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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杀人剑,一朝欲封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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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宗为帝的大唐盛世,万里江山是如此多娇,普天之下是如此的繁荣祥和,看似国泰民安的表象之下,谁又知道掩藏着多少血雨腥风,谁又知晓生命的脆弱与不易!一个鲜为人知的杀手组织,为了金和银,为了完成雇主交代的任务,日日都有头颅在阳光下滚落,夜夜都有冤魂在月光下悲鸣!杀手的心中没有善恶之分、没有武林和官场之别。杀手,没有亲情、没有爱情、亦无朋友可言,杀手手中紧握着的是冰冷的杀人剑,身体里流淌着的是彻骨的冷血!杀手的信念只有一个字:杀!杀!杀!
  溪水边,小桥连着东西两面,在千棵樱树的掩映之中,有一处篱笆围绕着的小木屋,一条蜿蜒曲折的小径从木屋的脚下延伸而去,一直通向山外那无垠的大地。
  樱花如雪,在三月的夕阳下飘飞,落英铺满了清幽的石子路,洒落在木屋的绿瓦上,一曲古琴之音,袅袅地从小窗飘出,韵律中是否有着丝丝缕缕的忧伤,在这幽静的山谷之中萦绕,使人听了不觉顿生恻隐。
  “咳咳咳……”一阵苍老而又无力的咳嗽声突然从木屋内传来,琴声也同时中断。
  “奶奶!喝点热汤好吗?您已经整整两天没有吃过东西了!”白若云急忙离开古琴来到老人的床边,伸手扶起老人,一边为她轻轻地捶着后背一边关切地问道。
  原来,木屋内住着祖孙二人,婆婆是昔年名震江湖的“飘红一剑”向婉君,孙女是年方二十一岁的白若云。
  “云儿!这么多年了,我一直没告诉你你的父母到底怎么了,今天奶奶就把一切都告诉你,好吗?”此时的向婉君已经从喘息中平复下来,拉着白若云的手轻轻地说道。
  “嗯!奶奶您说吧!云儿听着呢。”白若云的眼神中夹杂着迷茫和期待。
  斜靠在白若云的怀里,向婉君费力地抬起头来看了看和自己相依为命二十一年的孙女,一段往事从她的口中缓缓道来:
  “我和你爷爷都是少林寺的俗家弟子,数十年前也曾叱咤江湖,你爷爷被当时武林同道誉为‘玉面书生,’而我被人们称作‘飘红一剑。’只因我和你爷爷一样的嫉恶如仇,联袂诛杀过江洋大盗、也曾协助官府捉拿过杀人狂魔。后来因为有了你的父亲,我和你爷爷便退隐江湖,隐居在一处叫作‘清水湾’的地方,一直到你的父亲和你母亲成亲,我们也没有再去江湖走动。再后来你的母亲又生下了你,祖孙三代非常的其乐融融,过着平淡而又幸福的日子!可是有一天晚上,突然来了五个头戴黑色面罩,手握长剑的黑衣人,也不知道对方来自何门何派,一照面就对我们突施杀手。你的父母都不曾习过武功,我和你爷爷又已年迈,激战中你爷爷被一名黑衣人一剑穿胸,当我飞身相救时,后背却被另一名黑衣人重重地击了一掌,这也是我至今都未从内伤之中全愈的原因。我因身受重伤,未能及时赶到你爷爷身边,眼睁睁地看着他被那名黑衣人再次挥剑夺去了生命!就在我悲痛欲绝的时候,身后又传来了你父母的惨叫声,当我回头看过去的时候,你的父母都也倒在了血泊之中,而襁褓中的你却还母亲怀中哇哇大哭,就在一名黑衣人举剑朝你刺下去的时候,我不顾一切地将手中的长剑奋力掷出,当那名黑衣人闪身躲避时,我便伸手抓起你夺路逃了出来。”说到这里向婉君已是气喘不已,又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
  “奶奶!你别说了……”此时的白若云已是梨花带雨,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孩子,别打断我,奶奶还想说,如果现在不说,以后……怕是……怕是没机会告诉你了!”向婉君断断续续地咳嗽着说道。
  “我带着你九死一生地逃到‘樱花谷’后,至今已是二十一年,原本不想传授你武功的,可是想到你的父母当年就是因为不懂武功,最后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所以我才决心让你一边学习琴棋书画一边勤练武学,以你目前的内功和剑招,即便是和我当年行道江湖时比较已然不遑多让,只是缺乏实战经验而已。云儿!记住奶奶的话:人心险诈,江湖难测,以后奶奶不在了,你要学会如何去保护自己!咳咳……咳咳咳……”向婉君终于咳嗽着不能继续诉说。窗外,日暮西山,阵阵花香在晚风的吹送下飘进了小屋。
