摸床被和床架,柔软和金属冰凉的质感传来。“护士!”吴起大叫起来。马上来了位护士,后面还跟了一个警察。
  吴起看见护士就一股子怒气“你们是哪家医院!不知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吗?谁给你的权利剥夺我的生命自由的。”完全出离了愤怒,情绪也失控了,警察看到迅速过来摁住吴起他只是没有想到这人都这样了哪里来的那么大的力量,一下就被吴起掀倒在地。警察用无线电叫了几个在楼外透气的同事,护士也在叫同事。不多会儿一群人摁住吴起,摁胳膊大腿的都有,仍然不太能控制住情况,最后好不容易一针加大的镇静剂下去才安静下来。
  护士和警察都在抱怨,“二十楼层的高度就是一个鸡蛋掉下去砸到脑袋上都能把头骨砸个洞,也不知他们俩什么情况,男的断了根肋骨,轻微脑震荡,女的胳膊和大腿只是一般骨折”。
  那警察说完更抱怨了,“这几天他一个人都搞了三条命案,一次情杀嫌疑犯,两次自杀。以前也是这城里的高级刑事警员,最近都围着他转了。”
  一个多月以后。护士散了,警察也散了,吴起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至于警察查无可查,什么证据线索都没有。吴起身体好一点的时候就在想自己的这一生,到底哪里不对劲。对于神学,玄学什么的他一直不信的,现在他试着换个方式思考。随后又摇了摇头,这个问题自人类出现以来到现在都没解决,自己不可能想出什么结果。其实他内心深处已经有一股力量,这股力量异常强大,只不过现在都被他推到假想敌身上去了,而他也不知道还有更大更不可思议的世界在等着他,在那个世界里,这股力量将驱动他踏上寻找自我之路,一路到底。
  每一次吴起看着病人和家属的进进出出总能找到一丝能让他留恋的东西。生老病死,他们急切或关心的表情,在每一个病房里上演,这人世间的温情触动着他并在内心深处某个地方深深的刺痛他。即便如此,他还是喜欢能在这里多待些时间,直到护士三番五次催他退房出院。
  出了医院,吴起在路边站了很久,退一步就是医院,他有些留恋那些病患房里的温情和细致入微的爱。抬脚向前一步便是那大千世界,芸芸众生,只不过这个世界太大了,大到他不知所措,无处安放藏身之处。这是个问题,吴起掏出一根烟来,点燃,站在原地,沉默着。
  眼前的车水马龙换作一片霓虹的世界,黑夜如期而至,吴起一步跨出朝着一个方向走了下去。他想要的不是喧闹,是安静;他想要的不是灯红酒绿,是孤独。他想要的不是命运无常,是答案。他想要的不是憋屈的活着。
  这一走便不会回头,便不会停留。
  日夜交替,走出城市,走过田野,走向旷野寂静无人之地。吴起已经四五天滴水未进了,在一天的傍晚来到一个贫瘠的山脚下,伫立着一个路牌“小小白马寺”,旁边有一条登山的石梯。
  走到近前,细看,最下面还有两行小字“专解难疑之疑,专答难惑之惑”。吴起微眯着眼睛,歪着头,瞅着这块小木板,怎么看都不靠谱,见过不靠谱的没见过这么不靠谱的,字也不讲究啊,根本难等大雅之堂,能看出写字之人似乎真的在认真的写这几个字,不过确实不敢恭维。
  略微犹豫了一下就一步踏上了旁边这条登山之路,山不是怎么高,石阶倒不少。两旁净是苔藓簇簇,远看像是灰白色的背景上两条鲜明的绿色线条。吴起艰难的一步一步登阶而上,呼吸急促,四肢乏力,有些虚脱,一般常人三天不进水身体就扛不住了。就这样停一会儿,继续爬一会儿,不知不觉天就完全黑下来了。。
  夜登小小白马寺,山本就不高,待到登顶,吴起已是全身发颤,四肢抽搐的状态了。山顶还算平整,中间一殿,两边各有座僧舍,后面有两间屋子,一个待客,一个应该是主持的禅房。吴起大声喊了几下,可是到了喉咙这里就熄火了,然后对着两边的门用力撞了几下。不一会儿,两个年轻的僧人跑了过来搀扶着意识和身体散乱的吴起安置到了客房。然后喂服了点水,等吴起好一点了,又喝了点水,直至最后喂了点粥,然后一股巨大的空虚和无力感袭来,两眼一抹黑就倒在了床上。
  没一会儿一个红光满面的老和尚进来了,看到这些之后,愣了一下,然后在床边来回踱步,眼睛一直注视着床上的人,走来走去,看的两个年轻僧人头都晕了。又这么过了一会儿老和尚似乎觉得有点失态就摆摆手说“你们俩先回去吧,做完晚课休息吧。”两个僧人各自回房,老和尚继续在床边踱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步伐都漂浮了,一边击掌一边说“妙啊,妙啊,妙不可言,吾师果不欺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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