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屠戮

　　“弟弟，你在田垄边上坐着，不可乱跑哦，我要帮爹娘春耕，待会陪你玩耍。”自从前段时间发生了那次惊险事故，一家人再也不敢独自救晴朗一人在家了，只好把他也带到田里来。
　　晴豆豆摸了摸弟弟的小脸蛋，跟个小大人似的嘱咐道。按照宋国律法，男子十五岁，女子十三岁即可成婚。晴豆豆刚满九岁，再过五六年便可成婚，为人妻母，自是从小便接受了母亲的教导。
　　晴朗闻言点了点头，一个人坐在田边的小木车中，也不似其他五六岁的孩童一般好动玩闹。不是他不想装的正常点，是他二十出头的灵魂实在装不出来。
　　晴豆豆还好，毕竟也是个小女孩，没那么多心思。只觉得自从上次弟弟磕坏了脑袋醒过来后，就变了个人似的，似乎更懂事了。她倒未觉得有何不妥，只想着弟弟也长大了，懂事了。
　　晴纶夫妇想的可没那么简单，每次凝望着愈来愈沉稳的儿子，整个心沉甸甸的。
　　“夫君，我瞧着朗娃子的情形，莫不是还未好利索，要不要再找郎中给看看。”秦氏忧心忡忡道。
　　晴纶闻言看了一眼儿子，点了点头：“是有点不对劲，这孩子以前多闹腾的主儿，如今却似突然间长大了。每次我对上他的眼睛都有点陌生，只怕是上次磕碰的太厉害，余波未消，是得找郎中再瞅瞅。”
　　秦氏看了看儿子又看了看女儿，突然扯着丈夫的胳膊低声浅笑道：“夫君，眼瞅着豆豆都快十岁了，是不是也该跟孩子们说说了。”
　　“再过两年吧，朗娃子才六岁，现在提了未必明白，到时候哭闹起来也忒烦人。”晴纶闻言看了妻子一眼，还是摇头道。秦氏听了也就不再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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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姐姐，你放下我，让我自己走路吧！”感受着抱着自己的小女孩粗重的喘息，晴朗感到自己的眼眶又湿润了。他很难想象一个九岁多的女孩，可以背着背篓抱着他艰难地走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这与他那个坚韧、善良的姐姐何其相似。
　　晴豆豆闻言伸手摸了摸额头脸颊的汗珠，对这红扑扑的小脸蛋扇风，嘴上却不答应：“不行，爹娘去赶集了，恐怕得两三天才能回来。临走前嘱咐了我好几遍，一定要把你看护好了。上次你出事可把我跟爹娘吓坏了，这次不能再由着你了。”
　　顿了顿，见晴朗一脸心疼的小表情，晴豆豆心里甜甜的，娇声道：“别担心，姐姐我天天上山撸猪草，一大背篓猪草可比你重多了，大不了待会装少些，这样就不碍事了。”
　　“唉，是我没用，帮不了姐姐，总是让你这般辛苦。”晴朗似乎将眼前瘦弱的身影跟另一个世界姐姐的身影渐渐融合，有些愧疚地喃喃自语。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数月，他从最初的难以置信，难以接受到现在的渐渐认可，少不了眼前这道娇弱的身影和晴纶夫妇的影响。
　　尤其是晴豆豆，虽然在众人眼中她只是一个九岁多的小姑娘，但她身上坚韧、朴实、细腻和温柔的个性，就像一个个耀眼的闪光点，另这道瘦弱的身影绽放无限的光芒。有时候连晴朗这个二十出头的灵魂都禁不住产生依赖，就像他当初依赖姐姐韩婉一般。
　　“弟弟，千万别这么说，我一点也不苦。”晴豆豆似有感触，俏脸有些微红，眼神带点羞意：“将来你长大成人了，可一定莫要嫌弃姐姐便好。姐姐别无他求，只盼你能善待于我。”
　　晴朗闻言有点不明所以，还当晴豆豆指的是长大后婚配出嫁后，怕他这娘家人不替自己撑腰。他急忙打包票道：“姐姐放心，我日后定会姐姐好，不让任何人欺负你。”
　　晴豆豆闻言心里甜甜的，仿佛抱着他走路都变得轻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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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已深，处在宋国东北边陲的小李庄已被星光笼罩。毕竟太过偏僻，村庄晚上自然没有什么可供娱乐的，田地里忙活完的村民晚上除了睡觉还是睡觉，偶尔兴致来了造造小人，繁衍后代也是一桩美事。
　　唯有晴朗还无法入眠，脑海中在不断地回想着来到这个陌生世界的所见所闻，尤其是想到前几天看到的有人御空飞行，便心痒难耐、热血沸腾，幻想着自己若是有朝一日也可以做到这般傲游天地，那是何等惬意之事。
　　“就剩这片村庄了？”小李庄东面的一座土丘上，忽然出现了几十道黑影，黑夜中传来一道倨傲略带不满的声音。
