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轻羽

　　村长烟锅里的烟燃尽了，他深深地吸了最后一口，让这口烟在肺里转上好几圈才悠悠的吐出来。
　　安力眯着眼，许久才说:“十年前……？”
　　“我那时刚踏入不惑。”村长听出了他语气里的疑惑，打断了他的话:“我救起那个年轻人时吸入了一口瘴气……短短的十年，它就夺走了我五十年的生命……”
　　“所以村长现在不过五十岁出头……”安力终于明白过来，为什么一个岁数过百的人会有那样充满活力的眼神，因为老去的只是他的躯体，而非灵魂。
　　“是因为瘴气？不是你在水里摸到的东西？”安力问。
　　“不是，我后来知道了我在水里摸到的是什么，只是浸在水里的羽毛罢了。”村长说，“从那时起，瘴气就笼罩着天使之地，终日不散。我们不知道它从何而来，幸运的是它似乎停止了蔓延，南通村得以幸存。”
　　安力凝视着手里的那根稻穗，说:“瘴气又开始蔓延了对不对？”这并不难猜，如果瘴气起初就是蔓延到这里并停下，那么稻子在播种时不可能种到这里，只能是稻子种下后，瘴气蔓延过来，所以稻子才变成了这样。
　　“它从未停下来过！这是神对天使之地降下的罪罚，南通村又怎能幸免？”村长站起来继续往里走，“这里是瘴气的边缘，瘴气稀薄，太阳出来便消散了，但夜里却对庄稼造成了影响。”
　　安力跟上他，也不说话，继续听着。
　　“瘴气蔓延的速度越来越快，一刻不停的吞噬着这片稻田，吞噬着南通村……它是一条缠住猎物的巨蟒！它不停的收缩肌肉，直至猎物窒息而亡！”
　　走了好一会儿，前面应该就是稻田的尽头了，出现了大片的荒地。安力眯起眼睛向前眺望，只见远远的地平线上弥漫着大片的浓雾，浓的翻黑，一丝阳光也透不进去。
　　村长停了下来，说:“不能再往前了。”
　　安力不知道说些什么，他还在震惊当中。
　　村长接着说:“安力船长，事实上这片稻田广阔的很，眼前这些只是它的一角罢了，但它在这十年里被瘴气一点点蚕食……它是我当年亲自带人开垦出来的，看着它一点点死去，比我自己一天天老去还要叫人难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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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宁儿依着记忆摸上南阁的五楼，为什么说摸呢？因为她此时的样子实在像个小偷。其实她完全不必这样鬼鬼祟祟，天使城毁于一旦，失去作用的南阁早就没有人看守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这里，刚才她正无所事事地在街上闲逛，跟屁虫似的大蛮子还是跟着她，她跑进这里也或许是为了甩开这个跟屁虫。
　　她拿着一串糖葫芦却没有吃，因为她想去昨夜的回廊那里边听风铃声边吃，还可以俯瞰一下风景，想着就是很有趣儿的事。
　　风铃声近了，她转过过道的转角，却发现昨晚那个叫风光合的人正站在回廊上，还是和昨晚一样站的笔直，一动也不动，只有风轻轻的掀着他的长袍。阳光把他的黑色长袍晒的发白，些许尘埃浮在他周围，他仿若纤尘不染。
　　“哈，月亮给你银色，太阳给你白色，你却非要穿黑色！”她蹦跳着走到他身旁，还是偏着脑袋仰望着他说:“你不会在这里站了一晚上吧？你发呆可真够厉害的！”
　　风光合回过神来，仿佛刚刚确实是在发呆。他也偏头看着风宁儿:“你怎么来了？”
　　“你能来我不能来吗？”风宁儿嘟着嘴巴，瞪着眼睛的说。
　　风光合的嘴角向上勾起来，露出浅浅的微笑，说:“当然可以了，不过我住在这里！”
　　“这里是你家？你住这么大的房子啊！”风宁儿眼睛瞪的更大了。
　　“对啊！”风光合笑着把头转回去，“村长让我暂时住在这里的。”
　　“哦，这样啊！”风宁儿咬掉第一颗糖葫芦，大口的嚼着。
　　他们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事实上都是风宁儿在不停的说话，问东问西。
　　“真是奇怪，天边那些是什么东西？乌云都飘到地上来了吗？”风宁儿吃掉最后一颗糖葫芦，用竹签指向远远的天边。她指的是那些将南通村围起来的瘴气。
　　“没人知道那是什么。”风光合用很低的声音说出思索了很久的答案，就像是在回答他自己，“许是掉落的星辰吧！”
　　“哈哈，星星怎么会掉下来？昨夜天上还是挂的满满的呢！数也数不过来！”
　　“多的数不过来，所以你怎么知道有没有几颗会称你不注意就掉下来？”
　　风宁儿一下子回答不上来，楞住了。是啊，那么多星星，少了几颗也没人注意！
　　风光合转身向楼里走去，轻轻的声音传来:“你能记住的只是那几颗最亮的罢了！”
　　“没事记它干嘛，能记住几颗算几颗啦。”回过神来的风宁儿急忙跟上去，一道光晃了她一下，风掀起风光合的长袍露出他腰间别着的物件。仿佛是块佩玉，风宁儿定睛看去，却发现是一把不知道什么材质铸成的匕首。匕首没有剑鞘，通身雪白，单刃，六七寸长短，造型更是独特，微微弯曲的弧度揉中带刚。风宁儿心头涌出一股熟悉的感觉，却没有头绪。
　　“好漂亮的小刀！”喊出这句话的时候匕首已经拿在了风宁儿手里。
　　“把它给我！”她还没来得及仔细打量就被风光合一句怒斥惊在原地。风光合没有抢夺，只是把手平平的伸到她面前。
　　“哼，不就是把小玉刀嘛！”风宁儿被吓的两眼泪汪汪的，她一把把匕首拍在风光合手上，“给你！”
　　风光合看也不看，直接把匕首别回腰间，他再次伸出手掌，声音轻柔下来，说:“把手给我！”
　　风宁儿揉着眼睛，不搭理他。风光合伸在她面前的手掌丝毫不动“轻羽可不是饰品，它是开了刃的，锋利的很！”
　　风宁儿摊开手掌，只见血正从微不可察的伤口渗透出来，那是因为匕首太利，以至于她被伤到时都没有感觉。看到血，伤口就痛起来，风宁儿皱眉忍着。
　　风光合拉过她的手看了看，他的手掌简直有风宁儿的两个手掌那么大，看着这对比差，风宁儿忘了疼痛突然就笑起来，可她马上就不笑了，因为她看到风光合的手掌也是血。她把那么锋利的刀刃拍到风光合手上，风光合自然也免不了被割伤。
　　“对不起……”风宁儿眨巴着眼睛，难得的出现了认错的表情，“这么锋利，我的手怎么没被割断呢？”
　　风光合收回手站起身来往楼里走去，说:“轻羽见血封刃，造不成大伤害，跟我来，我给你上药包扎一下。”
　　“竟然还有见血封刃的刀！那它只能造成小伤口，不就是杀不了人喽？”风宁儿跟了上去。
　　风光合一愣:“杀人？”。
　　“那不然拿它切水果？”
　　这时候天色忽然暗了下来，风光合停下脚步转身看去，只见远远的天边那些乌云般的瘴气翻滚起来，南通村上空也蒙上了一层厚厚的浓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