  看着在自己怀中睡过去的奶奶,白若云流着眼泪将那白发苍苍的脑袋轻轻地放在棉枕上。
  明月,慢慢地越过东岭,照在“樱花谷”外的山路上,照在两个蒙面的黑衣人身上。两道黑色的身影,手握两把黑色的剑鞘,在无声无息中飞速前行,唯有那露在外面的四颗眼珠,在月亮的映照下闪着慑人的冷芒。
  两名黑衣人只顾全力施展轻功朝着谷内急赶,彼此间并未有过对话。一片片雪白的樱花,刚刚轻盈着地,又被二人施展轻功带起的劲风卷了起来,在如水的月色里不停地轻舞,那么的柔,那么的美!
  怀抱古琴,轻轻地掩上门扉,白若云来到屋外的一颗樱花树下,将古琴置于石桌之上,十指轻舒,琴音随即在夜空中荡漾。樱花,又在风中飘落,那一片,不经意间沾在了白若云的眼帘上,伴随着那睫毛上那晶莹的泪珠,滑落在她的脚边。琴音,抑扬顿挫之间充满了哀伤,如泣如诉!
  两道黑色的人影,在樱树的遮掩中迅速地靠近小木屋,突然,前面的那名黑衣刹住身形,回过头来做了一个噤声止步的手势,而后面的那名黑衣人也随即止住身形,眼神中略带诧异地看着前面的黑衣人。
  前面的那名黑衣人用手指了指远处的那颗樱花树,示意那里有人。后面的那名黑衣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虽然没看见任何人影,耳中却是否听见了隐约的古琴之音,便对着前面的黑衣人点了点头表示明白。而后,两人放慢速度,借助树木的遮挡,依旧一前一后地朝着琴音传来的方向靠近。
  原本手抚琴弦沉浸在悲伤之中的白若云,突然心生警兆,感觉到了附近潜藏着什么样的危险。琴声,嘎然而止,白若云站起身来警觉地回身四顾。可是,月色下,空山寂寂,除了樱花在晚风中飘落的轻响,便再已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嘎!嘎嘎!”突然间,夜鸟惊飞。就在白若云伸手抓起石桌上的长剑时,两道黑色的身影倏然出现在她三丈远近的地方,黑色的夜行衣、黑色的头罩、黑色的剑鞘,在月光下显得那么醒目,那么的阴森。
  “什么人?为何夜闯‘樱花谷?’既然来了,又为何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白若云轻喝出声,发出一连串的追问。
  两名黑衣人只是笔直地站立原地未动分毫,也未回答白若云的喝问,就那样静静地与她对峙着。月光,还是那么的清澈,樱花,仍然在月色中开放,花瓣,仍然如雪般地飘落。
  “呛!”随着长剑离开黑色剑鞘的声响,前面的那名黑衣人手中出现了一柄寒光四射的利剑。
  手握利剑,黑衣人并未马上对白若云发起攻击,而是转过身对着另一名黑衣人冰冷地说道:
  “你此次随我前来,只是为了历练,所以等会无需出手,在一旁袖手旁观就可以了。”
  后面的黑衣人听了却是否有话要说,可是就在他准备开口的时候,却被前面的那名黑衣人举手止住了。而后又再次说道:
  “记住了,这是命令!你此行的目的只是增长阅历,况且,据之前的情报所知,当年名震江湖的‘飘红一剑’已是风烛残年,而且内伤至今未愈。眼前这个丫头即是她的孙女白若云,虽然有些武学功底,不过对于我来说不足为惧。所以你无需出手相助,只需看我如何取她二人性命即可。”
  后面的黑衣人这次听了不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算是回答。
  白若云虽然清楚地听见了二人的对话,却依旧不知道他们的来历,也不知道他们为何要来‘樱花谷’刺杀她们祖孙二人。只是从刚才黑衣人的说话中隐隐猜到,他们来此并非突然,而是之前就已掌握了她们祖孙二人的情况,所以今晚应该算是有备而来。所以白若云也未主动出击,只是手握长剑静观其变。
  再次转身面对白若云,黑衣人的眼中闪着阴冷至极的寒意,那柄闪着寒光的利剑,此时显得越发寒气逼人。
  白若云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盯着一步一步地靠近自己的黑衣人。黑衣人也没有说话,在靠近白若云的同时,眼光却有意无意看了不远处的小木屋一眼,随后身形暴起,长剑带着破空之声刺向白若云的心口!
