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一命呜呼

　　当天晚上，安昌渡。灾民们都睡了，一个人却悄悄爬了起来。他绕过守卫，向河的下游跑去。朦胧月光下，但见这鬼鬼祟祟的人很像毛至法。只见他爬过白天灾民们歇息的土丘，向四周瞧了瞧，就飞快地向小树林跑去。树林里有很多坟茔，他径直来到一座坟前，从墓碑的后面取下一块石头，伸手从洞中拿出一个包裹塞进怀中。接着，他走出小树林，深一脚浅一脚地向涪城方向跑去。
　　跑出没多远，就听见有一人叫他：“毛至法，深更半夜的，你来这干啥？”
　　毛至法顿时吓了一大跳，定睛一看是一心道长站在前面不远，急忙说道：“是道…道长啊，没没……没干啥？”
　　“该不会又是来方便的吧？！”
　　“是，是，是！不，不，不！”
　　“到底是还是不是？”
　　就见毛至法“噗通”一声给一心跪下了，说道：“道长饶命啊！道长饶命啊！”
　　一心道长看了他一眼，对旁边的羌兵说道：“来人，先把这狗贼给我押回祥符观再说。”
　　回到祥符观，一心连夜审问毛至法。毛至法跪在地上，全身不停的筛糠。一心走过来问道：“你以为你小子聪明，瞒得过王爷的法眼。告诉你吧，王爷一看见你，就知道你不是他妈的善类。你知道为啥呢？因为你心术不正。一个人一旦心术不正，就算他装得再像，打扮得再怎么周吴郑王，也会从他的脸上、从举止上、从身上的各个肮脏的旯旮角落里表现出来。甚至小到你所说的每一句话、每皱一下眉头、每眨一下眼睛、每放一个狗臭屁，你知道吗？”一心边说边用手拍打毛至法的脸。
　　毛至法吓得面如土色，他战战兢兢地回答：“是是是，小人该死！小人该死！”
　　“你是该死，不过老子现在还不想让你死。说吧，你怀里装的是啥？”
　　“是…是银子。”毛至法从怀里取出装满银两的包袱递给一心。
　　一心拿在手中颠了颠，“还不少呢。银子可是宝贝啊！但有时也是个害人的玩意儿。这不是你自己的，是别人给的吧？”
　　“道长明鉴，是一个和尚给的。”
　　“那和尚名叫乃去是吧！”
　　“这个小人不知。”
　　“他让你干啥坏事啊？”
　　“他让我听他的，他叫干啥就干啥，保我今后吃穿不愁。道长，小人是见钱眼开，你就饶了小人吧。”
　　“饶你，没那么容易吧。你给我说说，你都帮他做了些啥坏事？”
　　“他让我在避难棚里闹事……”毛至法看了看一心的脸，不敢往下说。
　　“说啊，怎么不说了，你这个邋遢下流之徒，就是闹事这么简单吗？”
　　“还有就是白天的那火也是他让小人放的。”
　　“你的良心给狗吃了！你吃羌城的，住羌城的，现在还一把火把房子给烧没了。”一心边骂边走到旁边拿起一根棍子就结结实实的打在毛至法背上。
　　毛至法不敢喊疼，只是哭丧着说道：“本来小人不敢干，但你知道，‘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加之那和尚凶神恶煞的，小人也惹不起，最后只得干了。不过道长，着火后我可是把所有人都带出来了，也算将功折罪，万望道长饶恕。”
　　“看来你这厮还有些良心。老子问你，你取出这些银两打算干啥。”
　　“放火之后，小人越想越怕，再加上下午王爷盘问过之后，就更加害怕，便想趁夜逃走。”
　　“这么说，下午你就想逃，只是我们过来找你，你才出来的是不是？”
　　“是是是，请道长饶了我吧，小人再也不敢了。”
　　“饶不饶你，得王爷说了算。你烧了王爷盖的避难棚，要想活命，我看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立功赎罪。”
　　“我愿意立功赎罪，愿意立功赎罪。道长，你怎么说小人就怎么做。”
　　“我且问你，那乃去如何见你？”
　　“他每次要见小人时，都会在下午我们路过的那个小土丘上放上三块大石头。两块在下，一块在上，远远的就能看见。”
　　“那你啥时候去？”
　　“一般都是吃完晚饭任意闲散的时候过去，他会在小树林里等着。”
　　“就这些吗？”
　　“道长，小人哪敢隐瞒半句，全都给您说了。”
　　“好，既然如此，老子还是先送你回去。可别想跑，如若再被我抓住就真是死路一条了。”
　　“小人明白。”
　　“明晨我去禀告王爷，求他放你一马。你回去后装着没事一般，一旦乃去邀你相见，你即刻前来报告于我，知道吗？”
　　“是是是！多谢道长！”
　　两日后，金乌半坠之时。王府精忠堂上，蒋山云禀报完采买兵器遇到了麻烦，羌王教他先如此应付一番，蒋随即离开。
　　他前脚刚走，一心后脚就急匆匆地前来向羌王报告，说乃去约毛至法见面。
　　李昊道：“你即刻下去安排，这次务必将乃去那和尚给我捉住。”
　　“属下即刻前往！”
　　一心随即去祥符观挑选了二十个精壮的羌兵，要他们驾船到安昌渡下游半里处靠左岸守候，待见到毛至法进入小树林就四面包抄过去。
　　一心先来到安昌渡，毛至法知道一切已安排妥当。此时夜幕降临，东月渐起。他匆匆用罢晚饭，走出茅屋，假装闲逛来到土丘；先走过去将三块石头用脚踢倒，而后向小树林跑去。
　　乃去正在林中，见他进来便道：“前日里放火，没人怀疑你吧？”
　　“没有，没有！”
　　“没有就好，来，这是给你的！”乃去说着就扔给他一袋银子。
　　毛至法接住，说道：“多谢师父！”
　　“这是你应得的，只要你给老子好好办事，老子是不会亏待你的。”
　　“那是，那是！”
　　“我要你再帮洒家做一件事。”
　　“师父，你可别再叫小的做杀人放火之事了。自从我放火烧了避难棚后，这几晚上都做噩梦。我看，你还是去找别人吧。”
　　“不行，”乃去凶相毕露，“这件事你必须办，而且只能由你去办。如若你不想去，现在就得死。你办好了，银子老子自会加倍给你。响鼓不用重锤，这之间的厉害我相信你还是分得清。”
　　毛至法只得勉强答应，问道：“不知师父又要叫小的干啥？”
　　“我要你去把你们现在住的地方也给老子一把火烧了。”
　　“啊！我说乃去大师，现在再去烧房子可不容易了啊！”
　　“你刚才叫啥？你怎么知道老子的法号？”
　　这时，树林外面一个洪亮的声音答曰：“乃去秃驴，自然是本道告知他的啰！”
　　乃去一听这声音，知道是一心道长。他明白上了当，提起棍子就向毛至法打将过去。可怜毛至法，懵懂中一记闷棍着实击在天灵盖上，顿时脑浆四溅，一命呜呼。至死他可能都不清楚，是死在贪财上还是死在他那张灵巧的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