④暖冬与雪

　　我只愿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海子
　　夜过午时，翻枕却难眠，几欲掌灯夜读。起身着一单衣，一股冷风袭来，一个哆嗦，那一点点的诗意盎然瞬间飘得荡然无存了。
　　我强忍着寒冷呼一口热气，身上的寒意大减。慢慢走到窗边，一屏玻璃隔断了我与黑夜的亲近，且不想去推开门仔细瞧瞧，远远地看着窗外，就这样远远地凝望奔流不息的瀑布，模模糊糊的朦胧美全收在了我的眼底。
　　黑夜，美得那么真实，又美得那么虚伪。
　　转身把灯关了，回来继续欣赏这一抹只属于自己的情致，渐渐映入眼帘的是无穷无尽的美景了：隐约可见的竹枝随叶垂钓在荷塘水面，浮萍依稀，高高底底的应该是黑夜中树木的影子，还有错落两三点的灯火未眠，远处的地平线在一片火光中烧得通红，我适才想起了火烧云的壮观景象，只是没有如她这般神秘。
　　静静地去聆听，好像是没有一点声音的，是怕惊醒了这祥和寂静的山村吗？在无边的寂寞中等待着观看黑夜的侵袭过程，凉意渐渐，让我不得不去披上了外衣，却始终不敢去阳台上转转，不知是惧怕冬夜里的寒气，还是恐惊扰了这宁静山野的老神仙！
　　歇身坐下，案桌是摆在窗前的，赤裸的板凳使我正襟危坐一般，因为没有柔软的坐垫。抽出几张这几日里胡乱记下各种琐語碎言的草稿纸，心情突兀，不想去看那些没所谓的乱七八糟，猛地把窗帘拉过去遮住黑漆漆的一切，以忘掉我眼中悲凉的冬夜。我把随手抄下的草稿纸扔到废纸娄里，然后借着天色黯淡抓过一页空白疯狂地奋笔疾书去了，那还记得什么风花雪月！
　　煮酒笑青梅，白雪胜皑皑，问君几弄情怀。斜阳山映秋水，落暮依旧在。
　　天未明，忘记几时醒来了。窗前的树、竹、草都已穿上了白色的衣裳，远处的山也是白茫茫的一片，什么都看不见。姑且把脑袋埋在被窝里暖上一暖，然后趁着浓浓的薄雾悄悄地取出幸福的围巾套在脖颈间，留下余温捂在手心，任由寒冬无边的渲染。
　　诗意挥洒于字里行田，也不知星星是否走远。
　　我把冬天的柔软记忆，温暖在火炉边。
　　锄头在野草的须和杂树的根之间旋转，冬日的森林又像个佝偻的背上挂了个背篓的老汉儿，满满当当的松针、枫叶、柏树枝就是收获的果实，屁爹儿屁爹儿的，笑呵呵地扭起了秧歌来。
　　近日偶然看到几颗盆栽忽而兴起，有了想见一见雪地梅花的念头，只因梅花的秉性自古盛赞。在故乡的邻里寻觅，居然没有任何梅花的影子。想想也是，江南向来没有北国傲寒，又何况看惯了桃花玫瑰牡丹秋菊，又有几人会对“俏也不争春”的梅花欢喜？
　　寻不到也就得了，省得一身“折腾”。
　　漫山遍野的郁郁葱葱，收获了的玉米地里杂草丛生，橘子树上挂满了金灿灿的香甜，肥沃的稻田里也只有鸭雀几只，四季常青的也许唯有那屋前的竹林一片。
　　我在村里溜了一个大圆圈，似乎并未发现冬天的影子一般。突然，又想起了电视剧《英雄联盟》里欧市长的一句话：唾沫星子能杀死人。初次听到时我记得我是笑了的，心想甚是夸张了吧，今天想起又是另一番感受咯。
　　你强任你强，清风拂山岗。
　　倦了。我思量了半晌，愣是没想出什么文雅的字词来。不自觉地闭上了眼皮，又在恍惚中醒了过来，灯光还亮着，提起精神来，把剩下的价值吃完，吃透罢。
　　深吸一口气，强叹一口气。又一个貌似无获的夜晚，又有多少人奋斗至无眠，我却在端坐在故乡的田埂上，等待春水的潮来。
　　合上了久久未翻动的书页，压住几张乱乱的草稿纸，起身站起的双脚却有了僵直麻木的感觉，抓起案边的矿泉水使劲地往嘴里灌…
　　夜未晚，人未眠，孤烟岂胜月光寒？
　　暖冬与雪，我的初心从未走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