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方大壮的异常

　　“儿啊，你的身体还好吧？”李大娘的声音从窗口传出。
　　“娘，放心，我没事！”这个声音中气十足，完全不像是一个受伤之人能发出来的。
　　“不是回光返照？”易亦心中疑惑。
　　“大壮，你的伤口还在流血没？”这是那中年汉子的声音。
　　“爹，我真没事了，不信你们看。”
　　“呀！刘大夫真是妙手回春啊，伤口居然这么快就长好了。”
　　“怎么可能？”易亦可是亲眼看见那处箭伤的，箭头完全没入了体内，足有一指深，不可能这么快就好。
　　“娘，不是刘大夫的医术高明，是儿子得了高人相助，咱们的日子以后会越来越红火的。”
　　“哈哈哈哈，好啊，我儿子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中年汉子很是高兴，“等我们再存几个钱，就向隔壁老孙家的闺女提亲，你不是一直挺喜欢她吗？”
　　“别胡说！我哪里喜欢小翠了。爹，娘，我想多休息一下你们先出去吧。”
　　听见脚步声，易亦躲进了屋角的一处草丛里。
　　“娘子，儿子伤好了是大喜事，我去打几斤酒，你去杀一只鸡，咱们今晚庆祝一下。”
　　“好勒。”
　　很快，他们夫妻二人都离开了，并没有发现易亦的存在，易亦便回到了那个窗口下。
　　“器老，器老？”还是之前那个中气十足的声音。
　　“器老是谁？”易亦心中的疑云更甚。
　　“怎么样，方小子，我没有骗你吧？”一个沧桑沙哑的声音从窗口传了出来，与此同时，断剑的颤动达到了巅峰，残书也开始不停地翻动。
　　“多谢器老出手为我治伤，我方大壮无以为报，日后一旦有机会定当为器老重塑肉身。”
　　“这就无以为报了？那我待会传你一门《九火锻体功》你岂不是得做牛做马了？”
　　“此……此话当真？！”方大壮的声音激动得开始颤抖。
　　“《九火锻体功》？莫非是失传已久的锻体功法？”
　　“自然当真，此事事关重大，我布置一个隔音法阵，你出去看一下附近有没有人在窥探。”
　　“糟了！”易亦闻言心中一惊，急忙翻过矮墙，拐弯跑进了一条巷子里。
　　“什么人！”方大壮听见了外面的风吹草动，打开窗户向外张望，可易亦已经躲进了转角，并没有被发现。
　　“可是有人偷听？”室内，一个淡灰色灵体飘荡在空中，容貌苍老，便是器老了。
　　“没看见，可能是附近的野猫吧。”方大壮关上了窗户，“我去附近仔细搜寻一下，您先布置法阵吧。”
　　易亦从巷子另一头出来，绕了一大圈后跑向刘家小院，发现一路上断剑的颤动频率越来越慢。
　　“我距离方大壮越近，这断剑就颤抖得越快，那么问题出在方大壮身上？还是那个来路不明的器老？”
　　一路跑到了小院门口，发现大门紧闭着，一张字条夹在了门缝里，易亦取出字条：
　　“爷爷答应了让我跟他一起去南蛮，我们去县城采买必须的药品，明早才回来。易亦你可以在隔壁老孙家借住一晚，我已经跟他们说过了。——刘忆”
　　“这小妮子心思还挺细。”易亦收起了纸条，却没有去隔壁的孙家，而是沿着石板路继续往西。
　　他有些事情需要去半山村确认一下。
　　燕国东南多丘陵，清河村坐落的燕南平原是附近为数不多的富饶之地，自清河村以西行五十里地，便进入了丘陵地区，当头一座山头叫做大寺山，半山村便坐落于大寺山的半山腰，村民多以进山打猎为生，因此民风彪悍。
　　易亦沿着清河村铺设的青石板路，走过了西桥，再行上大概一里路，就踏上了燕南官道。
