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齐聚

　　普济真人李哲玄已年高八十有三，住持“三皇庵”。三皇即“天皇”伏羲氏，“地皇”神农氏，“人皇”轩辕氏。道长张道冲、李志云住持“三清庵”，郑道坤和王志诚住持“三官庵”。崂山道场闻名遐迩，各地众多道人前来投奔，这是崂山道教一个大发展时势。
　　一大早小林就满心欢喜的去找刑昕。俞大娘号一别太冲忙，都未和她聚上一句。难得小住辅唐山，真谓是天赐良机！却打听才知被软禁在庵后偏僻一间小筑，急忙去找宁素。
　　宁素早被道士早课吵死，又诵经又敲法器“铛那个铛”响，天天死人一样。心烦气躁的和林风一并找刑昕，小道士门前拦着，温和缓缓语气：“施主请留步，戒心苑乃道内惭悔之地，不对客人开放。”
　　宁素鼓着嘴踱步，打量着这年纪轻轻又一身修长的小道士，没好耐心：“你让开……”一抬手就推向道士，手已到他肩膀，却道士纹丝不动，沉若盘石。宁素一阵心慌，拍拍他肩上灰尘：“没事！不进就不进。我们走错地方……”转身要走，小林看出异样，拉过宁素，一掌拍向道士胸膛。
　　只见小道士肩微一侧，掌虽到，但力已尽，就像刚拳打在棉花上，毫无冲劲。小林面色铁青，很是着惊，没想过世上有这种巧劲。小林自是不服，双手相击，拳掌凛密……小道士一点急脚步换置，身随掌移，任由拳密，守与攻齐。小林一急眼，右拳聚气，马裹手臂。宁素立即喊停，马拳打出非同小事。小林这才稍稍冷静，双手合揖：“好厉害的身法，小师父用的是哪般武艺。”
　　小道士也作揖：“是施主承让，本门《玄极功》高深，贫道只是入门。”这话更让他们吃惊，这是多打击，练熟还不飞天，崂山道士还特么真惹不起。他们便分头行事，宁素一转身去找肖婷，她有好多问题。小林反正是赖着不走了，他太想见刑昕，就在小道士身边绕，对着墙鬼叫：“昕，听见我说话吗？我就在外头等你！”小道士见状，心自不爽，道修之地岂容吵闹“施主请自重，戒心苑百米内禁止喧吵！请速速离开！”
　　“道士先生，你好生无趣，我又不进去，都陪你守门了，这还不通气。”小林就隔着距离，小道士前他就退，一退他又前。这些都被刚上香迷路的小女孩看在眼里，她喵在角落看得兴致。这女孩没见什么世面，一个俊哥哥怎么跟道士这么来劲。慢慢才知是为屋里人，她很想知道这小哥是为谁这么上心，便“咳咳”两声走了过来。
　　小道士没被这小林烦死又来一人，直接喝住：“施主留步，这里是……”
　　“戒心苑，我知道！我又不是找你，我找他。”小林乍听很意外，这哪来的小女孩，反而很抗拒：“不是啊！刑昕，我们没关系，我真不认识她。你别误会！”
　　“里头的是刑昕？”女孩虽不认识刑昕，但白无常的江湖事谁人不知。何况总喜欢打听江湖趣事的俞琳。没错，她就是俞琳，至上岸来一直游逛，人小方向感还差，误打误撞到了这里。
　　“你和昕认识，那太好了，我们进去聊……”小林搭过俞琳肩膀，从道士肩侧走过，兴冲冲直往门走。
　　“站住！”小道士是三丈来火，有这么无视的么“走哪去？忽悠道士……”
　　小林一仰头顺个圈从道士另一边走出，装着没事：“转悠一下行不行？”而俞琳咪着嘴不说话，满脸通红。她从未被男仔这样搭肩转圈圈，还没抗拒。
　　小道士却不好意思了，十八年纪，哪见得男女这般搭戏，这女孩还特么长得水灵：“姑娘自重，道家圣地，注意身份！”俞琳一下回避，脸更红了。小林这才惊起：“不是！刑昕，我们真没什么，我对天发誓……”
　　“发毛线发！刑施主，他们搂了！我看见了。”小道士一急就抖了。
　　“你……”小林气得直指：“你胡说！”
　　这时小道士反而很淡定：“道士不打诳语。”气得小林牙抖无言。
　　“小哥哥，你很想进里头吗？”俞琳一语惊人，逗得小林哭笑不是：“算了吧！这鬼畜身法忽重忽轻，过不去。”
　　“哦……”俞琳故作架势，严肃口词：“三十六指……”空气瞬间凝重，谁不知道家三绝技，崂山会的也不出三人。一下懵了，这小姑娘怎么会使，再定下心也就哈哈一笑了事。俞琳一本正经，手作剑指打向道士胸前。脸一下煞白，这哪是肉，比石头还刚。
