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人生第一次

　　“我的人生，究竟从哪里出现问题了呢？”
　　带着无奈的沉闷声音，在站满了人的电梯中回荡。
　　方世明僵在人群之中，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这是他找的第五份工作了，但是过程与前几份工作着了魔的相似。
　　可能现在的公司环境都差不多吧，方世明心想。
　　嗡嗡、、、电梯门慢慢合上了，将焦急，快要迟到的脸挡在了外边，方世明听到电梯内有人松了口气，但他不敢松气，上方的公司对于他来说就是地狱般的存在。
　　“是在腰痛，直不起来的时候吗？”
　　广告语又一次响了起来，电梯中百无聊赖的人们抬头去看电梯门旁的显示器，那是一个职场人坐在办公室扶着腰的画面，看起来蛮后悔坐在办公室里的。
　　“是没有看过的广告耶。”方世明听到人群中有人嘟囔，但他想不通为毛要用撒娇的口吻啊，听起来超级别扭的好吧。
　　即将进入地狱的紧张，稍微缓解了一些。
　　“、、、腰酸背痛，快用良品筋骨贴，一贴就见效、、、”伴随着打了鸡血似的广告语，电梯门嗡嗡地打开了，方世明深吸一口气，跟着大家走了出去。
　　说实话，他是不信这种贴膏的，皮肤这种连水分子都过不去，更别说贴膏上面的物质了。
　　不然出去游泳为什么还觉得口渴呢？
　　滴、、、方世明拿出身份牌打了卡，便往自己的位置走去，像是一个刚出闺房的少女，怯生生的。
　　他感觉旁边来来往往的公司同事像是地狱使者一般，随意的一笑都让他受宠若惊。
　　或许，是自己有社交障碍？方世明心想着回到自己的办公区，他们这里属于营销部的，主要工作是电话营销。
　　这是一份坚持下去就蛮有前途的工作，但就是很难坚持下去，正是如此，社会才如此紧缺销售人才。
　　这可是给陌生人打电话啊！
　　“早上好啊，世明。”一个女人正在为办公室的植物浇水，看到他抬起头笑了笑。
　　“早上好，李姐。”方世明赶紧回到了座位上，从这句话开始，他的地狱之行就启动了。可能对别人来说不算什么，但对他而言就是真真切切的地狱。
　　半个小时之后，所有的成员都打过招呼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叮铃铃、、、不间断的打电话声音一轮又一轮在方世明耳边响起，折磨着他的神经。
　　是的，他不敢拨出电话，面前的座机已经摁出了一串电话号，月牙形的话筒已经拿在手中，但也只是抓在手中而已，手心中的汗只是越出越多而已。
　　他这样的状态已经持续了好几天，旁边的同事也不管他，而远在另一边的李姐看他拿起电话的样子，还以为他在打电话呢。
　　打还是不打这是地狱之行中，最大的折磨。
　　没有人管他，他身处在这油锅中，直到渐渐里外熟透。
　　呃、、、不，直到午饭的时间，方世明脸红心跳的跟着组员吃了饭，他根本不敢去看别人的脸，这种在公司混吃等死的行为，会被人鄙视的。
　　休息了一会，又开始了下午的地狱之行。
　　终于、、、
　　方世明紧握的电话筒终于放了下去，他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一般瘫在了椅子后背上，扭头看向窗外，忙碌而繁茂的街道尽收眼底，大家都是那样低头急匆匆。
　　他又看向四周工作的同事们，根本没有人向他这样东张西望，大家都有明确的目标，并且低头为此奋斗着，只有他，只有他一个人、、、
　　或许，是时候辞职了，他在这里根本待不下去，这样的行为迟早要被发现，或者早都被发现了，只是因为他是新来的，所以在容忍着。
　　他又扭头看向窗外，有了辞职的想法以后，他突然觉得轻松了很多，眼前的电话似乎再也与他无关了。
　　“我的人生，究竟从哪里出现问题了呢？”方世明小声地嘟囔着，他又扭头看向窗外，回想着以前发生的种种，上大学躲在宿舍被窝中，泪流满面看电视的日子里，他曾萌生过写小说的想法。
　　此后便一头撞了进去，里面比他想象得还要艰难，毕业近一年也没有任何收获，不得已才出来找工作。
　　但找了几份工作之后，他才猛然发现、、、
　　自己已经无法适应公司的环境了。
　　而曾经一个寝室的同学，各个都稳定了下来，工作事业如日中天，这让他越发抬不起头来。方世明唯一比他们强的一点，可能就是有女朋友。
　　女朋友这件事真的很玄学，混得最糟糕的他反而有女朋友，其他几个能挣钱的都没有。