  “当!”两剑相交,发出一声清脆的金铁脆响,火星在剑锋之间迸射。
  白若云虽然挥剑挡住了黑衣人的进攻,却被对方剑上传来的劲力逼得往后退了数步,而黑衣人却是气定神闲地挺立着,由此可见,白若云的功力与之相去甚远。
  一招“剑欲封喉,”黑衣人手中的利剑带起幕幕寒光,再次向白若云白藕般的脖颈抹去。
  剑花轻挽,白若云一招“彩凤轻飞,”再次举剑架住了黑衣人凌厉的攻势,再次往后退了数步。这一次,黑衣人再未停息,身形暴进之间,手中长剑一招“野鬼推碑”刺向白若云的面门,同时双脚连环踢出,攻向对方腰部及腿部,一时间,“樱花谷”中响起了连续不断的金铁交鸣之声。人影翻飞中白若云一退再退,清丽的面容在月光下充满了坚毅与不屈,没有显露出一丝一毫的恐惧。汗珠,从她秀气的下巴上不停地往下滴落,浸透了双肩、染湿了双袖,可她依然全力相拼!
  眼见白若云左支右绌,已是到了强弩之末,黑衣人的双眼闪着狰狞的光芒,一招“抽刀断水”对着白若云拦腰斩去。
  “哐当!”随着一声剑鸣,白若云的长剑已是脱手飞离,而她的人已经不支倒地。原本樱花一样洁白的衣裙,此时胸襟上已是一片殷红,血丝在不停地渗染!
  一直站在旁边观战的那名黑衣人,眼见白若云就要香消玉殒,眼神中不但没有喜悦,反而莫名地闪过一抹担忧,除了他自己,没有人知道他此时的心里作何感想。
  与白若云对战的黑衣人并未因对方受伤倒地而放松攻击,手中利剑再次一紧,对着白若云当胸刺下!以手支地的白若云看着迎面而来的剑锋,没有避让,没有恐惧,只是转头不舍地看了小木屋一眼,然后轻轻地闭上了双眼!而与此同时,一直站在旁边的那名黑衣人也同样闭上了眼睛,是否不忍看着白若云血溅当场。
  “啊!”惨厉的叫声在“樱花谷”中响起,在月光中扩散,惊起了无数夜鸟在林间起落。
  一柄长剑穿胸而过,一股殷红的血水喷涌而出!夜,又归于宁静,月光,依旧如水。
  白若云慢慢地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黑衣人,此时的他,身上多出一柄长剑,就是那柄从他前胸透体而出的长剑,血水,还在顺着剑尖喷洒。而他的手中,犹自握着那柄刺向白若云的利剑,只是此时的黑衣人再已无力往前,手中的利剑正在缓缓下垂,然后无声地掉落在厚厚的落英之上。
  刚刚闭目不忍看着白若云就此殒命的那名黑衣人,此时也睁开了眼睛,看着眼前的情景,眼神中流露出一丝难以置信。而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一位满头白发的老妇人正弯腰不停地咳嗽喘息。那一柄穿透黑衣人身体的长剑,正是这位白发老妇在千钧一发中全力掷出的,是向婉君,在间不容发之时挽救了孙女白若云!
