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报到

　　1938年的湖南湘潭，四季分明，春秋宜人，夏热冬寒，经常有阴云雨幕来袭。8月，正是湘潭夏季余温犹在，秋季未来的交替时节，闷热难挡。
　　位于湘潭七里铺刚刚组建不久的国民革民军200师第1152团团指挥部里。
　　“报告长官，国民革命军陆军少尉士官上官云鹏奉命前来报到，请指示！”我一磕脚后跟，一个特别标准的立正敬礼过后，朗声道。
　　此时站在团部模拟沙盘前的团长高吉人和其参谋长正在研究模拟战争，过了许久，参谋长才抬起头仔细端详了我很久，然后简单的“嗯”了一句。
　　随即，我从上衣口袋中取出一张盖有军政部行政章的调令，并说到:“长官，这是我的调令，请您过目。”
　　这时，其身旁的勤务兵走过来一把拽过了我手中的调令，尔后，转身双手恭敬地递在了高吉人的面前。
　　高吉人抬头看了一眼，并没有接，而是示意了一下参谋长，参谋长接过调令后仔细的看了一遍，随后把调令交给了其身后的卫兵。
　　“年龄？”
　　“报告长官，25岁。”
　　“籍贯呢？”
　　“武汉人。”
　　“那……入役时间呢？”
　　“民国24年接军政部命令编入国军战斗序列，并于同年考入黄埔军校陆军步兵科学习。”
　　“嗯，会洋文么？”
　　我嘿嘿一笑，随即朗声道:“报告长官，少时跟随家父出国呆过一段时间，精通日文和英文。”
　　“嗯，还不错。要不，你就留在团部当个翻译得了。物尽其用，这么好的资源不能浪费呀。”参谋长思索良久才说到。
　　“报告长官，我来这不是干文职来的，我想去一线战斗部队去，如今国难当头，我作为一名堂堂的中华七尺儿郎，应当上阵杀敌，而非来团部当翻译。如果真是那样，我还不如当初毕业以后直接呆在南京呢。”
　　参谋长见我竟然主动申请去一线作战部队，当即又打量了我老半天，然后扭头看向团长高吉人，见高吉人依然在认真的看着模拟作战沙盘和手中的地图，仿佛这里发生的一切都和他没有关系。
　　参谋长见团长没有丝毫要表态的意思，随即扭过头仍然不死心的问了我一句:“当真要去一线作战部队去？”
　　我再次用力一磕脚后跟，站的笔直，接话到:“是的，长官，我自愿去一线作战部队，请求编入战斗序列。”
　　参谋长再未说啥，只是“嘿嘿”一笑，然后问其身边的一个副官:“刘副官，咱们下属队列中还有哪些空缺？”
　　被问到的那个副官立刻磕脚，立正，敬礼，然后说到:“报告参谋长，目前一营二连尚缺连副一名，一营三连一排尚缺排长一名，二营尚缺副营长一名，三营一连一排长空缺，四连连副的职位也空着。”
　　参谋长沉吟片刻以后说:“要不……你就去一营二连当连副吧。”参谋长随即朝身后的刘副官一努嘴，刘副官立刻会意，起身准备带我到连队报道。
　　我听后，立刻立正敬礼，说到:“谢谢长官，我一定不辜负长官对我的期望，努力杀敌，保家卫国。”说罢，我转身，大踏步跟上前面的刘副官准备去连队报道，去完成我的凌云壮志。
　　就在我和刘副官踏出即将团部指挥所大门的时候，团长高吉人突然立起身子，清了清嗓子，用他那独有的低沉有力的雄厚声音喊到:
　　“站住。”
　　我一个激灵，赶紧停下脚步，回身站好磕脚，立正敬礼，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高吉人从身后拉了把太师椅子，大马金刀的坐了下去，并且点了一根烟，狠命的吸了一口，打量了我老半天，然后才开口道:“以前上过战场，打过仗么？”
　　“报告团座，之前没有上过战场，我被编入战斗序列以后就直接考上了黄埔军校，随后便进修了。”显然我已经把自己当作了高吉人的部下，不卑不亢的回答道。
　　高吉人听完以后，脸上露出一抹玩味的冷笑:“哼，又是一个屁都不懂的富家子弟。”
