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缕 穿花裙的男孩儿

　　能像他一样，渴望舞台的五光十色和炫彩斑斓，任凭聚灯光全打落在他一个人的身上，站在舞台中央大放光彩，感受万人追捧的掌声和呐喊，这样的孩子不止他一个。存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每个小小人类都有一颗大大的明星梦想，它们像耀眼星辰，奢华，亮丽，遥不可及，可是这份遥不可及却像布满行星的浩瀚宇宙一样，深深地犹存在这个来自农村孩子的脑海，跳着芭蕾，来回旋转。
　　“哪怕没有漂亮的舞蹈鞋，让我光着脚丫，一样可以跳出音符悦耳般精彩。”
　　“我努力把缺失的那一块儿在需要的时候找回来，只想给自己一个坚强的未来。”
　　依稀记得，总是路过舞蹈教室的瘦弱男孩儿，大家都叫他“莫冉冉”我不知道这样一个可爱的孩子，被赋予这样一个名字是不是好事儿，但是很多人因为他的笑脸迎人而深受喜欢。那个盛夏，是我见过最纯真阳光的微笑。
　　听艺术学院的学姐们说起他来自农村，是一个来自山里的孩子，他每天练习基本功是别人的三倍，每次练习，他都会带着那双破旧的灰色舞蹈鞋去舞蹈教室，甚至领队老师都想给他重买一双新的他都不愿意，他像呵护刚出生的小猫咪一样那么小心翼翼。他后脑勺那一束长长的辫子总是引人注意，加上他宽松的裤子和黑色上衣，塞着耳机，笑脸迎人，更能让人记住如此积极阳光的一个孩子，笔直的身躯从我身旁走过都会透露出一股专业舞者的气息，羡煞旁人却温暖如初。
　　正赶上学校诞辰首演，莫冉冉这次领舞表演将拉开学校今年庆典最振奋人心的序幕。幸运的孩子总被怜哎爱，也因一次偶然的舞蹈课被老师选上选做校队队员，幸运的成为了莫冉冉的舞伴，从不喜欢到欣赏，舞蹈确实是一件能让人放松状态的发泄方式。从那以后，每天放学后的一个小时成了我们排练见面的时光。渐渐在学习舞蹈间了解并熟知这个温暖的人，像阳光一样，平近易人，每一次动作纠错都是最美妙的事，他不厌其烦的教你，直到你熟悉整个动作套路为止。每一天学习到的是舞蹈里富含的故事情节和滔滔不绝的情感，那是那段青葱岁月里最难以忘怀的时光。
　　要是下午没课，为了想多能看到他仔细的端详镜子里的自己的景象，我总会提前到场。他总是带着耳机放大最大，不顾旁人的眼光，任美妙音符的跳动，随心之所想绽放自己的情感。那样几次简单的排练虽短暂而不失美好，也是我每次想要早点来舞蹈教室的原因。他总喜欢在把杆上尽情地释放自己，把一字马做到标准化一，哪怕早已汗流浃背，他都依然坚持，挺拔着身体做到最好。
　　偶然几次也因为向他讨教动作的时机，搭上几次话，他是个感性的孩子，我们的对话总是引起他失落的心情，也因为赞赏这个男生，不断走进他的生活，可这也是我认识他以来感到最愧疚的事儿。
　　那是一个初冬的早晨，冉冉的家里一早就听到砸坏东西的声响，街坊邻居都在指责一个醉酒大汉，冉冉的父亲是个失败的教育者，也因父亲丢了工作以后，家里开始走向贫瘠，整天喝酒打母亲成了家常便饭，而冉冉从小就在这样的环境下成长，在眼泪中浸泡本该是纯真的童年，直到现在，那些事儿都是他最不想提及的回忆。冉冉喜欢舞蹈的原因，也都是乘着父亲不在的时候，儿娘两在闲暇娱乐中，母亲总会教导着玩闹几次，那是他记忆里最幸福的事儿。渐渐地冉冉长大，上学需要学费，父亲一如既往的死性不改，不管不顾，母亲知道孩子的理想，总有一个人需要站出来支持这个家安抚孩子的梦想，母亲贸然决定离开家，到了遥远的外地打工，为了挣足孩子的学费，没有文化的母亲一天连打三份工给冉冉寄着生活费。母亲每次寄钱过来的时候都会跟冉冉说，“别担心妈，妈一切都好，给自己好好买一双舞鞋。”而谁又知道，每次老师再次说起叫冉冉换双新舞鞋的时候，冉冉依旧坚决抱着那双破旧的灰色舞鞋。也不会有人知道，那是他的母亲一针一线临摹着黑白电视上的摸样亲手缝制的虽然不美观却牢固的支撑着冉冉的梦想。我只能做的就是安慰，说到母亲的事他开始不顾旁人的嚎啕大哭起来，那种打自心里的痛哭流涕是最真实的写照，那种说不出来的苦楚都随着他的哭声被揭露的体无完肤。