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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这个意思，莫莉……”
“我知道，我明白……但是我……兰德！”莫莉几乎是神经质一般呓语着。
“莫莉，你现在有些太敏感了，听我的，放松点好吗……”兰德紧紧地把她搂在怀里，紧贴自己的胸膛，不断地抚摸着她的长发。
“不，我没有！我只是……我……”莫莉慢慢停止了挣扎，她抬起头，正对上兰德宝蓝色的的眼睛。
她突然又止不住地哭泣了起来，眼泪在她的眼光中打转，哽咽着说道：
“对不起，兰德，请你原谅我……”
她又有什么错呢？从她出生的那天起，生活的压力一刻不停地悬在她的头上，她像所有这个年纪的女孩一样爱着花朵，爱着母亲，爱着那个关心她的男子。但家庭带来的自卑一直萦绕在她的心头，她无时无刻不想逃避这些压力，但命运总是在剥夺着她：红魔、哮喘、税务官……直到现在，她突然发现，再也没有比失去他的爱情更害怕的了。不知何时起，在她的生命中，他比任何一切都更加明亮地闪烁起来，为她照亮了以前笼罩在黑暗中的一切，已经成为了她的依靠和全部。
“不，我不怪你，你没有错……”
“兰德，你要明白，我不能再失去你了……”莫莉含着眼泪望着他，她脑海中的思绪不断被扫空，只剩下像泉水似的从心底涌上来的爱情。
“我明白。”
“不，你不明白……你爱我吗？”莫莉叹了口气，突然问道。
“爱！当然爱！我爱你，莫莉！”兰德激动地说着。
“我也爱你，兰德，比你能想到的任何程度都更深……”莫莉嫣然一笑，脸蛋变得有些红润，“我最爱看你的脸，看你宝蓝色的眼睛，看……”
她声音突然变得极低，害羞得说不出话来。
“得啦，我的好莫莉，你可别跟我争，我打赌我更爱你。”兰德开心地笑着，嘴上也变得喋喋不休，“我可真走运，碰上了天底下最可爱的姑娘。你得知道，从我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我就爱上你啦！你那时和现在一模一样地可爱和美丽，我那时就下定决定，一定要娶你为妻。莫莉，我对你的爱足够写一本书，大概有六百页这么多……”
“讨厌！”莫莉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知道六百页的书有多少吗，傻子？”
“管他呢！反正我见过那些神父拿的书大概有半块吐司那么高——唉，这可不是我想听到的话！”
“我怎么知道你想听什么？”莫莉笑着回答，她从兰德的怀里跳开，背过身去，在草地上蹦跳了两步。她低着头，脚尖轻轻地点在青草上，然后是脚心、脚背……她仿佛是大自然的精灵一般，在大地上走着、跳着，一边偷偷地低声哼起了一曲古老的歌谣：
让我为您献上一个吻，亲爱的男孩
我不知道能否再见到你，在今晚之后
你要前往北方的战场，我为你收拾行囊
你手执铁剑，头戴铁盔，金马刺套在靴跟上
而我一无所有，除了你……
她的声音空灵而悠扬，在夜晚的星空下回荡着。在她的身后，朦胧的月光照耀着几棵移植来的稀稀疏疏的吞云树，几团沉重的乌云时不时赶着从天空中跑过，遮住了来回走动的少女。凉凉的清风从她的胳膊下和腿边穿过，拂起了她的裙摆，仿佛也在为她的歌声伴舞。
“欸……你到底愿不愿意我做你的丈夫？”兰德犹豫了很久，突然放大胆子向她问道。
莫莉突然停了下来，想了一会儿，回答道：“不要。”
“为什么？”兰德慌张地又问，“我们不是相爱吗？”
“因为我还没有资格……”莫莉声音有些发抖，她走回兰德的身边，“兰德，我得等母亲病好之后才有心思考虑这件事，不会很久的……”
“唉，那好吧……”兰德叹了一口气，愁眉苦脸地说道。
“欸，你别这么难过，我又不是……”莫莉急忙握着他的手。
兰德挤出了一个难看的笑脸。
莫莉撅了撅嘴，轻轻地抬了抬脚后跟，说道：“喂，你吻我呀，我允许你。”
兰德突然停了下来，惊奇地看着她。
莫莉轻轻地点了点头。
兰德突然搂住了她的腰，把她拉到自己的身前，在她白皙的额头上吻了一下。少女被这突然地袭击吓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自己的额头被胡渣扎了一下，脸羞得像樱桃那样透红。
“哎呀，你真讨厌。”莫莉伸出手，在兰德的嘴巴上轻轻地拍了几下。
兰德不解地望着她。
莫莉又低下头，双颊涨得通红，仿佛着了火似的，害羞地说道：“你等一下……我要听你在说一遍，你爱我吗？我要你再亲口对我说，您是不是爱我？”
“我当然爱你，莫莉！我，我的身体，我的血液，我的灵魂，一切都属于你！”
“你说的简直太浮夸了！”莫莉掩着嘴又笑了起来。兰德又猛地俯下头，吻住了她的嘴唇，两只舌头开始热烈地搅动起来，仿佛是被风卷起来的草垛上的草一样疯狂。他们如胶似漆地抱在一起，忘却了场合，忘却了时间，也忘却了不知何时起在身边悄悄落下的细细的雨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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坎迪斯的春雨总是像一阵风似的，来的快、去得也快，急风骤雨忽地在路上的行人的头顶上砸下，像油脂一样顺着墙壁向下滴落，拍打在凹凸不平的街道上。在南区的一条岔路口上，一家废弃的小酒店前，一连全副武装的卫兵跑步而过，头盔上飘着一冀浅褐色的短缨的队长骑在一匹高大的红马上，马蹄踏在路上的水坑中，溅起的水花像钻子一样飞了出去。
队长突然勒了马，胯下的马匹发出一阵长久而响亮的嘶鸣。队长穿戴着整套沉甸甸的甲胄，腰间佩着一把长剑，马鞍上插满亮晶晶的匕首和短刀，背后背着一张生锈的大弩。他几乎全身都隐没在戎装里，只从头甲的缝隙中挤出一对刻薄的眼睛和赤红的嘴唇，嘴里不断地唠叨着：
“该死……见鬼！我就知道今天准会一身晦气!”
