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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大宋宣和遗事 / 第四章 督主曹无伤

第四章 督主曹无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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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哐当”一声响,包着铁皮的门上开了个小窗口,一双眼睛盯着崔白。
  “丁三,在床上坐好,双手放在我看得到的地方!”
  崔白立即照办,随即听到开锁声,门开了。
  一个四十多岁的阴沉男子走了进来,停在门口,冷冷地打量着崔白,紧接着门又锁了。
  绯红色常服,乌纱朝天幞头,革带犀角銙,挂着柄华丽的红色漆皮鞘腰刀。
  崔白立即起身立正,抬起右拳在胸前一碰,“枢密院第三司第一处甲四队队员丁三!请指示!”
  双目平视前方,焦距无限远,避免直视对方的脸。
  “我是一处指挥使杨度,”来人的语气中没有什么温度,但嘴角抽了抽,努力地作出和蔼的样子,“坐吧,坐着说话。”然后自己将桌前的椅子拖过来,坐在了屋子当中。
  “遵令。”崔白干脆地回答,然后坐在床沿上,双手平放在膝上。
  “为什么发赤电令?”
  “遭遇重要目标。”
  “目标是谁?”
  崔白保持沉默,看着自己的鼻尖。
  “这是命令。”
  崔白起身立正:“大人,请出示第三司秦大人,或者院主曹大人签押的公文。”
  杨度狠狠地直盯着崔白的双眼,似乎在压抑着愤怒,但崔白感觉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
  僵持几息后,杨度的右手五指张开握紧又张开,反复几次,突然起身走到门前,拉开门上的小窗,说了句“是我”。
  门一开,杨度头也不回地出去,又听到锁门的声音。
  崔白在床沿坐下,背上冷汗涔涔。
  刚才他几乎已经要决定先下手为强。
  在这个五步方圆的房间内,手无寸铁,如果对方先拔刀,活着的机会不大。
  他在骗人!
  守夜人的第一司,人称阎王殿。名义上是负责枢密院的内卫,实际上更重要的工作是对全院所有人员进行监视、甄别、控制、处理。这个禁闭室,就归第一处管辖。问题是,按照守夜人的章程,今天崔白与一级目标有过接触后,第一汇报人只有本处长官,以及领枢密院事的院主,而“河鼓”,恰恰是一级目标。
  第一司指挥使杨度,在诈崔白。
  守夜人第三司第一处甲四队队员丁三,虽然入职只有三个月,虽然只有十六岁,但却不是真正的菜鸟。
  等背上的冷汗收了,崔白又躺到了床上,估计一时半会儿没人顾得上他,不管是哪方面。一放松下来,肚子咕咕叫起来,已是过了午时二刻,看来第一司的禁闭室是不准备管饭了。
  这一等,就是两个半时辰——房间里那支一尺半长的蜡烛还剩两寸多点,州桥兰家的好东西,能燃三个时辰。崔白正在想,再过一会儿就要摸黑了,突然隐隐听到房门外乱糟糟的声音,厚重的包铁木门隔音极好。
  崔白从床上弹起来,一口气吹灭蜡烛,悄悄跨出三步,将背贴在房门左侧的石壁上。
  足足等了半刻钟,门上的小铁窗被打开,透进来一丝灯光,还有微微的血腥气。崔白屏住呼吸,右腿点地微曲。
  “丁三!”陌生的嗓音,崔白不答。
  “开门。”另一个嗓音,沙哑,低沉,曾经听到过一次。
  崔白松了一口气,在开锁声响起时,他开口了,“我在,蜡烛是我吹灭的。”
  门开的同时,崔白退到房间中央,站在门外透进来的光亮中。
  先进来的是两个铁塔样的武士,不是夸张,是事实。
  兜鍪,铁面,顿项,胸甲,披膊,铁手,抱肚,铁裙,护胫……还有足足二尺五寸长的出鞘折铁直刀,甲叶与刀锋在昏暗的光线中闪着寒光。
  “都出去吧,”铁塔背后还是那个沙哑嗓音,“再点几支烛进来。”
  甲叶撞击与长刀入鞘声中,两座铁塔让出空间,一个老者走进来。
  灰色的棉袍,很厚,质地一般,显得老人很臃肿,但袍子里的身体应该很瘦弱,花白的胡须缺乏打理,脸上的皮肤皱巴巴的,跟汴梁城大街上常见的老头没什么区别。人到了一定岁数,单从外貌特征估计年龄误差就会很大了,但崔白知道,这个今天见第二面的人,应该是六十二岁,比他外貌看起来要年轻不少。
  “属下丁三,见过督主!”崔白以手捶胸。
  眯缝着的一双小眼睛中闪过一丝光芒,那种被剥光衣服的感觉,今天也是第二次体验。
  “免礼。”老人自去椅子上坐了。随后进来两人,搬进屋两架十二枝的黑漆灯檠,二十四支蜡烛将五步见方的小屋照得如同白昼。
  等人退出房间,将门掩上,老者从怀里掏出个纸袋,然后将里面装的东西一件一件取出来,摆在桌上。
  “这些都是你的?”
  崔白上前一步,看了看,一本纸簿,一支石墨,黑色鱼皮短刀,一小串钱,射空了的“赤电令”,两把钥匙,还有一张揉皱后又展开的字纸。
  崔白瞳孔微微一缩,“属下需要检视后才能确定,请批准!”
  “准。”
  拿起物品仔细检查过,都没有问题,纸簿一页没缺,钱一文不少。只是那张字纸……
  “确实都是属下的,”崔白答复,“这张纸是属下十五日前习字所写,已经扔掉。”
  “你已经知道老狐狸是你上司了吧,哦,就是梁家脚店二掌厨胡老爹。”老人的语气很温和。
  “今天刚知道!”崔白想起那个平日里对自己如父执般关照的老头子,如果不是今天他出现在了守夜人的队伍中,不知道自己哪天才会发现这个秘密。
  “纸上这首小令,你作的?”
  崔白又看了看那纸,“山,刺破青天锷未残……”恨不得扇自己一嘴巴。
  前世作为一个曾经的书画神童,毛笔字其实并不怎么强。来到这一世,发觉自己继承了那个“崔白”的肌体记忆,笔力强了很多,再结合曾经看过的无数历代法书碑帖,书法竟然突飞猛进!十五天前的晚上,在脚店后院小屋里一时写得兴起,就将刚悟到的狂草笔法写了这首《十六字令》,过后就揉了扔纸篓里子。没想到胡老爹……眼前这位曹无伤曹督主称他老狐狸,果然没叫错!
  只犹豫了一瞬,崔白就回答,“是!”
  来到这个时空,崔白在跟脚店长住的读书士子闲聊中已经发现,很多原来自己记得的唐宋诗文,从来没有出现过,甚至于作者都没人听说过。更不要说这三首十六字令之一,那是“好几百年后”的事了。
  “写得不错。”以集英殿大学士判枢密院事,曹无伤曹督主点点头,拍拍挂在自己腰上的直刀,“以此刀为题,你再作一首,诗词不限。”
  曾经有人说过,一个谎言需要无数谎言来掩盖;又有人说过,最难是第一次,习惯就好了。
  崔白装模作样地沉吟一会儿,一字一句念道:
  “莫邪三尺照人寒,
  试与挑灯仔细看,
  不挂空斋作琴伴,
  且须携将斩楼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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