　　官道由朝廷铺设，用料乃是南蛮深处火狱之地所出产的狱岩石，因此呈暗红色，狱岩石带有火气，在冬天可以保证道路不会封冻。官道宽敞，足以容纳八驾马车同时通过。
　　官道上来来往往有不少的旅人，大多都风尘仆仆、行色匆匆，身上携带着大大小小的包裹，像易亦这样轻装上阵的实在不多。
　　忽然，易亦想起来了一件事，刘老递给他的那本讲解基础桩功的小册子里，好像有一种桩功是可以在跑动中进行的。
　　“《混元桩》，不对。《浮云桩》，不对。……”易亦翻看着那本小册子，“找到了！《逐日桩》！”
　　《逐日桩》是一种动桩功，需以特殊的跑步姿势，辅以特定的呼吸节奏，在奔跑中进行，可强健体魄、补益气血，而且可以大大提高奔跑的速度和耐力。
　　自从易亦来到此界之后，就发现自己的记忆力和理解力大幅度提高了，对睡眠的需求也少了很多，想必就是刘老所说神魂力量强大的缘故。至于神魂力量增强的原因，他大概能猜到一是两世为人，二是玄一尊者的遗赠。
　　很快易亦就熟悉了《逐日桩》的奔跑方式，在官道上跑了起来。
　　“这个姿势也太奇怪了吧？而且一步一呼吸的频率是不是太急促了一点？”
　　按照逐日桩的讲解，易亦正用着一种近似猿类的方式奔跑，四肢着地，手脚交替发力，步幅拉得很大，并且每一步都要完成一次呼吸。
　　在最开始两三公里的时候，易亦很不适应这种奔跑方式，手掌和肩头阵阵刺痛，肺部一阵灼热感，气血仿佛凝滞在了血管中一般，速度也并不是很快。
　　在咬牙挺过了疲劳期之后，他逐渐放空了自己，注意力从自己身上的种种不适转移到了道路旁的风景，本来别扭的姿势变得流畅了起来，呼吸从最开始刻意地维持一步一呼吸变成了自然而然，气血开始流动，疲劳消退，并且随着呼吸，一缕缕清凉的气息从四肢百骸中滋生，想来便是所谓的内力，速度也不知不觉地加快了。
　　等易亦跑完了五十里，在一条山路前停下来时，他抬头看了一眼日头，发现刚过去了半个时辰多一些，差不多一个半小时。
　　他站在山路前活动了一下筋骨，并没有觉得特别累，只是肚子一个劲地叫着，饿得厉害。
　　“这荒郊野外的我上哪找吃的去？”易亦在全身上下摸索了半天，只有那瓶健体丸可以进肚，于是就把它拿出来，打开了瓶塞，瓶中一个纸条掉了出来。
　　“此药集结百草之精华炼制而成，可以活血、强筋、锻骨，兼有辟谷之效用，可一日不食水米，三日内至多可服一粒。“
　　“还好可以辟谷，不然我又得逮兔子去咯。”易亦的十年记忆里，多的是打猎的技巧和经验，即使没有吃的，把他丢到山里也能过得有滋有味，只是不免有些麻烦。
　　他从水晶瓶中倒出一颗健体丸在手心，药丸只有米粒大小，乌黑圆润，散发着苦涩的药香。抬手将药丸丢进嘴里，他嚼了两下，发现味道极苦，便连忙吞了下去，饥饿感顿时消失不见。
　　“那么，继续赶路吧。”他抬眼看看了蜿蜒曲折的山路，发现一个人影正在山路上蠕动，距离太远，看不真切。
　　“这条路是通往半山村的，此时半山村已经成了荒村，除了我还有谁会去？难道是远房亲戚？”正在易亦疑惑之际，断剑又在识海中微微颤动了起来。
　　“方大壮？他来这里做什么？”
　　思虑一番之后，为避免打草惊蛇，易亦并没有走那条通往半山村的山路，而是选择了另一条少有人知的小径——小径穿行于密林当中，是猎户们一脚一脚踩出来的。
　　易亦沿着小径一路疾行，赶在方大壮之前到了半山村，原本还算热闹的村子此时一个人影都没有，随处可见被烧毁的房屋与土地上干涸的血迹，空气里至今还弥漫着焦臭味。
　　强压下心中的悲痛之情，易亦找了一处废墟，潜伏了起来，静待方大壮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