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贯天峰上

　　贯天峰位于苗疆南部，其山势高耸，穿云破天。人从山下仰望，往往只能看见半山腰而看不到山尖，所以人们就称其为“贯天峰”，是苗疆诸奇之一。
　　此时此刻，在贯天峰的半山腰，连接云彩的地方，一个四十来岁的精壮汉子戴着顶羊皮帽子，身上穿着厚厚的大衣，正往山顶的方向艰难行走。他胸前还挂着个包袱，一动一动的，里面还隐约传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千秋乖，再过一会儿就有救了。”汉子慈爱地看了这包袱一眼，身上血气运转不止，由此产生的热量帮助他们能在这种地方生存下去。
　　男子继续前行。当他看到不远处一片通体洁白，迎风傲立的雪松林的时候，他双眼瞪大，面露兴奋之色，当下便加紧了脚步。他知道，他马上就要见到那人了。
　　“希望带来的东西足够，能让那位存在为我出手一次........”男子照着记忆中的路线向雪松林深处进发，心里有些忐忑。他们家族已经衰落了，如今就只有一个垂垂老矣的武宗撑着门面。此行他只带了几百块元石和三门家传武学，也不知能否打动那位。
　　走了不知多久，男子终于走出雪松林，来到林中心的一片空地。说“空地”还有些不稳妥，因为在离男子几十步远的地方，一座不大的火红宫殿正静静地立在那里。男子深吸一口气，一股药材的清香涌进他的鼻子里。
　　“白家少族长白胜，给大人请安！”汉子躬身一拜，语气恭敬至极，“还请大人大发慈悲，救救我儿，小人必有厚报！”
　　“呵呵，厚报是有多厚呢？”一个略带轻佻的男子声音突然在汉子耳边响起，“让我来猜猜，是不是几百元石，再加上几门所谓的家传绝学？”
　　“这....大人明察秋毫，小人敬佩万分。”
　　“行了行了，打从你进这片林子的时候，我就知道你的目的和你身上带着什么了。”那声音慢条斯理道，“实话实说，这个小鬼身上的病的确难治，似乎在胎中的时候就被人以暗劲所伤，造成先天不足，最多活到八九岁就会早夭。”
　　“不过你们的运气很好，我最近的研究成果刚好能救下这个小鬼。只可惜还差一点东西，不然我现在就能出手救他。”
　　“敢问大人缺什么，我马上给您弄来！”白胜一听孩子有救，当即激动道。
　　“更多的报酬。”轻佻的声音里带着笑意，一句话就让白胜冷静下来，“几百块元石实在太少，最少也要三千。”
　　三千？
　　反应过来后，白胜险些当场瘫倒。
　　在苗疆，一个小型家族的元石储备通常在一千左右，中型家族则在一万左右。而白家这样家道中落的中型家族，通常储备也就五六千元石。现在可好，那位张口就要三千，看样子还不让人讨价还价，明摆着一副有钱好说话，没钱别开口的架势。
　　一时间，场面气氛安静下来，只剩下寒风呼啸的声音。
　　“看来你们白家是真的快揭不开锅了。”过了一刻钟，男子再度开口，语气有些感慨，“世事沧桑，变幻无穷，连一个王朝都能在顷刻间倒塌，更何况你们？也罢，我就给你换个条件，也算对得起你们白家这几十年来的供奉。”
　　“谢大人宽宏大量，白胜感激不尽！”汉子两腿一弯，当即跪拜下来，口中称谢不止。
　　“先别急着谢我，这个条件可不比刚刚那个好上多少。”那声音淡淡道，“我要这个孩子生命中的二十年。”
　　“二十年？”汉子一愣，随即大惊失色，“大人，他只是个孩子，吸取那么多生机他会......”
　　“闭嘴，我还没说完。”男子声音冷冷道，“我说的二十年是让他成年后做我奴仆二十年。二十年期限一到，我自然还他自由。”
　　“这......就按大人说的吧。”男子迟疑一会，还是答应下来。
　　“好！”
　　男子声音轻笑一声，朱红殿门微开，一块木牌和一抹红光从门缝里飞出，店门随即闭合。木牌落在男子面前的地上，上面还刻着头凶恶狰狞的怪虫，红光则飞向男子胸前的包袱，没入其中消失不见。
　　“我把血气蛊种在你儿体内，在他成年开窍之前都会为他提供血气。只要你再寻些丹药补品，先天不足之症便能完全医好。”男子道，“当然保险起见，如果他成年之后三月内不持令牌来贯天峰，血气蛊必取他命。你明白了吗？”
　　“谨记大人教诲。”白胜一拜到地，然后从身上拿出一个灰色袋子，默默地放到地上，起身离开了这里。过了一会儿，等到白胜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雪松林里的时候，朱红殿门再度开启，一条足有成年人大腿粗的红色角蟒游出。只见它张口一吸，灰色袋子被它吸到嘴里，殿门再一次合上了。
　　“嗯......十四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也不知道够不够我改进血滴子的几个弊端。咦？想不到这小小的白家还有收藏有这等中古武学，倒值得我看上两眼........”
　　贯天峰上，寒风依旧。
　　..........
　　十四年后。
　　贯天峰山腰，一个眉清目秀、稚气未脱的少年郎穿着厚厚的棉衣，手里拿着块雕有怪虫的木牌，望着不远处的雪松林面色紧张。但当他回想起临行前父亲说过的话，他就又镇静下来，开始向雪松林中心进发。
　　走了没一会，他就感觉到身上开始发热。少年心知这是血气蛊在起作用。来的路上，若不是有血气蛊供给血气，产生热量，凭他一个还没开窍的少年是无论如何也来不到这里的。
　　“怎么样，血气蛊好用吧？”一个带着调笑意味的男子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少年吓了一大跳，一个不慎，竟然当场摔倒了。
　　“哈哈哈.......还是小孩子有意思，能做出我想象中的反应。想当年你父来的时候已经二十好几了，我这么做他完全不为所动，真是无趣.......”
　　听到那声音嘀嘀咕咕，少年稳了稳心绪，试探道：“是.......是大人？”。
　　“对，正是本大人。”那声音洒脱一笑，当下便承认了自己的身份，“看在你让本大人高兴的份上，本大人决定不现在就把你做成人蛊了，而是要教你两手。好了，快来吧，三月之期就要到了！”
　　少年郎虽然不知道什么是“人蛊”，但冥冥之中他感觉自己逃过了一劫。当他听到“三月之期”几个字，不再去多想，而是赶紧加快脚步，奔向父亲告诉自己的那片空地。当他看到那座红色宫殿，和已经打开的殿门口前站着的白衣男子时，他的人生便开始走向了全新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