在马蹄的哒哒声和鞍子的咯吱声中，从远处慢慢地走来的几名披着雨衣的男子，他们每个人手中都秉着一盏蜡烛，在直泻而下的雨水中奇妙地亮着。
“让开道，你想找死吗！”队长大声喊道，作势要夹胯下的马腹。
为首的雨衣男子慢慢走近，蜡烛在黑暗中映照出他的脸庞和雨衣下的一袭白色的修道袍。
“我可不怕你这些鬼把戏……哦，修道院的？”队长声音急转直下，他头盔下的脸在抽搐。
“我是坎迪斯修道院的威尔斯修士，瓦勒诺院长的学徒。”男子抬起头，凌散的头发上地下几滴雨水，“父亲有吩咐，这里由我们接管。”
“哈，小子！滚开，不然我就捅死你。”旁边的副手跨步向前，大声嚷道。
威尔斯面无惧色，他又向前走了两步，紧紧地瞪着队长发绿的眼睛。
“这是院长的命令。”
“退下，迈克！”队长喝退了副手，他斜眼看着眼前这位瘦小的男子。
过了一会儿，他翻身下马，拿下了头盔，站在威尔斯的面前俯视着他，拉着长声说道，“百夫长雅各布·卢，听您的吩咐。”
“请向圣烛鞠躬。”威尔斯面无表情地说道。
雅各布像是牙痛似的呲着牙，哼了一声，怪模怪样地对着他鞠了一躬。
“请即刻下令，让您的手下听从我的调派。”
雅各布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汹涌奔腾地冲向自己的大脑，他拼命压抑住自己的冲动，转身对着后面的人大声嚷道：
“接下来的一切行动，都听这位大人的吩咐！”
雅克布特意把“大人”二字咬得特别清楚，威尔斯皱了皱眉头，走上前喊道：
“我们的人已经开始挨家挨户地排查了，你们各自散开，二人一队找到穿白衣服的，保护他们的安全！”
威尔斯喊完，又转过头看着雅克布，吩咐道：“让你的人老实点。”
“放你……哼！”雅克布把嘴边的话又咬了回去，压了压喉咙，说道，“天色已晚，雨势又紧，大人还是早些回去吧。”
“不必。”雅克布瞥着他，烛光被从四面八方刮来的风吹得摇曳闪晃，飘忽的阴影在他消瘦苍白的脸上闪动，“这正是抓贼的好时机。”
说完，他干笑了两声，走回了众学徒的簇拥中，消失在了街巷深处。
雅克布一个人伫立在雨中，身后的士兵早已寻着各处的白衣男子散开，雨点顺着他的脖子涌进盔甲里，浸湿了他整个身躯。许久，他把胳膊下夹着的头盔狠狠地往地上一摔，对着空气大声喊道：
“去你们这群狗[哔]娘养的！”
威尔斯顺着漆黑的巷子往前走着，听到后面顺着风传来的咒骂声，皱了皱眉头。
“不用管他吗？”后面的男子谦恭地说道。
“不用，任他叫吧。”
“我们可以……”
“我说不用就不用！”威尔士大声斥道，他恶狠狠地瞪了后面的人一眼，突然停在一个分岔口前。
“你们都散开，每家每户都要仔细盘问，如果家里有人不在的，就把剩下的人带走。”威尔士边走边说道，“这么大雨还在外面闲逛的人一定是贼，抓了再说。”
后面的人连连应是，失魂落魄地顺着岔道向周围跑去，离开了这个乖戾的恶魔。
威尔斯阴沉的脸上浮上一丝冷冷的笑容，他把手上的蜡烛又举高了一点，迎着风雨的方向走出了小巷。
夜晚，风雨交加下的阴暗街道上空无一人，就着圣烛的微光，晃动的树影，四散的垃圾，令人呕吐的老鼠尸体，都在黑暗中随风翻滚、隐约可见。
威尔士皱了皱眉头，往右边看去，恰巧瞅见亚历山大站在路边，对着一处小巷端详着。在纷杂的雨声中，他隐约听见几声怪异的响声从巷中传来，几块影子似的黑斑也在亚历山大的脸上和身上来回晃动，不断变化。他深吸了一口气，冲着那边大声喊道：
“亚历山大，你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