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斩子夜确实是畏惧了，整件黑衫打湿沾在了身上，狼狈不堪。默然了小半晌，斩子夜终于深深喘出了一口气，挥了挥手道：“撤军！”
整支军队没有一句疑问，斩子夜畏惧，他们的畏惧却丝毫不会亚于斩子夜。那白衣青年一剑便给苍天留下了一道裂痕，试问功力该是如何深厚！
正当镇西军木然之际，起义军已是将伤患者抬入南京城，莫凌霄也被秋月心亲自拔出贯穿身体的斩夜剑，抬入城中。
“想不到战事竟如此恶劣。”秋月心心道，“自己若是再晚来一步，凌霄还有老风恐怕就性命不保了。”
待众人陆陆续续回到城中，秋月心袖袍甩过，眼前兀自出现一个水缸，缸中之水，透发着无尽的生命之息。
这便是一梦天地阴阳诀阳篇第一式——一阳水，此水与一阴水相辅相成，一阴水拥有温养魂魄，强化神识的作用，一阳水则有“活死人，肉白骨”的可怕功效，即便是断臂重生、断肢重还，也没有任何压力。此种泉水，本当稀有无比，在秋月心手中却是取之无尽用之不竭的饮品……
甚至一阴水，还给小号嬴政前辈拿去当澡堂子了……
提一点的是，一阳泉水和一阴泉水面前有一块立碑，立碑上刻有撰文，撰文显示两种泉水分别取自海行云所在的盘古大陆的黄泉水与奈何水，这两种水即便是在盘古大陆也稀少得很……
伤势重，又被削去了半个肩膀，仅剩了半条命的风陨天，自然是成为了一阳水的第一个实验者。初服此水，风陨天只觉得整张嘴巴似乎都要被烫烂了，明明看上去是一缸凉水，温度却如此之高。到了下一刻，腹中有一股暖流涌向全身各地。在他人眼中，风陨天受伤之处，整块皮肉都在蠕动，盖住了森森白骨，一根一根破损的筋脉亦是探头探脑地将风陨天的手臂与身体又连接在了一起。
只是小半盏茶的时间，先前剩下了半条命的风陨天竟是龙精虎猛地又出现在了众人面前，看这架势，再与慕秋色战一场也未尝不可。
众人方才知晓，缸中之水并非寻常之物，一一抢过水瓢，生怕错过这样的仙品。
秋月心微微一笑，转过身走向伤势最重的莫、武二人。武绝天的五脏破损、位移，能撑住一口气已是不易；莫凌霄更是凄惨，五脏移位，胸骨碎裂，更被利剑洞穿胸膛。但秋月心不明白，单从气息而言，莫凌霄的生机又隐隐在风陨天之上，甚至是与武绝天齐平，这也是秋月心选择优先治疗风陨天的缘由，斩子夜的一剑，虽并不能称为完美，但确实是能刺破常人的心脏的，怎的莫凌霄的生机像是丝毫没有减少？
乃至秋月心开启五阳眼，方知真相——莫凌霄的心脏，竟是生长在右边。当真是大千世界，奇人多多……
镇西军四位将领稍作治疗休息，片刻后已是聚在一起，却不知道要如何开口。
明明离完成左良玉的计划只是一步之遥，算天算地都算不到起义军竟然还有这样一枚奇人，光是一剑之威便能使人畏惧如此。有此人在军中，镇西军如何再进行强攻？
一想到此事可能引发左良玉的大发雷霆，四将难免脸上阴沉，心情郁闷……
“我先说吧！”斩子夜毕竟持有左良玉的帅印，威望在四人之中也是最高，否则也不会统领与左家军兵种相同的关宁铁骑，“今日这从天而降的秋月心，显然不在十八王的行列。这十八王的底细，我们早已经摸得清清楚楚。只是此人为何要帮助起义军脱困？”
“凭他这样的实力，要覆灭整个大明恐怕也只是弹指间的事。”慕秋色道，他在四人中的资历最老，处事最为老成，但看到秋月心那绝尘惊艳的一剑，也无法平静下去了，“若他只是顺手助力起义军，我们或许可以将他分化出去，将他争取过去也不是不可能。”
梦无魂皱了皱眉，摇头道：“这样的人，难以以利诱之。不是说他没有欲望，而是说我们没有足够的本钱。自古男子，许以重利许的不过是金钱、权力和美女。金钱，看此人的着装，并非穷苦人家，必是出自上流世家。权力，以此人的风雷手段看来，若是投靠大明恐怕权位还能在我们之上。至于美女，此人身边的女子，当是倾世之容，而且气质非凡，绝非寻常风月女子可以比拟。”
“这样一个人，刻意刺激，只怕是会弄巧成拙。”奈何梦无魂是四人中的“智囊”，却也对这毫无来由之人没有任何对策。
“其实，我觉得，”白长空开口道，“他的随身宝剑并非凡器。”
三人疑惑地看向白长空，不知他这一突如其来之语意在何处。下一瞬，一个模糊的念头在梦无魂脑中一闪而过，但依旧有所缺损，无法形成一个完整的推论。