他说，母亲打工回来之后，整个人开始胡乱紧张，害怕人群众多的地方，总是会躲到黑暗的角落里慢慢地一个人开始自言自语，成了一个精神病患者，冉冉说到这的时候哽咽的差点说不清楚话儿来“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冉冉说他想一直坚持自己的梦想，哪怕多么辛苦也要证明给自己的母亲看，虽然现在母亲不能感觉到了，可是他想：只要他在母亲面前跳舞，母亲会开心的鼓掌，他就足够了。他一定会努力，要证明给他母亲看。为了配合好他的演出，在伴舞上的编排也成为了老师的最别出心裁的一次。冉冉喜欢民族舞蹈的干净，骨子里透露出的纯粹，还有接近大自然的原生态，那些唯美的样子都会在协调中被展现的淋漓尽致。也许是冉冉贴近自己的生活的缘故，大山里没有舞台灯光，这里只有田野草地，他喜欢在田间舞蹈，无论是绿**种的时节还是金黄丰收的时刻，在横七竖八的田埂里，嬉笑欢唱，跳起舞蹈，听风吹日晒喝彩，以虫鸣鸟叫伴奏，那是冉冉口中最自豪的倔强。
　　距离演出的时间，越来越近了，为了确保节目的完整出演，老师让我们着装上正式表演的服装，随着音乐在舞台上彩排，冉冉经过这么多天的努力脸上的神情似乎也变得凝重起来，那是我从未见过的面容，那大概是他从所未有过的紧张。他时而觉得展现的不够好，时而又觉得衔接动作不够到位。我们都很喜欢看他独自舞蹈的那一段solo，给人一种无法越及的舒服感受，大家坐在一旁看着他，他会穿着镶嵌着民族刺绣的螺纹大裙，****着上身，腰间系着红绸，他后脑勺的发辫显得格外醒目，舞蹈开场的是结合民乐和古典的旷世乐曲，他柔软的体态随音乐走起，比女生还要漂亮，动作的娴熟柔美，赢来了领队的老师们的纷纷喝彩，不知是因为音乐声响过大还是因为观看的人群较多，冉冉骤然停了下来，抱着头失落起来，舞伴们纷纷跑去安慰，老师急忙端来矿泉水，他啜泣着，“老师，我怕，我怕我做的不够好。”领队老师突然严肃起来：“如果觉得做不好，我们换人，我们舞队不需要放弃的人！”说完老师转身要走的时候，冉冉含着泪：“老师请再给我一次机会！”其实我们都知道老师一直坚信他可以，为了能够让他坚持，老师总是会怒斥他，并相信他可以完成表现得最好，谁都知道，最后离开舞蹈教室的人是他，来得最早的也是他，努力付出的也是他，老师一直都是希望冉冉能坚强起来做一个坚强的孩子。
　　当校园里夜幕降临，夜晚伴随着街灯，把寂寞的影子拉得好长，交错的路灯总会显得格外耀眼，如果走在舞蹈教室旁边的花园小路，你总会看到那个矫健的身姿，隐约的声响，和着静谧的夜色显得格外生动令人熟悉。我想，那些所谓的期待都会幻化成风，随寂寞飞翔，都会去往不为人知的天堂。冉冉在表演的当天，听到母亲去世的消息，所剩无几的排练时间，他忘却了痛苦，依旧不停地练习，我想这个夜晚而终将不平凡。
　　第一次登上这样的舞台是我大学时光里，是最难掩喜悦的一件事儿，而在冉冉看来这不仅是一次巨大的挑战，更是他对母亲一直以来的承诺，他摆脱痛楚和情绪，画着高艳的妆容，依然穿着那条花裙还有满是破旧的舞蹈鞋寄托着所有人的期待登场，当聚光灯散落在他一个人身上的时候，他目光凝聚前方，跟随者音乐在台下的喝彩声中尽情舞蹈，这一次是我见过他舞的最美妙的一次，和谐的动作在灯光下完成的格外顺畅，反而在几次衔接中加了几个新动作也显得格外耀眼，我知道那无尽的掌声和呐喊都是给冉冉的独舞最好的证明。
　　第三缕不要担心你的离愁不会随风消散，假如那些被人们渲染出来的温暖都不复存在，你要坚强。如果没有幽幽微醺的淡淡咖啡香，那些陪伴你的挚爱也都会在不经意的时候离开你，你要坚强。不要抱怨美好的东西总会让人觉得感伤，那些被人们喜好的渴望哪怕用尽全力也要付诸行动去尽情释放。尽管那不完整缺失的一块儿不堪入目，你需要在伤心绝望的时候重整旗鼓在迷失的街角找寻回来，用真心去弥补那些遗失错过的小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