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人蛊

　　望着铜镜中那五个下山的身影，白凡一脸可惜，却又无可奈何。
　　夏启明拒绝了他，并言明下次再来看望。白凡无法，只得装作不满的样子，让那几人离开了。
　　当他与夏启明商谈的时候，他的后手便已经用尽，无法继续制造雪像。至于夏启明的招揽，其实就是一场试探。那时，如果白凡有一丝示弱或慌张，那夏启明必定带着那四个老头强攻贯天峰，白凡无法抵挡。
　　白凡尚未渡过一次天劫，五毒真传里的许多手段使不出来，唯一有一战之力的人蛊也都是不稳定的残次品，还没怎么测试过。把取胜的希望寄托在运气上，白凡打死也不会做这种事。
　　“看来要准备搬家了。”白凡叹了一口气，拿起铜镜旁的黎杀令。在微弱灯火的映照下，令牌上的怪虫显得更加狰狞。
　　“本以为只是五毒上人的象征，想不倒这东西居然干系这么大，连帝族都惊动了。”摩挲着黎杀令，白凡喃喃道。
　　当初白凡发现五毒上人遗藏，除了一本记载毒蛊术的五毒真解，再有就是这面黎杀令和半本蚩黎经。之所说是“半本”，是因为五毒真人在五毒真解的结尾说明了此事，又言明自己一身本事都是拜这半本蚩黎经所赐。后人若继承遗藏，就算不看五毒真解，也一定要好好研究这半本蚩黎经，必定大有收获。
　　白凡在靠着五毒真解上记载的几种毒蛊报仇后，就开始隐居起来，一心扑在蚩黎经上。隐居的两百年来，靠着蚩黎经和五毒真解，白凡独创血蛊，专攻血脉一道。像血气蛊、血滴子这些都属于血蛊。
　　但诚如夏启明所说，虽然有蚩黎经做参考，但这么久了白凡也只用过区区两三个武宗做实验，手上的血蛊也只有二十来只。受限于资源，他有太多的构思无法实现，修为在最近几年也是寸步不前。眼见三百年一次的天劫将至，白凡表面上不说，心里还是颇为焦急。
　　“或许我真的该出山了。”白凡又想起夏启明的话，脑海中“下山”的念头越来越膨胀。
　　正在沉吟之际，白凡突然眉毛一挑，随即露出喜色，自言自语道：：“咦？这小子居然恢复得这么好，看来不用再等三个月就能进行下一次实验！让我看看......嗯，不错不错，虽然差点死了，不过此经过我血蛊的改造，倒让他有了不错的资质，也算是因祸得福！”
　　白凡目光闪动，嘴角露出一丝笑容：“我的第一只人蛊，说不定还要着落在他身上.......”
　　一月之后。
　　白千秋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全身正泡在一座水潭里，只有一颗脑袋露在外面。也不知这是什么水，白千秋身处其中只感觉到无边的安宁和温暖，仿佛回到了母亲的怀抱。
　　母亲......