　　小林用手挡眼：“好吧，小妹妹，你出去玩，听话啊！”只见俞琳左手一挡，身退两步：“莫急，看来我得再加多一成功力。道上的先生们，助我一臂之力。”
　　“你玩泥巴呢，再嚷嚷我师父要来了……”小道士都快被闷得打出哈欠。就在这时俞琳凌空一指，一道寒光而过，小林立即转眼却什么也没看清。小道士来不及反应，连桐倒地般晕死过去。这时俞琳一吹手指，指着小林：“我厉害吧……”却见小林左闪右避，躲着她手指：“你这是何方武艺，好犀利……”小林虽然没见过三十六指，但起码知道三十六指就没凌空指法一说
　　“就是三十六指，就是三十六指，没见识还质疑……”俞琳点着小林说，小林是一个闪她是一个追，急着小林直嚷嚷：“是是是，三十六指……三十六指，别指我了……”
　　“跑什么？我又不会伤你，还见不见刑昕……”小林即刻站直，理理发丝：“见，当然见！”俞琳一个开心，手一顺挽着小林手臂。小林左手一隔，把手抽出一边小声说：“放手……放手……”三步作两步走到门前，正要推门……
　　“站住！”刑昕突然一个声音直把他们喝住，接言：“我有让你进来吗！”
　　小林立即结巴：“我我我……”俞琳一听比自己事还急：“我我我什么！想说什么就说！”小林一作气“我想见见你，和你说说话，你……笑时的酒窝……”俞琳直直的看着小林说话，只觉得这人好傻痴。
　　“但现在我不想见你，让我清静下可以吗？”屋里传来一个淡淡的声音。小林静了一会，极无奈的吐出一字：“好！”她哪舍得逆刑昕的意。俞琳一听就不爽了：“好什么，你刑昕怎么这样！”说完一巴拍门上“噹”一声响。
　　“玩够了，俞琳！这不是你胡闹的地方。”刑昕这话着实让俞琳双目瞪直，这黑白门主真非闲人。也让小林一惊，这小姑娘竟是俞大娘号当家人。俞琳直愣装傻：“谁，谁是俞琳？”
　　“不是就不是，回去吧！别让五谷先生等久了。”淡淡声音淡淡的昕，让俞琳淡不住了，不是五谷先生出手，她这小样哪能打倒道士。小林也了了心中惑事，一击把道士撂倒，不愧是江湖第一暗器\五谷先生。更惊讶刑昕，只听声音就能分辨招式。
　　“不回！我没玩够了。小林，你带我游下山玩水吧。”俞琳视着小林，闪闪灵动的双眼，恳切的目光。
　　“我去，小林是你叫的！你怎么知道我名字？”
　　“哈哈哈……你答应就行了，会缠着刑昕的那还能是谁！走吧，去九水玩咯。”俞琳早知道他们一行人的事，拉着小林手臂就走。
　　“谁答应你了！我忙……事多！你自个爱上哪哪去！”小林一手甩开。
　　“你刚说的‘我去’，这么快反口。男人不能这样哟，言而无信不行哦！”俞琳倩皮的晃手指。
　　“我去！这都算！”小林一出口又反悔了，直掩嘴。
　　“呐……又说了！不信问刑昕。”俞琳乐得咪没了眼。
　　小林却嘴歪眼眺：“昕哪会你这么无聊！”
　　“我听到了，你是说过！”刑昕是神坑补刀，直到俞琳都拉他出山门了也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只好带带娃，游下山水，梳下心情。
　　小美背站人流，看见俞琳牵小林而去，嘴角泯然一笑，却又夹杂几分失意。她本不应该失落，她并不在乎小林跟谁，也许见着成双成对，才觉自己孤单。她不自觉走着，也不知去哪，又不想停下步伐，慢慢的眼前一片大海。吹着海风，就沿着海岸往东走，竟来到崂山头八仙墩石崖滩。望着海天一色，眼睛一闭，好想一跳忘却所有烦心。
　　走一上午也累了，就近就有一崖洞。她并脚斜坐在斜岩上，倚着左手望着一片海蓝。这天地大得一片茫然，要去哪？哪才是彼岸？小美手捂胸口，一阵一阵心痛，眼一闭，豆大的泪珠下滴。
　　“你怎么来这里？小美姐姐。”声音的方向飘落一身蓝衣，才站直，风乱发丝，少女右手一捋，只侧颜就美得令人发指。把小美吓一惊，急抹泪痕：“菲儿！？你怎么在这？”
　　“我问你呢……”李菲轻柔的声音：“我坐船回来了，你们大船走后，我就雇村里的渔船回来了。”李菲甜美的笑容让小美又惊又喜，怎么李菲这般经历还能这么嬉戏。小美左顾右盼，这真的是李菲。
　　李菲一叹气：“哎！别看了，就我一个人回来，他不在。”
