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毒王恩情

　　花轩羽瞧着断脚老人的样子甚是惊奇。
　　「独步神行」这个名字，他从小从父亲口中听到，只因他的父亲不久就喜欢提及一些往事故友，当中更是较多提及「独步神行」沈天星这个人，所以花轩羽也比较记得这个名称。
　　可是眼前这断脚老人，双脚齐断，披头散发，那像是独步神行的风范呢？
　　他并没有直接承认自己就是「独步神行」，但也没有否认。
　　「毒王山庄」掌门──花玉飞的一手「魅影追魂步」轻功名震江湖，自言天下第一，可算是江湖上巅峰之境，花轩羽身为他儿子，也曾瞧过父亲的这手绝顶轻功，实在快若魅影可追魂，几达如影随形之境。可是刚才一见断脚老人那手轻功，快而无声，弹指间不见人影，诡异绝伦，几达眼睛难以看见的速度，实在远远超越他的父亲。
　　这样一来，实是令花轩羽大为惊讶，并立时想起父亲所提及过的一个的轻功高手「独步神行」。
　　是以听得这断脚老人那一阵豪笑之声，花轩羽皱眉一下，再次问道：「前辈就是『独步神行』沈天星？」
　　断脚老人睁眼道：「天下间除了老夫，还有谁能配得上『独步神行』这名字？」
　　花轩羽想了想，这老人确是没有理由要骗他，再者这老人的轻功自己亲眼所见，丝毫不假，是以决定相信了。
　　当下躬身一礼，道：「晚辈花轩羽见过沈老前辈。」
　　沈天星哈哈一笑，道：「好，很好，你叫花轩羽！」
　　站在一旁的白衣少女一直瞧着他们，完全不懂他们所说的事情，更加从未听过「独步神行」这称号，但还是静静地听着他们对话。
　　只见沈天星瞧着花轩羽，道：「你的父亲可好吗？」
　　花轩羽道：「家父身体安好。」
　　沈天星凝望着花轩羽好一会，笑道：「细仔一看，可真跟你的父亲长得有几分相似。」
　　花轩羽微笑不语，静静听着。
　　突见沈天星从怀中取出一个豹皮囊包，上面以紫金色刻着「毒王」两字。
　　花轩羽一见此物，双眼一睁，立时府身去望腰间，发现属于自己的随身「毒王山庄」暗器囊包已不在腰间上，便知道沈天星手上的那个豹皮囊包就是自己随身之物。
　　只见沈天星瞧了瞧手上的豹皮囊包，样子像是万分感慨般。
　　花轩羽也不清楚眼前这「独步神行」为何会有如此表情，只好恭敬道：「沈老前辈，这豹皮囊包正是我的随身之物……」
　　沈天星好像突然被惊醒过来般，瞧了瞧花轩羽，又再瞧手上的豹皮囊包，缓缓道：「十七年了，整整十七年了……」
　　花轩羽眉头轻轻皱着，他听不懂沈天星口中所说的十七年所指的是甚么。
　　只见沈天星把手中的豹皮囊包交给花轩羽，道：「这个豹皮囊包现在交还给你。」
　　花轩羽伸手接过，放回腰间，回想起父亲小时候跟他所提及「独步神行」之事，突然道：「我常听家父提及跟沈老前辈当年比试轻功之事，今日有幸目睹前辈这手绝顶轻功，确是惊世骇俗。」
　　沈天星大笑了数声，道：「你爹怎么跟你们说？」
　　花轩羽想了想，道：「他说曾与『独步神行』在华山之上比试轻功，最后嬴了。」
　　沈天星仰天大笑了两声，道：「这么多年了，花老兄还在提及此事，哈哈！」
　　花轩羽每听他父亲说及此比试时，都很专心去听，只因他从父亲口中听得「独步神行」的轻功出神入化，可惜失踪了多年，一直只有听，但不能亲眼一睹。
　　他更没想到竟会这一代奇人会隐居于绝崖之下，他的女儿更把自己救了。
　　只见沈天星双眼中发出一阵光芒，似是忆及昔年之事，并缓缓道：「十七年前，我的确跟你父亲在华山之上比试轻功，那时候你父亲凭着一手『魅影追魂步』自认轻功天下第一，那时候老夫亦自认轻功天下无人能及，是以听得他如此张狂，老夫决定跟他决一高下。」
　　花轩羽以前都是听他父亲说及此事的，但此刻再被跟他父亲比试过轻功的「独步神行」说出此事，使花轩羽听得更是入神，觉得有趣极了。
　　站在那边的白衣少女虽不知道他们在说甚么，更未听过华山这个地方，但听得她自己的父亲说及此等她从来也未听过的往事来，也不禁听得入神起来。
　　只听沈天星又道：「那时候这场轻功比试曾轰动武林一时，不少江湖名士都期待着比试那天的来临，我们约好了比试当天会在华山山脚开始，最快到达华山绝顶的那一位就胜出。」
