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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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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名其妙的被人堵路,还被指着鼻子骂,张云起哥俩都有点火气,尤其是张云峰,他这种忠厚的庄稼人平日里从不惹事,但有事绝不怕事,跳下车要和气焰嚣张的赵四平开撕。
  
  “哥,让我来处理。”
  张云起一把拉住了张云峰,他大哥人实诚,不大会讲话,现在情况都还没搞清楚,犯不着手,他转头望了一眼赵大柱,目光又很快地落在一脸愤怒的赵四平身,笑着问道:“赵哥,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堵路干嘛呀?”
  “赵你马拉戈!”
  赵四平朝地吐了口浓痰:“石老头的四百斤烤烟,老子早预定了,你哥俩凭什么收?”
  张云起还在笑:“赵哥,消消气,火大伤身,今天下午咱是收了石老头的四百斤烤烟,但咱办事一向守规矩,没越界呀。”
  赵四平一脚踩在拖拉机的车头:“装什么蒜!那四百斤烤烟,老子昨天和石老头商量好今天来收,是老子的!你他娘的半道截货,还不算坏规矩?你们这两个兔崽子觉得老子好欺负是吧?滚下来……”
  赵四平骂骂咧咧了半晌,张云起忍耐力还行,有火也还没到发的时候,他听着听着,搞明白是怎么回事。
  
  原来昨天赵四平在石岭村收烤烟,有个叫石老头的烟农嫌进城卖烟麻烦,找赵四平看烟,他有四百斤部烤烟,赵四平心黑,给定了90斤的部一级,310斤的部二级。
  当时赵四平已经收了一车烤烟,满了,石老头的四百斤烤烟装不下,两人约定好今天过来买烤烟,但好巧不巧的,今天下午他哥俩来石岭村收烟,石老头抱着货三家的心态,又带着他哥俩看烤烟。
  这一看看出了问题,石老头400斤的部烤烟里面,大哥给定了130斤的部一级,270斤的部二级。这个定级没毛病,在封阳县也是这么个定法,问题出在大哥没赵四平心黑,他按照烟草站的定法,会赵四平多出40斤的部一级烤烟,这一来回多了40块钱的收入。
  对于偏远农村的烟农来说,40块钱也不是小数目,石老头想都没想把烤烟卖给了他哥俩,并且把这事儿告诉了村里其他烟农,后面赵四平去石岭村收烟,烟没收到,还听到了一大堆恶心话。
  
  本身同行是冤家,赵四平恨他哥俩抢生意,现在搞出了石老头这事儿,十里八乡的烟农都会说他赵四平心黑,要钱不要脸,谁还会把烤烟卖给他?赵四平觉得这是砸他的饭碗,坏他名声!烤烟也懒得收了,开着拖拉机把他哥俩给堵了。
  张云起可真没想到这么点背,买个烤烟都买出这么大的是非。
  如果早知道石老头和赵四平约定好了,这四百斤烤烟他不会买,不是怂,而是犯不着,这十里八乡烟农那么多,跟谁买不是买?但既然买了,他也不怕事儿。
  张云起扭头看了眼站在赵四平后面的赵大柱,这家伙长得人高马大,像一头熊,真撕起来很棘手。
  
  张云起跳下车,走到赵四平面前,脸已经换了讨好的笑容:“赵哥,咱都是吃这一碗饭的,有事情好好说呀,先来根烟。”
  “小兔崽子,滚一边去!”
  赵四平对着张云起胸口狠狠地推了一把,一下将张云起推到了地:“老子懒得废话了,简单点,今儿个不赔偿损失,卸你哥俩一人一条腿!”
  一直忍着气的张云峰勃然大怒,他信任弟弟能处理这事儿才一直没出声,但看到弟弟受了欺负,那还能忍,冲去要撕赵四平,但赵大柱立马窜了来,和张云峰厮打在一起,刚开始两人是你一拳我一脚的肉搏,后面干脆搅在一起像摔跤运动员一样角力,场面很惨烈。
  张云峰是扎实的庄稼人,有着一膀子用不完的力气,在赵大柱身没占到什么便宜,但也丝毫不落下风。
  “哥,哥,别动手,我们错了,别跟我们一般见识,多少钱,咱赔!”张云起狼狈的从地爬起来,连忙向赵四平道歉。
  