　　“禀报齐阁主，这是方圆百里最后一座村子了。”回复的人神态恭谨，似乎口中的阁主地位不低。
　　在二人身后，站立着几十个身影，全都黑衣蒙面，看不清面容。黑衣人们手中提着刀剑，在暗淡的星光下，似乎有液体滴落到草丛中，现场静谧的可怕。
　　在他们身后的草地上还扔着几道瘦小的身影，看体型都是孩童。似乎被捆绑了手脚，封住了嘴巴。
　　被称作齐阁主的人，抬头看了看远处，十几里开外的几处正火光映天。他嘴角扯出一道血腥的弧线，左手背在身后，右手向前一挥，冷冷地道：“都杀光了！”
　　“杀…”一道道黑名伴着夜色冲向了小李庄，他们除了黑衣蒙面外，竟然没有任何掩饰，挥舞着手中的兵器欢呼叫嚣着，越货杀人，竟然如此嚣张。
　　“咦，怎么回事？”晴朗是村中唯一还未入睡的，自然第一个听到了呼喊声。待他仔细凝眉聆听时，呼喊声已经到了屋外，他脸色大变，从被窝中蹿了出来，就往外跑。
　　“爹，娘，姐姐，赶快跑…”晴朗边跑边拼命呼喊，一张小脸早已煞白无色。
　　等到一家人都被惊醒，外面早都火光四起，哭喊声乱作一团。
　　“朗娃子，豆豆，你们赶紧躲到厨房水缸中，千万不要出来。”晴纶夫妇抱着姐弟俩就往后院厨房跑。
　　“娘，我们一起躲起来吧！”虽然知道无济于事，晴朗还是颤声道。别说他是六岁幼童的身躯，即便是二十多岁的青年，面对此情此景，依旧感到一阵无力绝望。
　　虽然还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但只听凄惨的哭喊和利刃刺入血肉的声音，便让一家人骇得面无人色，两腿战战。
　　晴豆豆捂着嘴低声啜泣，不敢发出大的声音，但表情跟晴朗是一致的，期盼着父母能跟他们一同躲起来。
　　晴纶夫妇没有答复，只是将二人抱至厨房，寻得水缸放了进去，好在只有少半缸水，堪堪露出脖颈以上。时值秋季，天还不太冷，但姐弟二人藏在水缸中却感到一阵寒冷，是自脚底往上涌起的寒冷。
　　“爹，娘，我怕，求求你们不要离开我跟弟弟…呜呜呜…”晴豆豆死死抓着晴纶夫妇的衣袖，早已泣不成声，怕这一放手便是不可知的结果。
　　“你们几个去后院搜，几个低贱的凡人若是让跑了，日后还怎么有脸在阁主跟前伺候。”一家人正在彷徨纠结之际，听到这声音犹如心头吃了一棒。
　　“快，赶紧藏好了，千万别出事，豆豆，保护好你弟弟。”不给姐弟二人再说话的机会，晴纶强行将二人压入缸中，盖上了盖子。
　　晴朗自知难以避免，虽然心在滴血，却不得不跟姐姐听话躲起来。毕竟他们两个孩子什么也做不了，只盼着老天开眼，莫要发生最让人不可接受的事情。
　　“人在这里，别让跑了。”
　　“尔等何人，我们只是土地里刨食的草民，为何要屠戮我庄中百姓！”躲在水缸中的姐弟二人听到晴纶愤怒的责问声，整个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哈哈哈，怪只怪你们是宋国人，老子想杀便杀，忒多废话。”回应晴纶的却是残忍的一刀，直接将他的胸膛劈开。
　　晴纶捂着胸口，血流如注，依然难以置信：“啊，你们…”
　　“夫君，你们这群畜牲，我跟你们拼了…”秦氏见状目呲欲裂，扛起门边的扫把便向黑衣人打去。
　　“愚蠢村妇，找死！”
　　“啊，天杀…的你们这群豺狼，你们…必遭报应…”看着胸口透背而出的长剑，平日里温婉的秦氏也想到这些词语来诅咒对方。
　　黑衣人用力抽出利刃，秦氏顿时倒在血泊中。
　　“夫人…”晴纶强撑着爬到秦氏身旁，抱着她哭喊着。
　　“夫君，我们来世还做夫妻。”秦氏举起鲜血淋漓的素手，颤巍巍地摸着丈夫的脸庞。
　　晴纶早已泣不成声，无言地点着头。不多时，二人便已气绝。
　　“爹，娘…”躲在水缸中的姐弟二人早已哭的泪眼模糊，却咬着拳头不让自己发出半点声音。
　　晴朗除了惊惧之外还有无尽的愤怒与仇恨，他恨不得冲出去将对方碎尸万段，这是他从未有过的想法。但当晴纶夫妇，他在这个世界的父母被一群陌生人肆意屠杀后，他这个二十几岁的灵魂，六岁的身躯中，却产生了穷无尽的恨意。哪怕是旁边的晴豆豆都能若有若无地感受到。
　　晴豆豆紧紧抱着目呲欲裂，浑身颤栗不止的弟弟，小小的心中亦是充满了痛苦和恨意。
　　“都清理完了吗？”外间再次传来一道冰冷的男声。
　　“禀阁主，这家就俩夫妻，全都清理了。”
　　男子闻言并不言语，眼神在四周扫了一遍，最后定格在后院的厨房。只见他对这这间不大的屋子一挥袖，顿时四分五裂，只剩下了灶头和伫立在墙角的水缸。
　　四周的黑衣人顿时明白，手执兵器走了过去。。
　　晴朗一直在关注着外间的一举一动，听到屋子被掀倒，明白终究被发现了，二话不说掀开缸盖，拉起还伤心呆滞的姐姐，跳出水缸。
　　“姐姐，快跑。”晴朗拽着晴豆豆撒腿便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