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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江左枭雄 / 第6章:骑虎难下

第6章:骑虎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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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陶侃(kǎn)出身贫寒,为江南寒门,在门阀森严的时代靠着自身的努力建立赫赫战功,这才突破门阀限制稳坐荆州。
  在他治下的荆州,有“路不拾遗”的美称,这样一个神明机智似曹操,而勤劳忠顺又像孔明的人,可谓忠义双全。
  然,千载功名,差点毁于一旦。
  苏峻叛乱时,建康失守,晋成帝被困。庾亮纵使不听劝阻有错在先,可当灾祸来临时还是奋身抵抗,而当朝廷推举陶侃为讨伐叛军盟主时,他拒不接受。
  “啊,我常年驻守在外,实在是不敢逾越职分啊。”陶侃遗憾地拒绝道。
  然后,温峤一封书信送去这才激起他的雄心。
  花甲老翁,反送黑发。
  舐犊当哀,死生长决。
  尸骨未寒,冤魂难消。
  “……”
  咸和三年,陶侃之子陶瞻在苏峻率领的叛军占领建康时被叛军杀害。白发人送黑发人,这晚年丧子的切肤之痛让陶瞻终于肯率领将士戎服登舟,连自己儿子的丧礼都没有参加。日夜兼程,最终赶到石头城下与温峤、庾亮等人会合。
  六月,他们所率领的大军在白石修营筑垒,以攻敌军所在的石头城。
  陶侃营中,监军李根建议道:“平南将军请求借粮,实乃军事紧急,将军何不借给他?”
  陶侃在军帐中踱步,思量再三道:“他们准备不足而仓促兴兵,如今缺粮倒好,我们出兵勤王还得管他们粮草!”
  众将一时无言,石头城久攻不下,连连失败沉重地打击了士气。
  此时守卫来报,平南将军求见,营帐中的人未见温峤其人,反先闻其声。
  “明公啊。”
  温峤进帐大呼,“明公何故要弃我等而去?”
  “这……”陶侃看到面带忧色的温峤一时无语。
  “明公弃我一人不要紧,可明公若要背弃陛下,”温峤酝酿语气,神色沉重再次躬身道:“那是我等留不住明公,又有何面目陈情陛下跟前。”
  营帐中,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想去扶起温峤又不敢轻易抬手。
  “太真,严重了。”
  陶侃上去扶起温峤,拍拍他的手语重心长道:“如今久攻不下,我这是想先返回荆州,一方面等待时机,另一方面等磨好兵器,喂饱战马再来解救陛下。”
  “这谈何弃与不弃的理啊?”陶侃先安抚温峤的情绪,并吩咐帐内诸将军先退下。
  诸军陆续出去,营帐内只有陶侃、温峤和桓温三人。
  这时,陶侃注意到这个一直站在一旁不吭一声的俊朗少年。
  那少年身高七尺,眼睛像紫色石棱般刚毅有神,最奇特的就是面带北斗七星印记,如今年纪虽小,可身上隐隐带着一股傲气。
  “太真,这位谁家的小郎君啊?”陶侃看向温峤试问道。
  “这是茂伦长子。”温峤招呼桓温过来打招呼,“世侄快来见过大将军。”
  “晚辈桓温,拜见大将军。”桓温拱手恭敬道。
  桓温抬头看了陶侃一眼,当初桓彝战死广德,又怎么知道不是陶侃惧怕敌兵的强盛,而几番按兵不动的缘故。
  “好啊,好啊,都坐下吧。”陶侃抬手捋(lǚ)了捋胡子淡笑道。
  “还望明公三思,自古以弱胜强者有之。”温峤跪坐下来,头朝陶侃,细细道来:“光汉武帝在昆阳一战而闻名天下,再观,曹操在官渡以少击溃袁绍大军。这都是以寡敌众啊,况且,苏峻等起兵为不义,我们更应当因义讨贼。”
  “苏峻和祖约等不义之师已是天下祸患,且祖约败走,苏峻有勇无谋。如今陛下被困,黎民遭殃,我等受天子的荫庇,百姓的拥护,难道我们这些作为臣子的不该义无反顾地去挽救大局?”
  帐外骄阳似火,陶侃听了温峤这一席话竟微微冒冷汗,面带几丝愧色。温峤没等陶侃发话,正色高声道:“明公糊涂啊,若是明公此番退出勤王之列,军心一乱,我们必定大败矣。我等战死,尚且能留丹青,那明公独存荆州又该怎样去陛下面前洗清罪责?此番讨贼,万不可中道而废啊!”
  “太真,这、这……”陶侃一甩衣袖,掩脸长叹,“唉……”
  “还望明公三思啊。”
  温峤起身来到陶侃面前跪下叩求喊道。
  陶侃先前出师讨伐苏峻,或是想为子报仇,或是想谋得战功,抑或是因家国大义。可此番欲退兵还荆州,也许是想求得一方安稳,毕竟这乱世之中,保全自身的实力是安身立命的最直接办法。
  只是现在的情况,真是骑虎难下!
  桓温在一旁,忽看到温峤正向自己使眼色。
  “温世伯快起来,大将军也不必困扰,晚辈有一言不知当讲不讲。”桓温面向他们,毕恭毕敬道。
  “哦?但说无妨。”
  陶侃收住叹息声,缓了一口气道。
  “如今苏峻分遣诸将四处攻掠,已经令群情惊恐万分。不久之前,他更是亲自率领万人前来攻白石垒,即使未能攻破,若大将军此行贸然撤兵,怕是正中敌军下怀。”
  桓温一顿,继而缓缓道:“听闻,在苏峻送一万斛米给祖约时,我方平南监军毛宝率领精兵前去拦截敌方送粮的队伍,并且俘虏数万贼军。致使祖约军中大饥,大败而退。”
  说到这里,就在陶侃有些疑惑又有些猜不透之际,桓温忽然来到陶侃和温峤正前方拱手请求道:“晚辈有一计,斗胆献于帐前。”
  “说罢,说罢,小侄你就不必卖关子了。”陶侃摆摆手,随即道。温峤只想知道,他这世侄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如今两军相持不下,大将军若是率兵返回荆州免不了会被苏峻贼军中途偷袭。况且,朝廷宣召盟军联合抗敌,这撤兵则名不正言不顺。况且,若是苏峻得江左各州郡,这四海虽广阔,又哪里有大将军的容足之地呢?”
  桓温一顿,忽然提高声音道:“行军作战,粮草为重。大将军可先借出粮草救助盟军,再派遣一支队伍去切断敌军的粮草。以夺取敌粮为约,若失败则大将军再返回荆州也不迟。”
  陶侃站立不动陷入了深思。
  『若此次夺粮能成功则能大挫敌军,这讨伐成功的机会就能提高,到时自能建立大功;若败,到时我再以厉兵秣马为由,率众返回荆州。这样,于我也不会造成多大的损失。』
  温峤则淡然一笑,缓步回到案前坐了下来,端起水喝了一口,在放下碗之际看了桓温一眼。
  只见那少年,心如止水。
  半饷。
  桓温的提议,很明显陶侃是同意了。
  温峤带着五万石米一走,陶侃的议事军帐又热闹起来。
  “既然要去动贼军的粮草,不如让他们自行去抢不就行了,还非得我们先借粮给他们。”陶侃帐下一名武将气急败坏道。
  “粮草辎重,岂是说抢就抢。”监军李根斥责,继而,他又进言道:“主公,此次切断苏峻军中粮草的任务不妨交给毛宝参军。”
  陶侃点点头,面无多少表情,此次是成是败,对他而言也当了却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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