  “奶奶!”恍如二世为人的白若云,奋力起身,弯腰捡起那柄长剑,艰难地一步步朝着向婉君走去!当她来到那名黑衣人身前时,见他木偶般地站着一动不动,只是将目光紧紧锁住那个已然扑地身亡的同伴身上。
  白若云不知道这名黑衣人为什么会这样站着发呆,只知道他们都是来“樱花谷”行刺的,一念至此,白若云手中的长剑一抖,一招“仙人指路”就朝黑衣人面门刺去。剑锋,带起丝丝晚风,瞬息就已到了黑衣人的眉睫之间,而黑衣此时才猛然回过神来,纵使他身手了得,闪身之时,头罩还是被白若云的剑尖挑落。月光中,一张年轻俊美的面孔显露出来,明亮的双眼中闪过几丝悲痛,又是否有着几丝无可奈何。
  就在白若云准备再次挥剑的时候,向婉君吐着鲜血唤道:
  “云儿!由他去吧!快到奶奶身边来,我怕是不行了!”
  看着一边咳血一边不住往下佝偻身子的奶奶,白若云回头看了一眼飞身纵落同伴尸体旁的黑衣人,终于一恨声朝着向婉君跑去,不过黑衣人那张脸庞从此便深深地印在了她的脑海之中!
  抓起同伴余温犹存的尸体,年轻的黑衣人纵身一跃隐没在茫茫的樱花林中。
  白若云来到还在咳嗽着不断吐血的奶奶身边,伸手扶住摇摇欲坠的老人蹒跚地朝着小木屋走去……
  五更天,天欲晓,地处华山山脉的“绝命崖”下,险峻的山路上有一道黑影在浓雾中向上攀爬着。不,确切地说,应该是两道身影,只是其中一个已经没有了生命的气息!
  背负着沉重的尸身,黑衣青年终于累得气喘吁吁,将背上的尸体轻轻放下,黑衣青年以剑拄地,躬身背靠着陡峭的石壁陷入了沉思。他的耳边,又回响着离开“绝命崖”时,那个至今都以黑巾蒙面的师父对他说过的话:
  “无情!自你八岁来我‘绝命崖,’至今已是十年,十年来,你的勤学苦练没有辜负为师对你的期望。如今你欠缺的只是阅历和实战经验,如论武功招式,除了为师之外,你的所有师兄师姐恐怕都不是你的对手了。今天‘无念’要去执行任务,你就随他前去历练一下吧!此次前去,你无需出手,以‘无念’的功力,要取那祖孙二人的性命当是举手之劳,你只需袖手旁观就可以了。为师想警告你的是,作为一名杀手,你的心应该和你的名字一样无情,以后行走江湖,千万不可为情所困,否则休怪为师未曾提醒于你!这柄‘无情剑,’算是为师送给你的出道礼物吧!希望你以后能够用它斩杀更多更厉害的头颅,为我“绝杀门”做出更多的贡献,也不负我多年来对你的栽培。好了,你们去吧!”
  看着眼前冰凉的尸体,追忆着相伴十年的同门师兄,如今已是阴阳永隔,无情的心中不由泛起阵阵凄凉!突然,无情抽出了黑色剑鞘中的“无情剑,”对着自己的左臂狠狠地刺了下去!鲜血,在晨风中飞洒,在深涧中坠落!撕破衣襟,简单地包扎了一下伤口,没有呼痛,没有眼泪,没有哀叹,无情的心中再次响起了那句话:“你要知道,作为一名杀手,你的心应该和你的名字一样无情!”
  弯腰抱起地上那冰凉侵骨的尸身,举过头顶置于背上,然后用布带绑紧了继续向上攀爬!
  晨曦,透过浓雾洒落,照在那刀削般的峭壁上,照在那黑色的身影上。浓雾的顶端,是一片明镜般的天空,天空上,有一只雄鹰在盘旋飞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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