　　“怎么回事？你们不是……已经是夫妻了吗？怎么你一个人回来？”小美极不愿提这事，但又忍不住想知。
　　“嘿嘿……”李菲坏笑着走近：“我跟了你这么久你都没发现？”
　　“哦，你跟踪我……”小美指手，又淡淡放下：“你怎么也变无聊了，菲儿。”
　　“不无聊！”李菲双手一架：“想你帮个忙……”
　　“我能帮上什么忙……”小美更迷惑了：“你说……”
　　李菲支唔了一下：“我要你失身，就今天……”
　　小美一下白脸：“够了！李菲，你玩笑开大了。”脸侧向边。
　　李菲还是呵呵笑脸“小美姐姐，我没跟你开玩笑，我就要今天失身，你该成亲了……”
　　小美正步走近“你这是怎么呢？菲儿，一回来净说些胡话。”她突然觉得眼前李菲好陌生。
　　李菲一摇纤手“没事没事！你是我好姐姐，我怎么会害你呢！让你成个亲又不是要你命。”
　　“呵……”李美一声不屑转身“你自己玩吧，我不奉陪了。”往原路回走。
　　李菲一跃而起，如蓝色纸燕，翩翩落至小美跟前，右手一搭小美左肩，淡淡的声音：“小美姐姐，别急嘛，听我说完……”
　　“放手！”小美才严肃的脸，突又疑惑：“你怎么会轻功，你是谁？”突然好怀疑眼前的是不是真李菲。立即起手挡开李菲右手，只见李菲手一晃，转向小美手腕内侧，顺势穴位一直点去，口中念词：“列缺，孔最，尺泽，侠白，天府……”最后一击不偏不倚正中左肩“云门”小美瞬间静止，连惊讶表情都来不及。这么快速的六穴连击，这么巧妙的三手换指。
　　“听我说完好不好？小美姐姐，我不会伤害你。”李菲抚过她左眼欲掉的泪滴，这无声的抗议。
　　小道士晕半个时辰就起来了，见昕施主还在屋静坐，也没多事。要是被师父“华盖真人”刘若拙知晓，又是一顿念经抄经琐事。正当小道士伸伸懒腰，眼前却蹦出一人，让他悄然失语：“师……妹，你回来了……”
　　这人双手一背，摇身走近“嗯！我回来了！”淡淡声音径直走向门里。
　　小道左手一拦，苦着表情：“师……师妹，你不能进去……”
　　“你手碰到我胸了……”吓得道士立即收手，其实远着了，是道士心虚。她也当然知道道士心虚，同样年纪，除去道士名誉，也就不过少男少女。况且这少女还是江南第一美女。
　　“师妹，你别为难我，你知道我师父那脾气……”
　　李菲双手一架，呵笑的看过道士“那你师傅就不知道我师父脾气！”
　　“知……道！你别折磨我好吧！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心思……”
　　李菲一皱眉头“行！道德经一千遍我帮你抄行没！”
　　“不是！不是抄的问题，是师命难违……”
　　李菲这时双手一摊“那就是没商量了……”
　　“不是……”小道士话没说停，已被李菲一指点击，口中还念叨：“不是不是……就会说不是！”这出手快到道士都没得及作起势，立着一动不动，一天净被三十六指。
　　“吱嘎”声响，门被推开，缓步走进，又把门关紧。屋里刑昕背着，在老子像前静静打坐，双眼闭合。李菲一步一步走近，弯下腰凑近刑昕左边耳很细声的说：“我回来了，门主……”刑昕没有搭话，李菲再轻轻转到右耳，声还是很细：“惊不惊喜，我的门主！”
　　刑昕还是没动一下，李菲站直，望着老子神像“你再打坐念经也止不住你内心的不平。”继而李菲又来回踱步，妖媚着声音：“我有了肖云的孩子了，你满意了没？”周围很安静，李菲突然一个大声：“我有白无常的孩子了！你满意了！”惊着门外小道士心都快蹦停。
　　“你闹够了没有……”只见刑昕慢慢站起，正要接话，李菲又一个大嗓：“没有没有……”继而又妖媚着声音：“你这么费尽心思，好玩吗？”
　　刑昕淡淡的看着李菲，放下所表情：“想给师兄找个家……”李菲立即一个哭笑：“那就选了我……”
　　刑昕声有叹息：“你是江南第一美女，以为师兄……”
　　“呵……呵呵……笑话！以为，你知道我经历了什么……”李菲急得双眼闪烁。
　　“知道！”刑昕才言出，李菲又立即反驳：“知道！你知道什么！”
　　刑昕平了好一会：“是刚知道……”
　　李菲一下惊瞳：“你什么意思！”