　　他望了望自己断去双腿的下盘，又道：「在比试之前一个月里，老夫练成了一套绝世轻功，施展时能轻若风行，展若无踪，最后老夫把此功唤作『风行无踪』，可昔神功虽练成，眼见第二天就是比试的日子，是以未能把此功运用纯熟。」
　　听到这里，花轩羽目中展现出一阵光芒，相信刚才跟沈天星过招时，那手速度是肉眼难以看见的轻功就是他口中所说的「风行无踪」了，当下喃喃道：「风行无踪……」
　　沈天星道：「到了比试那天，群豪满聚华山之上，老夫正用上『风行无踪』，运行至十成，花玉飞那手『魅影追魂步』跟本不是老夫『风行无踪』的对手，胜出的本应该是我，可是到了山腰部分，突觉体内一阵气翻血涌，难以集中精神起来，应该是因为老夫把这神功刚练成，而一下子运至巅峰，真气不畅而引发此故。」
　　他瞧了瞧白衣少女，又去瞧花轩羽腰间的豹皮囊包，继续道：「就因此变故，到了华山一个十分险峻的路势，心神一分，突然失去重心，一脚踏空，眼看要掉到华山之下，必当粉身碎骨，就在这下堕之际，突然被一只手拉了回去，老夫死里逃生，定神一望，救了老夫的人竟是花玉飞。」
　　花轩羽这个时候，当真听得有如亲眼见得当天比试般，听得是他父亲不惜伸手去救沈天星，放下了敌我之心，他心中泛起了一阵荣耀，荣幸他有这样的一个父亲。
　　只听沈天星道：「那时候老夫体内气血翻滚，一时间难以道谢，但心中对花玉飞有这种人品已是感激不尽，就凭他那气度，老夫也自认不及，那里还有比轻功之心呢？再者那时需要马上进行调息，不然会走火入魔，重则性命难保，最后便决定无声无息地离开华山，不再管天下第一轻功到底是谁。」
　　花轩羽这才知道原来真正天下第一轻功是「风行无踪」，而他父亲的「魅影追魂步」只可称作第二。
　　沈天星又道：「自从那次救命之恩，老夫确是欠了他一个重大的人情，花玉飞这个朋友老夫也是交定的了。」
　　听到沈天星此句话，花轩羽心中感到一阵愉快，当下对沈天星更为尊敬。
　　白衣少女却突然皱了皱眉，终于开口道：「爹爹，女儿怎么从没听你说过这些事情的呢？」
　　沈天星笑了笑，道：「蓉儿，这些事情都这么久了，若不是遇到花老兄的亲生儿子，也不会使我忆起这些陈年旧事。」
　　只见白衣少女沈孝蓉此刻眨了眨眼睛，问道：「花老兄是谁？」
　　花轩羽听到「花老兄」从这天真无比的沈孝蓉口中说来，也不禁笑了出来。
　　沈天星笑道：「花老兄就是眼前这位小兄弟的父亲，花玉飞。」
　　沈孝蓉向花轩羽瞥了一眼，问道：「蓉儿可有见过花老兄？」
　　花轩羽也瞧了瞧沈孝蓉，此刻也分外留神地去听着。
　　沈天星道：「你没见过。」
　　他又瞧着花轩羽，道：「你父亲可有传授『魅影追魂步』给你？」
　　花轩羽摇首道：「家父说过这绝技只会传给长子，所以我和几位兄长都没有习得。」
　　沈天星皱眉道：「这是甚么话，只传长子？」
　　花轩羽连忙为他父亲解释，道：「只因这『魅影追魂步』是本派的绝技，父亲说过唯有掌门人或继承人才能习得此功。」
　　沈天星还是脸带不满，道：「这个花老兄，自己的儿子就是自己的儿子，神功不外传这说法是对的，可是只传长子有点说不通，难道其他的都不是亲生骨肉吗？」
　　这「独步神行」不但身法快，口直心也快，性子甚是刚烈，花轩羽也看出这一点，他细想沈天星的话，也觉得所言有理，所以也没有说甚么。
　　只听沈天星道：「你有几位兄长弟妹？」
　　花轩羽道：「我在家中年纪最小，排行第五，有两个哥哥，两个姐姐。」
　　他心知这老人想到甚么就说甚么，怕再这样说下去会不断问起「毒王山庄」的家事来，当下转念一想，笑道：「其实家父也是十分想念沈老前辈，他也很想跟老前辈再次聚首共饮一番。」
　　沈天星「嗯」了一声，微微一笑，道：「这十七年来，也不知道花老兄变成怎样了，其实老夫心里也很想能再次跟他聚首畅饮几天。」
　　花轩羽笑道：「『毒王山庄』随时欢迎沈前辈的光临。」
　　沈天星目中突然闪过一阵哀伤，好像被触起了心中一些悲伤往事般。
　　花轩羽见到他如此神情，也不禁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