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天一早，周城遇按约好的时间到了民政局门口，九点半时黎若还没出现，周城遇耐着性子又等了等。
　　快十点时，黎若还是没来。
　　出于礼貌，周城遇打了个电话过去，结果关机。
　　“回公司。”周城遇吩咐司机。
　　
　　周城遇以为黎若恐婚，突然不想领证，他也不急这一时。
　　两周过去，他出差已经回来，黎若也没跟他联系，正在开会时他接到母亲打来的电话：黎若出车祸了，到现在还没醒来。
　　之前黎若父母不知道黎若跟周城遇已经决定在一块，没顾得上跟周家说。
　　
　　会议才进行到一半，周城遇交代秘书几句就离开去了医院。
　　黎若躺在病床上，毫无知觉。
　　病房只有黎若父母，憔悴不堪。
　　
　　周城遇不会安慰人，陪他们坐了一会儿，问肇事司机呢。
　　黎若妈妈：“回家喂孩子去了，孩子才半岁，正在哺乳期。”了解了那晚的情况后，她也不知道对那个司机要怎么办。
　　现在女儿还没醒来，她更没心情去想其他的。
　　
　　那个司机半小时后来了医院，推开病房门的那一瞬，周城遇愣怔，“黎老师？”他高中班主任，黎蔷。
　　高中毕业后他就没再见过黎老师，不过黎蔷跟十多年前没什么变化，可能是因为生过孩子，胖了一点点。
　　
　　黎蔷的魂差点没了，她定定神，没错没错，是周城遇，只是现在长这么大了，她前些日子见到的周城遇是个十八岁的孩子。
　　用时下流行的话，她熟悉的那个周城遇是小鲜肉时的周城遇。
　　周城遇是她带的那个班的班长，不过这个班长不听话，经常迟到...可成绩稳坐年级第一，她也拿他没办法。
　　看到周城遇后，她又开始烦恼，她来这里已经两周，也不知道班级现在怎么样了，现在是高三最关键的时期。
　　但她不知道怎么回到2006年，可愁死她了。
　　
　　黎蔷问周城遇，怎么也在这儿。
　　周城遇想了想跟黎若的关系，黎若收了他的戒指，要不是车祸这事，他们早就领证了。
　　“黎若是我未婚妻。”
　　
　　黎蔷：“......”
　　
　　周城遇这么一说，黎若父母心里别不是滋味，原来女儿跟周城遇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阶段。
　　
　　黎蔷每天都会过来帮忙照顾黎若，她自己也觉得跟黎若是冥冥中注定的缘分，就连名字都有趣。
　　一蔷，一若。
　　今天周城遇在，她待这里不方便，就找个借口离开，说明天再来。
　　
　　周城遇将她送到病房门口，“黎老师，慢走。”
　　黎蔷让他止步，其实她心里头有很多疑惑想问问周城遇。
　　比如她们班那年高考成绩怎么样，比如他跟班里漂亮的数学课代表到底是不是一对，因为她前些日子刚没收了周城遇收到的情书，周城遇没承认。
　　班里还传，说周城遇其实跟英语课代表是一对...
　　班级的早恋让她头疼，又不敢管太多，怕影响他们心情从而影响成绩。
　　如果问了周城遇，等她哪天有机会回到2006年，她就有办法来应付班级的早恋了。
　　不过今天场合不适合，她跟周城遇摆摆手，让他赶紧进去照顾黎若。
　　
　　黎若在三天后的早上醒来，当时才五点半，她睁开眼睛，茫然的看看天花板，不是她房间，她四处看看。
　　爸爸睡在旁边的一张小床上，妈妈坐在她床边，支着下巴已经睡着，另一只手紧紧攥着她的手。
　　
　　意识慢慢回笼，黎若想起来了，她跟小玫瑰和小魔叶晚上去公园散步，回小区时遇到车祸，然后她就不知道了。
　　“妈。”她声音很弱。
　　黎妈妈一个哆嗦，吓一跳，看到女儿睁眼了，她张张嘴，什么话都说不出，喜极而泣，这几天几近崩溃的情绪在此刻释放，差点就哭出声音。
　　爸爸听到动静也醒了，连外套都来不及穿，赶紧跑到床头，“若若，疼不疼？告诉爸爸，哪儿疼。”
　　黎若摇摇头，浅浅笑了笑。
　　
　　黎若不知道自己已经躺在床上好多天，问现在几点了。
　　妈妈看看手表：“还不到六点呢，你再睡会儿。”
　　黎若：“妈，那你七点喊我起来，我要去民政局。”
　　妈妈一头雾水：“你去民政局干什么？”
　　
　　黎若把跟周城遇的事情简单说了说，中间那些细节她就略去，“妈，您一会儿回家给我把户口本拿来。”
　　妈妈抚抚她的脑门，“你都在床上躺了两个多星期，去哪领证？”
　　“什么？”黎若一激动，牵扯到了伤口，疼的她一阵冷汗。
　　她昏迷了这么久？
　　那周城遇呢？