　　刑昕转身移步，眼望门外：“门前一指就是意思。”
　　“呵……门主就是门主，失望了吧！”李菲就垫一坐：“不过，别担心！你办不好的事我帮你办……”
　　“你什么意思？”刑昕直直的盯着李菲迷样的眼神。李菲身一斜，左手一撑后脑壳：“我找了叶小美，她同意了！”
　　刑昕一个移步，左手伸出一把抓住李菲左领衣服“你说清楚点！”李菲没动，懒懒的声音：“你紧张了！紧张叶小美还是肖云……”又接一个大声“我衣服都皱了！你好失态……”
　　刑昕淡淡一笑，又现梨窝，手缓缓松开，抚抚皱的衣领“好吧！就当我失礼，我不用你道歉！”李菲气得脚一跺，急言而出：“你摸我胸你还有理了……”消停了好一会，李菲淡淡的声音：“我不会跟肖云，我下半辈子不可能跟一块木头过！我已经给他找了更适合的……”
　　刑昕突然严肃语气：“不行！师兄看上的是你……”
　　“你有没有更霸道些，乞丐看上我也要跟乞丐吗！”李菲顿时一肚子气。
　　“别忘了，你发过的誓。”刑昕轻轻一言如山重，压得李菲快喘过气，转了一个平和声音：“来不及了，我给肖云吃了三颗‘六情散’……”李菲没敢再往下说，她从未感受过这种压迫力，连门外的小道士额头都直冒冷汗。李菲见到了她最不敢相信的一幕，嘴里抖着三字“罗修女……”刑昕的一双瞳孔突然变成紫色，这是非常罕见的眼睛（就现在70亿人口也不超600人有这种紫色眼瞳），传说的罗修女原来是真的，吓得李菲不轻。
　　再见刑昕深呼一气，双眼慢慢合闭，开眼时已变回黑瞳，但还有余气：“你知不知道，师兄有内伤，要平时还好，顶多消耗一成功力。这伤上伤至少耗六成才能化解这药性，上次和你光头侄子打斗的伤，本来就只有八成，还有你的事……这辅唐山高手如云……”刑昕思绪有些乱没说下去。
　　李菲也调整呼吸，平和自己，又变成妖媚声音：“是吗！就是说白无常就剩一成功力了。呵呵……弄巧成拙了吧！他生也好死也罢，我又为什么在意……”稍一停又转了语气，很柔和正经：“昕，让小美姐姐跟他好吗？”
　　刑昕走步，在跪垫坐下，似思索又生叹气：“试过了，师兄差点把小美杀死。你应该听说过吧。”
　　李菲也不知何故鼻子一酸，双眼泪目，绝望的仰头，不准泪滴。颤着声音：“我就杀不死吗？我就有九条命？我又不是猫，我只江南一小妓女。”
　　刑昕脸上异常安静，没上脸半点同情：“不必多说，宁青的忌日就快到了，你陪同师兄回去一次，之后就各走各散。我不会再禁锢你，你也不再是黑白门人，你自由了。”
　　李菲听完掩头大哭，她的心情很复杂，她想自由，又不愿背离黑白门。再怎么说，刑昕救过并帮她找回失散多年的兄长，就是徐景通父亲，李菲另一个同父异母的兄长徐知诰。随养父徐温改名徐知诰（后来的南唐国主李昪）。
　　消停了好久，李菲才平复心情，虚脱的声音：“我不走！我会试着做一个妻子，你满意了吧！门主。”
　　“我不是一时之气，说出的话泼出的水……”没等说完，李菲两手抓着刑昕衣领“你到底要怎样？”
　　刑昕是眼都没眨一下，一动也懒动：“你对我尊不尊重，真的一点不重要！我希望师兄身边的是个会尊重他的人。师兄从不缺仇人，他是个杀手，杀手注定招人恨，注定一生孤独。”
　　李菲缓缓松开手，轻轻的整顺刑昕衣领，好柔和的声音：“我试过努力的了解他，但他伤害了我，我心里有阴影，有的人你并不恨他，但就是再不想见到这人。你知道吗？”
　　刑昕竟一下愣了，思索了好一会“也许知道，我没有讨厌的人。如果说有……也有，但人也不在世了。”李菲却突然邪恶的眼神“方宁青？”让刑昕顿时瞳孔放大，她没想李菲会猜到，也没想说出此人。曾一段时间的觉很讨厌她，也许能人都易招讨厌。李菲见刑昕神情更好奇追问：“为什么？”
　　刑昕一个回笑：“为什么！为什么你会猜到？”反而很惊奇李菲超乎常人的判断力。
　　李菲陷入苦思“我也不知道，就脑海里突然出现一人名。嗳……你还没回答我的为什么！”
　　“你随师兄回她墓地会有个分晓，她走得太急，撂下好多事。”刑昕不想再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