　　一想到这个词，白千秋的心里就有些空落落的。事实上他更喜欢“父亲”这个词。
　　从他记事开始，他就是在父亲的爱护下长大的。每过一段时间，那个苍老的汉子都会从外面带回来一位郎中，给自己看病诊治。虽然每次的结果都是失望，但父亲他好像从来都不知道什么叫做放弃，带着比哭还难看的笑把人送走，再带着期望领回来一个新的医师。
　　父爱无疆，大抵就是这样的。
　　突然，一股极其甜腻的气味涌进他的鼻子里。这气味是如此熟悉，让他从父亲的回忆里惊醒，猛地想起了自己的处境。
　　“是那个老魔头！”一想到之前的遭遇，白千秋就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如果世界上有一位全知全能的存在，那白千秋一定会倾其所有，请他告诉自己白老魔接下来打算怎么折磨他。
　　“难不成.......”白千秋想到了某种可能。这种可能是他最最不愿意想到，难却最符合当下境遇的可能。
　　铜镜前，白凡正在煮茶品茗。烛光映照着茶水，散发出赤、黄、白、黑、蓝五种颜色，形如游龙，互相缠绕打斗，煞是奇异。
　　“远古有魔主降世，领军于逐鹿之原与人皇决战。后虽然身死，却留蛊术于世间。”白凡晃动茶杯，轻声自语，“后世术士依据魔主遗藏，将蛊分为三种。一者虫蛊，二者草蛊，三者兽蛊。世间但凡有修行蛊术的术士无不以此修行。此乃大谬！”
　　“何为蛊？何谓蛊术？无非是弱肉强食，物竞天择！”白凡凝视茶杯水面，声音愈发激昂，“所以，众生皆可成蛊，万物皆可炼蛊！”
　　“人乃是天地万物间最有灵性、最神秘的物种。正所谓人之奥妙，如天上群星。人才是最宝贵的财富，人才是最理想的蛊种！”
　　白凡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面露疯狂，大笑道：“白千秋啊，高兴吧，欢喜吧！你将成为我最得意的作品，我最宝贵的财富！”
　　水潭里，白千秋奋力挣扎，想要从水潭逃走。但自从那腻人气味出现以后，这水潭就好像变成了泥潭，白千秋越是挣扎，就越是动弹不得。他开始感觉到皮肤发痒，就好像有无数小虫子爬上自己的皮肤，在上面来回奔走。一开始这种感觉只出现在脚上，慢慢的，这种皮肤发痒的异样渐渐爬上小腿，大腿，腰身，脊背，最终来到了脖颈。
　　这种奇痒无比的感觉自然让白千秋无法忍受。他竭力嘶吼，却发不出一点声来，这使他惊恐莫名。但紧接着，更加让他恐惧的事出现了：只见离白千秋不远处的水潭表面突然爆开，一个看不清面目的高大人影出现，身上弥漫着恶臭和血腥气。他出现后，只是沉寂了几息的时间便开始向白千秋走去，步伐虽小，却是坚定。
　　“是人蛊！老魔头也想把我做成那种怪物！”白千秋在心底疯狂嘶喊。至于之前被烧成人干的事情，此刻他已经无暇顾及了。
　　“哗啦哗啦——”
　　听到水被荡起的声音离自己越来越近，白千秋开始绝望。他试图咬舌自尽，但很快便发现这是徒劳——发痒的感觉已经到达他的额头，让他的舌头也不听他使唤了。
　　终于，高大人影来到自己面前。借着微弱的火光，他看到了一张爬满了虫子的扭曲脸颊。只见高大人影的上半张脸已经是血肉模糊的一片，一股让人作呕的臭气从那里散发，只有下半张脸是完好的人类摸样。再往下看，古铜色的皮肤和成群隆起的肌肉群显示出他的强大，甚至就像一头人形猛兽。他的嘴里还有低沉的吼声飘出，仿佛他生前受到的折磨让现在已经成为活死人的他记忆犹新，无法忘怀。
　　正在白千秋打量身前存在的时候，四周的潭水像是活了一样，突然向着两人靠拢，包裹。就像蜘蛛包裹它的猎物那样，两个人被潭水层层包住，两具身体在一起。先前痒的感觉现在已经变成了剧痛，好像有无数小虫子正透过毛孔钻进他的身体里。白千秋一开始还能忍受，直到后来剧痛击垮了他的最后一道防线。他又一次昏了过去。
　　“这才几天，我都昏了多少次了.........”临昏迷前，白千秋心中突然冒出这个念头，让他苦笑不已。
　　看到潭水把两人包裹，然后完全吞没，白凡露出微笑，长舒了一口气：“接下来就是水磨工夫了。平时积攒的元石和材料应该是够了，现在只希望不要有人来打扰我，不然......”
　　“轰——”
　　白凡还没说完，他所在的房间便剧烈晃动了一下，碎石土屑从房顶上落下，砸在白凡头上。同时，一个张狂至极的声音从红色大殿外传来。。
　　“里面的魔道术士听着，本座乃夏家客卿长老柴杰。识相点的，赶紧出来投降，不然一会本座出手，你必死无疑！”
　　“我的收藏品，又要多一个了。”白凡拍去头上杂物，声音冷酷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