　　“妈，周城遇结没结婚？”
　　耽误了这么久，说不定周城遇就另相亲去了。
　　
　　妈妈：“若若...你怎么竟说些傻话？你还躺在床上呢，周城遇一个人怎么结婚？他前些日子出差，不知道你出车祸了，这几天天天来看你。”
　　
　　黎若把心放回了肚子里，她朝床头柜上看看，在找手机。
　　她手机被车压碎了，卡也坏了，需要再重新补办。
　　妈妈：“等你出院了自己去办，你要联系周城遇，我把另一个手机号给你用。”
　　
　　黎若有气无力的点点头，她现在身体还虚弱，也没了力气再说话，“妈，我睡会儿，您也好好休息吧。”
　　眯上眼，她很快又睡去。
　　
　　周城遇早上刚起床就接到黎父的电话，言语间掩饰不住的兴奋和喜悦，说黎若一早醒了。
　　“我马上过去。”周城遇的声音没多大波动。
　　没事就好，至于其他的感情，是一点也没有。
　　
　　今天是黎若第二次见周城遇，她没想到周城遇来这么早，她睁开眼时他就已经出现在了病房。
　　她这辈子就没这么邋遢过，脸没洗，头发也不知道多久没洗了，腿也断了一条，还打着石膏，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病房里就他们俩，黎若左右看看，爸妈没在病房，大概是给他们专门腾出点空间。
　　周城遇本就话不多，也没吱声，淡淡地瞅着她，今天的她不管是性格还是眼神都收敛了许多，甚至有丝乖巧。
　　第一次相亲时，她脸上就写了五个字：潇洒睡一回。
　　
　　黎若打破了沉默，“谢谢你来看我。”
　　周城遇‘嗯’了声。
　　黎若：“最近可能没法领证了，也不知道哪天能下床，要不然过几天我坐轮椅去也可以，反正拍照只拍上半身。”
　　周城遇无语，问她：“你很着急？”
　　“...”黎若毫不示弱找面子：“我不是怕你着急么。”还不解气，“你看你戒指都送了，我也不能不上路子，对不对？”
　　
　　说起戒指，黎若下意识看看自己无名指，空空的，两手都是空的，她心里咯噔一下。
　　赶紧让周城遇帮忙：“你帮我看看床头柜有没有戒指。”
　　
　　周城遇起身，帮她把所有能找的地方都找了，没有。
　　黎若拿过手机给妈妈打电话，问妈妈把她戒指放哪儿了，妈妈一头雾水，问她：“什么戒指？”
　　黎若：“周城遇送我的钻戒，蓝钻。”
　　妈妈：“没看到呀，我们到医院时你已经在抢救室里，当时撞你那个司机就交给我你的手机，还有你手链脚链，说手术前做检查都拿了下来，没有你说的那枚戒指。”
　　
　　黎若脸色都变了，戒指要是丢了，她到哪儿去找她的小玫瑰和小魔叶？
　　
　　那枚蓝钻是周城遇前几年在拍卖会上拍到的，他从不拍珠宝，也没女朋友可送，可那天却鬼使神差的拍了。
　　他总感觉那枚戒指似曾相识，却很肯定，他没见过，因为这颗钻石前几个月才被发现。
　　原本想送给母亲的，后来一直忙，就把这事给忘了。
　　这枚蓝钻价格确实不菲，够在二环买套豪华公寓。
　　从黎若出车祸到现在，已经半个多月过去，捡到的人既然没还回来，那就是不准备还了。
　　戒指丢了，他也觉得遗憾。
　　可他这人最不喜欢把时间浪费在没意义的事情上，对他来说，与其花时间去找，还不一定找得到，不如把时间用来赚钱。
　　他淡淡道：“丢就丢了，再买一个。”
　　
　　黎若连连摇头，她不缺戒指，家里珠宝首饰多得是，她要找回她的小玫瑰和小魔叶。
　　小玫瑰说跟她是上辈子的缘分，她还不知道是什么缘分呢。
　　她上辈子是科考人员，进山遇到雪崩，那就是遇难了，当时她多大？是男人还是女人？
　　若是男人，他有老婆有孩子吗？后来怎么样了？
　　若是女人，她有老公有孩子吗？她老公会不会一直在等她？
　　
　　黎若慌乱之中，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周城遇身上，她一把抓住周城遇的手，“你一定要帮我找到，那枚戒指不能丢。”
　　
　　周城遇愣怔了下，想抽回自己的手，结果被她勒太紧。
　　他瞅瞅她，再看看她的手。
　　
　　黎若也感觉自己有点激动了，怕被发现异常，她解释：“那是我收到的第一枚戒指，还是结婚戒指，意义不一样的。”
　　
　　周城遇不动声色的瞧着她，说的她好像对他多深情一样。
　　
　　黎若仰头：“你帮我找找，我想要那枚戒指。”凭着周城遇的能力，想找到丢失的东西，总会有办法的。
　　周城遇终于开口：“先把手松开行吗？”
　　黎若：“......”
