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晋升桥

　　玥城，这里没有动辄高达几十层楼的大厦，没有纵横交错的轨道干线，有的只是风格古朴的建筑，弯弯绕绕的街巷，和隐藏在深巷里的几家旧式古玩店，里面陈列着各个年代的稀奇物件，散发出古老的气息。相比于星城的现代繁华，玥城更像是一位垂暮的老人，历经了各个年代的变化与更迭，仍旧保持着原来的样子，静静地看着周围的不断涌现的年轻人。
　　此时正值下午2，3点，阳光铺满了古城的每一个角落，贯穿城市的河流在阳光的照射下粼粼生光，上面是石砌的弧形拱桥，偶尔有行人匆匆经过，岸边的石碑上用正宗的楷体刻着“晋升”两个字。
　　过了一会儿，一辆蓝色的兰博基尼从远处开了过来，精致的车身，流畅的线条，带着路边行人艳羡的目光，停在了桥边。秦君浩推开车门，从驾驶座上走了下来，他还是穿着上午的衣服，不过此刻却多戴了一副镜面墨镜，倒不是为了装13，而是要用来遮挡因为使用血瞳而变了颜色的眼睛。
　　他走到桥边，认真地看着石碑上的字，石碑上除了“晋升”二字，还记载着一段故事。相传这里曾经有一位秀才，满腹诗书却十二年都未中举人，未此受尽邻里街坊嘲讽讥笑，在又一次进举失败后，他来到此桥，想要就此结束自己的生命。可奇怪的是，无论其怎样从桥上跃下，在落入水中的那一瞬间，时间线都会立马变回他站在桥上正准备往下跳的时刻，就好像他根本就还没有往下跳一样，如此循环，无法死去，最终秀才幡然醒悟，放弃轻生的念头，从桥上走下。
　　三年后，秀才中举，全镇欢庆，又三年后，举人赴京赶考，高中状元，带着满身荣誉回乡，来到此桥前驻足，念及当年跳桥未死之幸事，特意嘱人重新修缮，并赐名“晋升”，寓为“节节高升”之意。从此这座桥就成为了镇子里的福地，经常有人前来观摩祭拜，以期望自己的仕途一帆风顺。
　　秦君浩看完整段记载，没什么反应。以前可不像现在科技这么发达，什么问题都能用科学来解释，有些现象人们自己解释不了，就只好推到鬼神身上，像是秀才进京赶考夜遇女鬼、路人走夜路最后发现在原地转圈什么的，都已经见惯不惯了。前者还有可能是真的遇上了邪灵，后者那就是纯粹的鬼打墙了，不过那时的人们没法分辨这些，所以才会有那么多山野精怪的传说。
　　就是不知道这秀才那时是真的遇见“活灵”了，还是只是为了给自己的高升寻个缘由以求心安而随口编的。
　　秦君浩这样想着，随后又摇摇头，自己手头的事情都没有查完，哪儿还有闲心去管别人的故事是不是真的。他推了推墨镜，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后一步步向着石桥中央走去。
　　石桥上的路面十分平坦，石缝间长了些许青苔，松松软软的，想来是经常下雨的缘故。偶尔还会有些小坑小洼，里面都是积水，清可见底，坑边还有积水溅射出来的痕迹，十分明显，不知道是哪个倒霉鬼一脚踩了进去，想必当时溅了一身水吧。
　　秦君浩一点一滴地观察着这座桥上的一切，收集相关的情报讯息。这是侧写的基本功，只有对周围的环境了如指掌，才能侧写出当时最有可能发生的事情。他刚开始学习侧写的时候，老师给他的第一个作业就是从那时开始无论看到什么都要去想它的由来，比如这块地板为什么裂了一小半，是被人踩坏的还是车辆轧坏的？这个人的过去发生过什么，导致他在这个时间点做出蹲下这个动作？这些都是需要去仔细地观察分析的，所以那段时间秦君浩整个人都神神叨叨的，看见什么东西都想要去分析一下，口中有时还会碎碎念，比如“这个桌子中午被人拍了三下，还被脚踩了”、“那个窗口的阿姨表情严肃，但她其实心情很好，今天去那里打菜”，吓得张恒远都以为他被什么算命的半仙给骗了，拉着他就要去看心理医生。直到后来学成出师，他才慢慢改掉遇人见事就侧写其过去的习惯。
　　不知不觉中，秦君浩已经来到了桥的正中央，他站在上面，墨镜后面的血瞳已经开启，红得有些妖异。周围并没有残余的灵力波动，想来也是，过了这么多天，期间还下了几场雨，就算是有留下部分灵力也应该被冲刷得差不多了。不过秦君浩本来也没指望能有什么东西留下，他来这里，只是为了侧写一下那两天的情形，看看能不能感知到那个凶手而已。
　　因为是工作日，所以下午来这边的人并不多，也没人在意桥上站了个戴着墨镜，四处张望的怪人。秦君浩将周围的事物全部观察了一遍之后，闭上眼睛，开始进入侧写状态，不过这次不是要以受害者的视角，而是要追溯到凶手的身上去。
　　刚开始还没什么动静，过了一会儿，秦君浩忽然动了起来，他向着桥的另一边走了几步，伸出右手，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说到：“给我。”语气十分强势，似乎当时那个凶手就是这么和拿着面具的叶雅说话的。但是下一秒他又伸出了左手，竖着握拳，动作轻柔，缓缓递向前方，就好像是打着一把雨伞，想要为面前的人遮雨。
　　这是什么情况？这人难道认识叶雅？秦君浩有些犯难，侧写出来的人物画像前后反差有些大，让他不太确定接下来的发展，如果他俩的确认识还好说，但如果这凶手递伞就只是因为一时兴起，那侧写的结果又会不一样，所以他暂时停了下来，保持着刚才的动作，没有继续下去。
　　而就在秦君浩站在桥上思索接下来的发展的时候，远处一棵粗壮的大树下，一道黑色的人影逐渐显现出来，正是那晚他在河边遇见的怪人。这人今天穿了一件黑色衬衫，显得身材十分匀称，领口微微敞开，露出一小截锁骨，整个人多了一种禁欲的美感。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静静地看着秦君浩显得有些滑稽的动作，不知道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