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福无双至

　　孙府今日一派喜庆红火的景象，仿佛两天前被血洗不过是一场梦。
　　用以举行婚礼的喜堂内摆满了酒席，地面铺着大红的地毯，直径六尺的圆桌上覆盖着深色的天罗缎。最里的位置，秋雪夫妇与孙家夫妇分别坐于喜堂的东西角。秋雪不同于往常的和蔼可亲，他神色凝重，双手按在膝上，身体略微前倾。孙家家主也是一反常态，满脸堆笑地坐在那里，不时瞥向秋雪。
　　放眼望去座无虚席，却静得可怕。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两边的宾客没有一个是所谓的亲朋好友，都是些江湖人士，即使改头换面，一言一行都会暴露身份。秋雪作为一派之主倒合情合理，孙家那边分明连半点掩盖之意也无，十分猖狂。
　　太岁比他想的还要猖狂许多。其中一人大声抱怨道：“等这么久了人还没来，我肚子早空了。断雪堂作为江湖门派，为何不来个比武招亲？”
　　这随意说出的一句话在寂静的喜堂里听得十分真切。孙家家主闻言面露愠色，却不好发作，毕竟这些都是太岁的成员，岂能当作自家人来责骂？
　　断雪堂的人中传出了回应：“换成比武招亲，你们还有机会吗？”
　　对面戏谑道：“难不成在你断雪堂看来，孙家净是些无能之辈？”对方竟以孙家人自居指桑骂槐，孙家家主气得浑身发抖，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这边也不怕事情闹大，回道：“说大话谁都会，不如一会儿试试他孙家公子。他要是真有点功夫，配得上堂主女儿，我们就认可他。”秋雪微微皱眉，看来自己手下的门众对这门亲事十分不满。不过若不想方设法拖延时间，一旦开战己方会难以招架。
　　“好。那你们出个主意，怎么试他武功？”这时两边互不相让，分明是江湖中人架势。
　　“我们不好为难孙家公子，你们自己说。”
　　人群中站起一个巨大的身影，竟是魔道“罗刹门”大原。断雪堂众人的目光跟着他走出大堂，不多时，只见他将一口一人高的青铜大鼎举过头顶，踏着沉重的步伐走进门来。断雪堂心中不由暗中赞叹此人孔武有力，冠绝全场。
　　只听一声嗡响，大原将铜鼎落在贯通喜堂中央的地毯上。他气息依旧平稳：“我不奢求他能扛动这个，只要他能从上面爬过去，就准许他成亲。”
　　乔装打扮的乐这时道：“要我说，从下面钻过去也成。”引得太岁众人一阵哄笑。
　　突然，一名断雪堂神色慌张地从外面跑了进来，在门口停住了。见堂内所有人都看着他，欲言又止，一路跑到秋雪面前，低声道：“堂主，小姐她被人绑走了！”
　　秋雪剑眉一挑，怒道：“混账！是谁干的？这么多人看着，就让他溜了？”
　　若是太岁不知底细，说不定真的被这一出戏骗了。
　　太岁的人群中，一人起身道：“秋雪堂主，还是省点力气吧？你那点小伎俩，岂能瞒过我太岁的法眼？我魔道‘魔宗教’刘蒲，是奉圣皇之命来灭你断雪堂的！”
　　话音一落，大堂内坐着的所有太岁成员齐刷刷站了起来。这支百来人的精英队伍由乐、牙修、刘蒲、大原四人统领，这四人的战力恐怕都在秋雪之上，形势极为严峻。断雪堂这边也纷纷站起，严阵以待。
　　秋雪和春雨仍坐在原地，孙家家主因心存愧意，对二人摆出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之后从喜堂后门溜了出去。
　　隐约能够听见孙府墙外起了一片厮杀之声，想必断雪堂已经和太岁交火。两边都在摩拳擦掌，秋雪却视而不见，而是对春雨道：“娘子，你今天好像有点不同。是不是预料到要陪我舞上一剑，才这样容光焕发？”