　　她讪讪得放开他，这才注意他手掌没温度，冷冷的。不过手指修长，骨节分明，符合她这个手控的最严格标准。
　　
　　周城遇最终还是耗时耗力的替她去找戒指了，原本没抱希望，结果经过查监控看到，她出门时手指上压根就没戴戒指，只拿了一个钥匙包出门。
　　
　　周城遇一言不发的瞅着黎若，黎若眨了眨眼，报以微笑。
　　没丢就好，没丢就好。
　　周城遇：“我这两天忙。”就离开了病房。
　　言外之意，没时间经常来看她。
　　
　　黎妈妈回家把戒指拿给黎若，黎若赶紧戴手上，像是失而复得的珍宝，趁妈妈去了病房外面的客厅，她赶紧召唤小玫瑰和小魔叶。
　　
　　黎若躺在病床上无聊难受，这几天周城遇又没时间陪她，她忽然突发奇想：“你们俩带我去过去转转好不好？”
　　
　　小魔叶问她想不想去十二年前，2006年。
　　黎若问：“那年有什么好玩的吗？”
　　小魔叶摇头：“我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玩的，不过那个时空里缺了个人，你过去正好顶替，不然穿到其他年份，你就只能穿成物品，没法穿成人类。”
　　
　　黎若兴奋不已，问那个时空里缺了谁？男的女的？漂不漂亮？
　　小魔叶：“那个人你认识。”
　　“我认识？”
　　“嗯，就是撞你的那个司机，黎蔷，也是周城遇高三班主任。”
　　
　　黎若已经等不及了，她要到2006年找周城遇玩。
　　
　　因为穿成黎蔷，到了2006年，黎若就不用骨折，不用拄着拐杖，也没有任何伤痛，不过衣服要自己准备。
　　小玫瑰能一秒给她换装，直接换了一套既淑女又仙气的长裙，发型也随之变换。
　　
　　黎若站在镜子前左右看看，她在2018年还是自己的模样，到2006年就成了黎蔷的样子。
　　
　　此时，2006年，正是12月份，大雪纷纷扬扬，整个北京城银装素裹。
　　路上的行人纷纷向黎若投来诧异的眼神，大冬天的，这人怎么穿着夏天的长裙就出门了呢？
　　
　　黎若冻的直哆嗦，2018年明明是夏天啊。
　　穿过来时太激动，手机没带，包也没带，现在身上一分钱没有，关键她不知道家在哪里，在哪所中学上班，一点攻略也没做。
　　小玫瑰每天只能给她变装一次，刚才在2018年已经使用。
　　
　　黎若快受不了了，嘴唇发紫。
　　走投无路之下，她选择去了派出所，让警察帮忙，看看是谁家丢了闺女，赶紧领回去。
　　她跟警察说，她只知道自己叫黎蔷，其他一无所知。
　　然后煞有其事的编了一通：“我好像是患上了苏克萨氏症候群，记忆力只有几个小时，就记得叫什么名，别的都忘了。”
　　民警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他们不怀疑她患了失忆症，怀疑她精神是不是恍惚了，大冬天的，她就穿一条长裙。
　　女民警找来衣服给她暂时披上，说她家人马上就来接她。
　　
　　黎若这才知道，原来黎蔷在2006年这个时空里，已经失踪两周，是在医院失踪的，两周前黎蔷去学校上班的路上踩到积雪滑倒，头撞到了路牙石上，送去抢救后一直昏迷，结果某天早上床上的人不见了。
　　黎蔷家里报警，警察查到现在毫无线索，也没有丁点头绪。
　　刑警那边正愁着呢，谁知道人又出现了。
　　
　　警察问了黎若一些问题，黎若除了摇头就是摇头，言多必失，她还要在这个时空里混下去呢。
　　
　　一个多小时后，黎蔷父母赶来了派出所。
　　程玉抱着女儿痛哭流涕，“宝贝你去哪了呀，吓死妈妈了。”
　　
　　黎蔷的父亲，黎周鸿眼眶也红了，这些日子他跟妻子每一秒都在煎熬，生不如死的感觉，不知道女儿怎么就莫名消失了，两周过去也没有音讯，就怕是再也回不来。
　　
　　黎若是第一次跟程玉见面，完全陌生，可程玉那么用力抱着她哭时，她心里也不是滋味，失而复得的心情她能理解。
　　“妈，我不是没事了嘛。”她轻轻推推程玉的手臂。
　　别抱太紧啊，她脸都贴在了程玉的胸口。
　　她现在跟黎蔷样子很像，是小玫瑰给她化了妆，万一要是脸上的妆被程玉给蹭掉，她就会彻底暴露。
　　
　　程玉缓了缓情绪，松开她，“给妈妈看看，你怎么瘦了呀。”说着，程玉眼泪又掉下来，开始问她这些天去了哪里，怎么也不跟家里联系，为什么穿这么少。
　　黎若摇头，“不知道。”她这才看清眼前的人，忽然微怔，黎蔷的妈妈怎么跟一个明星长得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