　　“算了算了，先不辞职，过两天就是女朋友程丽的生日了，要是让她知道自己又丢掉了工作，那该怎么看自己，男人最重要的就是自尊心啊。”
　　方世明摇摇头，一想到自己没工作去见程丽，那可是比现在还要可怕的地狱啊。
　　他宁愿承受现在这个地狱。
　　“世明，你有什么事吗？”李姐探出头看着方世明，隐隐有压迫感朝他袭来。
　　“没、、、李姐，我就是有点累了。”方世明慌张地说，他觉得他在说谎上面蛮有天赋的，每次都能把这看似凶狠的李姐骗过去。
　　“恩，你可要加把劲了，入职一星期了，一个意向客户还没有，再这样下去我可保不住你了。”李姐对他笑着说。
　　“知道了，李姐，我会努力干活的。”方世明回应着，心里却想着，嘛卖批，这是把我当做老员工对待了啊。
　　天杀的，他之前连这种座机都没碰过。
　　方世明不得已又举起了电话筒，手指沉重的摁下了电话号码，一串数字在狭小的显示屏中显现，方世明皱着眉头看着这串数字，一咬牙对着绿色的按钮摁了下去。
　　显示屏上的内容立马就变了，听筒中传来嘟、、、嘟、、、的声音，方世明感觉自己的心脏在砰砰乱跳，脑袋中疯狂排练着看了很久的话术。
　　哐当、、、电话终于接通了。
　　“你、、、好，我是、、、、”方世明不管三七二十一，听到接通的声音，就将排练好的话术一股脑的说了出去。
　　“汝，可是方世明？”就在方世明等待着对方回应的时候，一个低沉且嘶哑的声音从另一边响了起来。
　　方世明听此，不由得一怔，我问他要不要买这里的产品，他怎么反问自己是不是方世明啊，而且听上去一副好像认识自己的语气。
　　最关键的是，汝这个称谓好像也太奇怪了吧！
　　“我、、我是，请问你需不需要、、、、，我们这边都是包邮的，而且效果很好的。”方世明秉着对方不挂断他就不挂断的原则，继续推销他的产品，虽然不知道这些话有没有用。
　　“太阳陨落，圆月破碎。亡者新生，冥冥逆转。方世明，你能接受这一切吗？”
　　话筒中的另一边像是在吟诗一般，方世明听得云里雾里，就在他恍然迷失之际，最后一句话犹如一声钟响，狠狠敲在了他的心中。
　　让他、、、回过神来。
　　“我接受你妹啊，不买就说不买嘛，为什么还要这么戏耍人，很有意思吗？神经病吧？”方世明心中涌出了怒火，他不是为了这句诗而发火，他是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血液中跳动。
　　他是为了电话那一边的人而发火，那个人就是让他发火的存在。
　　就好像、、、
　　他已经认识那个人很久了。
　　“喂、、、你在说什么？竟然骂我神经病？”电话那头突然传出了一声怒喝，吓得方世明一下子把话筒挪远了，即便如此他还是能听到话筒中的骂声。
　　这个声音高昂且尖锐，跟之前那个低沉嘶哑，带着无尽威压的声音简直就是俩个人，方世明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是在做梦，他不会这么倒霉吧，第一通电话就是精神分裂？
　　要不就是，那边正在戏耍他？
　　到底是什么鬼？
　　不过，该做的事还是要做的，戏耍他也没有办法啊，这是话术中的原则。
　　方世明重新将话筒贴在了耳朵上，他必须要道歉，这关乎公司的形象。
　　“对不起，先生，我刚才是对旁边人说的，不是对您说的，对不起啊。”
　　“呵，你在开什么玩笑呢，你们公司的销售员天天给我打电话，还换着人给我打，我早都受够了。你是不是因为我不买你家的东西，就言语辱骂我？”电话那头听起来像是气疯了，他喘了口气。
　　方世明还没接上话，那边又响了起来。
　　“行，你等着，我现在就上你们公司找你去！！！”
　　嘟嘟、、、嘟嘟、、、
　　“先、、、先生！”方世明一惊，对着话筒大喊，可惜只有嘟嘟响声了。
　　我要完蛋了，方世明无力地瘫在椅子上。
　　这一刻，他明白了很多，那个看起来笑吟吟的李姐，给他分配的电话资源全部都是被别人打烂的，接到的人都是不堪其扰，想要把他们除之而后快的客户。
　　可是有一点他不明白，那个嘶哑的声音是什么鬼，应该不是客户搞出来的吧？那是自己的幻觉？
　　因为自己太紧张而产生的？
　　好像也只有这么一个解释了，他懊恼地搓着自己的头发，那什么幻觉都不是事，如今那人找上门来才是真正的大事啊，自己应该怎么办呢？
　　良久，方世明在李姐的注视中突然站了起来。
　　“李姐，我有客户要来，你通知客户经理准备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