  “拿两千块,这事儿了了!”赵四平很得意,治住了张家老大,眼前这个黄毛小子是个没卵的软蛋。
  “两千两千!赵哥,钱包在后备箱里,你跟我来,我给你拿,现在拿。”
  张云起一路小跑到拖拉机旁,打开后备箱,眼见赵四平跟着过来了,他突然从里面抄起平时喝茶用的茶罐子,“砰”地一下磕在踏板,手臂一挥,带着碴的半截茶罐撂在了赵四平的肩膀。
  赵四平意识到了当,忍着伤痛后退,但张云起已经跨步跟,猛地一脚踹在他的裤裆,山野里立马响起了一道凄厉的嚎叫声,久久不绝。
  张云起转头,望着那边还在和大哥厮打的赵大柱,笑着说:“这位大哥,算了吧,本来没多大个事,到时候赵哥见血,不太好,真没这个必要。”
  赵大柱正和张云峰打的不可开交,根本没有松手的意思。
  张云起见此,手里的半截茶罐靠在了赵四平的脖。
  
  赵四平吓得嚎都嚎不出来了,他只觉得自己脖凉飕飕的,也不知道出血没出血,这小子血气方刚,下手没轻重,万一有个什么不小心,他栽了。
  “柱子算了,把车挪开,让他们走!”
  赵大柱松开了扯着张云峰的手,张云峰顺势一脚踹翻赵大柱,赵大柱骂了一句,爬起来又要开撕,但被赵四平喝止了,他愤愤地发动拖拉机挪到路边。
  张云起立马让大哥启动他们的拖拉机,大哥开到他旁边后,他才挪开搁在赵四平脖子的半截茶罐:“赵哥,都是乡里乡亲的,为这点事儿犯不着,以后大路朝天,咱们各走半边。”
  这时候赵四平倒是硬气了,愤愤道:“云溪村张家老二是吧,成,这回老子认栽,但来日方长,以后别落我手里!”
  “嘭”地一声闷响!
  
  赵四平捂着肚子弯下了腰,张云起收回拳头,看着赵四平那张獐头鼠目的脸剧烈扭曲着,笑了一声,扔掉手里的半截茶罐瓶子,跳车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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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月末梢的最后几天,云溪村下起了雨。
  张云峰有点糟心,本来前些天和赵四平打架的事儿让他有了一股危机感,这门发财的生意并不只是他们在做,他想着多收点烤烟,但现在梅雨不断,烤烟生意得停,因为山路泥泞不堪,到处都是稀泥窝,别说拖拉机,驴车都走不了。
  张云起倒是看的挺开,最近收烟把他累坏了,下雨正好能歇歇,当然,他心里也一直记着赵四平,这家伙虽然无赖,但毕竟在92年有胆识当烟草贩子,背后又有封阳县烟管办主任撑腰,还是有几斤几两的,得小心他的报复。
  
  7月28号那天,哥俩躲在屋子里算账,他们卖了二十多天烤烟,每天都有400到600之间的纯收益,去掉所有开销,把家里的债务全部还清,手里头还有10000多块钱——实打实的万元户啊!相当于后世的土豪,这还没有把借给村里人的钱算在内,尽管老张家还是过去那院烂地方,但最近门借钱的人可真不少。
  村里有些借三五十块紧用钱的庄稼人,张云峰都慷慨地满足了他们的愿望。对于老张家来说,这不仅仅是给别人借钱,而是在修改他们自己的历史。是啊!几辈子都是他们向人家借钱,现在他们第一次给别人借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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