“老白，你接着说。”梦无魂说道，示意斩、慕二人不要说话。
“那秋月心手中之剑，无论是锋利程度还是色彩光泽，都远非我们手中之剑可以比拟的，那是一把真正的绝世神兵。但想一想，能与我们纠战的人又有哪一个手中的武器是平凡的？不管是败在老斩手下的莫凌霄、武绝天，还是被老慕卸掉半个肩膀的风陨天，又或是与我且战且退意在拖延的林豹，以及与老梦拼力死战的李自成，带领兵马阻击的高迎祥，这些人手中的武器，都很不一般。但哪一者，都及不上那秋月心手中的那一把。还有，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注意到，那秋月心身边的女子，背的那把剑，才是真正的恐怖，即便是没有出鞘，都让我的青莲剑感到战栗……那把剑恐怕是一把至尊之剑……”
“至尊之剑？”斩子夜惊呼，而慕秋色与梦无魂虽然不同斩子夜这般失态，但也知晓这至尊之剑的来由。这至尊之剑，乃是青莲剑派提出而后影响到所有剑派的一个理论，剑乃百兵之主，而这百万把剑中中更有一柄剑被称为剑中的王者，可以号令天下之剑，也就是至尊之剑。
“所以我怀疑，他们极有可能是一个以秋月心为首的组织。”白长空最后总结道。
“不，我倒是另有异议。”梦无魂的思路经过点拨也算是清晰起来了，“我想那李自成高迎祥或许并不在这一组织中，因为我的战斗力远远不如你们几人，高迎祥也只是在抵御一般军士，这两人的战力，有待考究。其实经过老白这么一提点，我倒是想到另一人与这群人恐怕是属于同一组织。”
梦无魂将目光移向斩子夜，斩子夜也是当即想到，说道：“吴涯？”
“如此看来，莫非高迎祥并非是起义军的首领，起义军的首领，另有其人？”斩子夜问道，却是泄了一口气——原以为己方将起义军了解透彻熟谙，却没想到这支起义军暗地里还有一批中坚力量，而这批中坚力量自己等人竟然从未发现过，“若是这批人全部出手，该是如何震慑天地？”
“不，我想事实应当没有那么复杂。”梦无魂说道，“若是起义军还有其他力量，前几日的大战，便是出手的最好机会，但很显然，并没有。所以，我推断，这秋月心是有一个组织，但人手绝不会多，不过应当个个是人才，而高迎祥也的确是起义军的唯一领袖。这两拨人马，应当是在合作，但秋月心究竟意图何在，就不得而知了。”
三人震惊了——梦无魂只凭借白长空所提的兵器不俗，从中抽丝剥茧，牵出了这样一个颇有把握令人信服的推测。
“他们合作？”慕秋色叹了口气，“那这事可是相当棘手了啊……”
“棘手？我倒认为恰恰相反。”梦无魂隐秘地一笑，“先前我还担心，这秋月心是个随性而为的人，一旦出手便是数万人命，这样的人才最头疼。现在我却把握了他们的合作关系。试问秋月心这样通天的本领，却不妄下杀手，只是威慑，为何？”
不待三人思索，梦无魂脱口而出道：“很显然，他也有掣肘，他也有顾忌之事。那惊艳的一剑，就是一个毫无办法的办法，他在逼我们撤军！”
“吩咐下去，明日起监视南京城的一举一动，一有动作，立刻禀报！”斩子夜听过梦无魂的分析，心中已是有了打算。
这左家四将倒也不负盛名，秋月心前往楚延玉住处，还有一方面也是为了隐藏自己不能出手的这层关系，而如今，却被四人三言两语捅破，虽不知缘由，但已知结果。
秋月心也是无奈，自己出手，根本就是下下之策……若是有心人揪住自己的尾巴，很快就能分析到自己面临的问题。
“其实吧，这样的一剑，是小月月你谋算至今最大的败笔。”小号嬴政前辈泡在秋月心精神世界的一阴泉水中说道，“那什么左家四将也不是一般人，大有名将风范，稍微用心，恐怕就会发现你不能出手的真相了。”
小号嬴政前辈很少一本正经地分析问题，至少秋月心还没有见到过。此际见到小号嬴政前辈说出这番话，也知道这是嬴政前辈的见识所起到的作用。。
“本就是下下之策，所以我正在考虑如何带领起义军脱身。”秋月心摇了摇头苦笑道。若非是本次起义军面临了灭顶之灾甚至影响到了自己几个兄弟，秋月心甚至不会露面。此番出手，在平凡之辈眼中或许真能起到威慑作用，但在智者眼中，却坐实了秋月心是一只空有架子的纸老虎这一事实。
如此一剑，看似惊艳，实则是秋月心策划中最大的一处败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