　　高吉人用他那根指战员专用的红蓝铅笔边敲击着模拟沙盘边问道:“不在南京吃香的喝辣的，反而跑到这种地方来受苦，你是怎么想的？”
　　我一时语塞，冥想半天之后说到:“我在北平读书的时候，城外日军盘踞，政府的不作为，使得我国国土长期遭受他国肆意侵略，我作为一个中国人，有义务替国分忧，保家卫国。我觉得只有这样，才能上报国家，不枉国家对我十数年的栽培之恩，下报黎民百姓，不负他们对我们的殷切希望。”
　　“呵，虽然，你能说出这样的话让我很欣慰。但是，百无一用是书生，一个没有上过战场，没有丝毫作战经验的人，你凭什么从我手中带走我的兵，嗯？”高吉人冷哼到。
　　高吉人的一番话，竟让我不知如何作答，只能尴尬的站到那，闭嘴低头，等待着团部的进一步具体指示。
　　然而，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团长高吉人和参谋长并没有任何要发话的意思，只有团部电报机的滴滴声和打电话的轻声细语仍在持续不断的响着，沉寂的时间越来越久，我感觉团部越来越多的眼睛也开始转移到我的身上，即便我在黄埔军校里受过特别良好的训练，也架不住团部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啊。
　　哼，不就是一个连队么，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可是要当将军得人，未来可是要指挥千军万马作战的，一个小小的连队有什么带不了的，打仗而已，有什么困难。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什么可怕的，我心里正在愤愤不平的想着，不服气三个大字也同时写满了整张脸。
　　终于，在我忍不住要说话的时候，高吉人抽完了烟，又习惯性的清了清嗓子，然后拿起铅笔又开始有规律的敲击着沙盘边缘，我终究还是把想说的话憋回了肚子里。
　　又过了好一会，高吉人终于开口了:“上官云鹏是吧，不怕打仗？”
　　“报告团座，此刻大敌当前，上官云鹏不敢苟活于世，只愿团座能够给我一次上阵杀敌，实现壮志的机会，上官云鹏将没齿难忘。”我大声的说到。
　　随即，团部里响起了一阵笑声，高吉人也被逗乐了。随即，他诡异一笑，一改之前的笑脸，用极其严肃低沉的语气说到:“那我提前祝你好运，上官云鹏同志。刘副官。”
　　“到。”团长高吉人态度的突然转变，让团部所有人都吓了一跳，被喊到的刘副官赶紧站了起来敬了个礼。
　　“带新来的上官云鹏去三营见王刚去，给他安排一个见习排长的职位，让他好好的实现它的壮志去。”
　　“是。”
　　听到此话，我倍感失落，想我上官云鹏好歹也是黄埔军校第十二期优秀学员，家世背景显赫，怎么都不至于得到这样一个职位，虽然我不怎么爱用家世背景这玩意，但是我还是偶尔会忍不住去想。
　　在来前线的路上我还在想，连长的职位我还是有把握的，毕竟我觉得首先我的军衔理应获得这样的一个职位，再者，我的履历和文化程度应该能给我的职位加不少分，再不济排长职位我也勉强可以接受，毕竟我没有带过兵，也没有打过仗，作战经验相对薄弱，当个排长可以慢慢积累带兵打仗经验，增加军戎履历。。
　　可是，见习排长是个什么鬼？这玩意用来欺骗那些大头兵还可以，现在居然拿来放在了我的身上。这完全就是在歧视我，是在侮辱我的少尉军衔。
　　虽然我心里有一万个不服气，可是我良好的素养和服从命令的思想还是让我选择了忍耐。我虽然愤怒难当，怒火难平，可也无能为力，只能默默忍受，暗暗发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