　　“唉，没有我你可怎么办？”春雨淡淡地笑着道，“好久没出手，都生疏了。”
　　秋雪懒散的眼角骤然抬起，蓝色的孤鹜和春雨粉色的落霞同时出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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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步天狼挟着玄玉一路穿梭，转眼已跑出数里远。到达与秋雪约定的地点时，却一个人影也没看见。
　　见玄玉瞪着自己，步天狼忙解开穴道，将她放下。
　　“你干嘛？”玄玉落地后，将盖头一把丢在地上。步天狼看到她赏心悦目的妆容，一时心旌神摇。但他马上定住心神，躲开玄玉打来的一掌，道：“等等，你听我解释。”
　　玄玉意外地没有特别生气，看着眼前的步天狼她反而心里安稳了许多。但听了步天狼的解释后，她明白对方并不是来抢婚的，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她长叹一声，颓然坐在地上，凤冠霞帔沾染上了一层飞灰。枉费自己盼望了这么久，换来一场既可悲又可笑的婚事。所有人都为自己担心，只有她整天胡思乱想，还为找到了归宿而暗自窃喜。
　　步天狼见玄玉失落的样子，坐到她面前，不忍道：“你别担心，等太岁的事情过去，孙公子再和你补办一场婚礼，肯定比这次的更好！”
　　“我不想再成亲了。”玄玉盯着地面，摇头道，“我觉得我就是个笑柄。为什么你们都瞒着我？”
　　“对不起，我们看你这阵子挺开心的，不想让你太早知道。”步天狼刚说完，便被玄玉揪住了衣领。
　　“开心？你怎么看出我开心的？”玄玉冲他喊道，“自从你到玉鳌岛之后，乱七八糟的事情接踵而至，我为什么要开心？你一个外人，凭什么觉得可以替我做打算？你是白痴吗？”
　　步天狼被她这样一吼，垂下眼睑不再发话。却突然闻到一阵幽香，胸前一暖，竟是玄玉紧紧抱住了自己。
　　“玄玉……姑娘？”对方整个人都扑在了自己身上，凤冠叮铛落地，流水般的长发直直垂下。她娇嫩的脸颊枕在步天狼宽厚的肩膀上，呼吸声轻柔地拂动着他的思绪。
　　“你是白痴吗？”玄玉又讲了一遍，语气却如和风一般，“我值得你这样费心么？”
　　步天狼感觉自己如坐云端，双臂不受控制地揽住了怀里的佳人。
　　玄玉柔声道：“亏你想得出来。当新娘子的被绑走，以后怎么嫁人啊？不如……补办婚礼的时候，你再这样把我抢走，然后我就再也不回去了。”
　　“好啊，不回去。那我们上哪去？”
　　玄玉看着步天狼的眼睛，道：“我听你的，你到哪都得把我带上。”
　　和玄玉对视着，步天狼如坠梦中，脑袋里一片空白。
　　偏偏在这时，一名断雪堂帮众匆匆赶来。这幅场景让人撞见总归不好，玄玉慌忙离开步天狼向后坐去。后者动作更快，瞬间站了起来。
　　来者无暇多问，对步天狼惊慌失色道：“盟主，大事不好！太岁动手了，估计已经来不及了！”
　　“怎么？”步天狼回头对玄玉道，“你安心待在这里，我去助阵。”
　　“我能帮上忙，带我去！”玄玉站起时，却发觉自己穿着嫁衣，兵器早放在断雪堂了。
　　步天狼认真地看着她，道：“玄玉，秋雪掌门必须知道你安全，否则不会安心作战的。你放心在这附近等着，解决敌人后我就回来，我保证。”
　　那名断雪堂帮众急得原地直蹦：“盟主，怕是晚了！”
　　“不会晚，相信你们堂主，也相信我。”步天狼腰间逆鳞自行飞出横在空中。他双脚踏上，呈后坐姿态，只听一声急促的呼啸声，逆鳞带着步天狼疾速冲上天空，只留下一道流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