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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噩梦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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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噩梦成真了,我震惊的看到,玛雅令人恐惧的出现在他的面前。更令人恐惧的是,玛雅背后探出一个圆乎乎的小脑袋,亮晶晶的眼睛好奇的打量着我。我知道,噩梦变成了现实,厄运降临到我的头上。
  “天哪,你为什么在这里?”我用心眼同她无声的沟通。
  “为什么?你知道这几年我经历了什么吗?”玛雅愤怒的表达着。“那天晚上之后,我生下了一个孩子,这是我们的孩子,我知道他不会被世人接受,但是他是我们爱的结晶,我们结合的产物,我不能置之不理,我不能放任生死,我要养活大他,不管吃多少苦。”
  我绝望的接收着信息,同时对“爱的结晶”这个词语好奇。这又是一个我从未见过的词语。
  “你知道他会给我们带来什么吗?审判和监禁,甚至是被驱逐出伊甸之城,天哪,我都做了些什么?”我恼怒的说着。
  玛雅已经陷入了女性那种毫无理智的固执之中,这种情感我从来没有见过,当时又仿佛生之俱来。
  “不管经历什么,我都要留下他,我已经经历过三年的苦难,我甚至教会了他说话。”玛雅动情的说到。
  “什么,他会说话吗?”
  “是的,刚下生的时候不会,可是我不停的在他面前说啊说啊,你猜怎么着,他学会了说话。”玛雅高兴的笑着。
  我们知道,三体人一下生就能说话,是不用教的,他们的脑子里仿佛有个词库,其他人对他们说的话,就像一个开启词库的钥匙,每句话就像丢在池塘里的小石块溅起的水纹。随着一句句话语,他们脑中的语言天赋就被打开。不需几天,他们的小嘴就会巴拉巴拉说个不停,不消几天,他们就能在房间的地面上飞跑。
  “其实,我认为我们的亚当只是发育有点晚,比如他直到3岁才学会了流利的说话,当然太复杂的还不能说。直到现在才能跌跌撞撞的走路,我敢保证,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会像一个正常孩子一样。”
  我沉思着,“这么说来,他与其他三体孩子也许没什么大的区别,对吗?”
  玛雅说“是的,他看起来没什么两样,至少是从表面上看来。不过。。。”
  “什么?”
  这时,孩子探出头来,用怯怯的声音“妈妈,我饿了。”
  “天哪,他需要像动物一样吃东西吗?”卓尔恶心的想到,这孩子肯定也会像动物一样排泄。
  “是的,我经常下到地面,采那些动物也吃的野果和小虫子,真是无法想象,这三年我都经历了什么。”
  卓尔将手重重的拍在脑袋上,“这绝对是个可怕的错误”,想到自己需要面对这个错误的后果,他不禁陷入了恐慌和绝望。
  然而,玛雅忽然坐在一只椅子里,无奈的抽泣着,泪水从捂住脸庞的双手指缝中流下来。玛雅的行为显然吓坏了亚当,他竟然也嚎啕大哭起来。“妈妈,妈妈”的叫着,一边站在地上试图去擦玛雅的眼泪。
  卓尔被大人、孩子的哭声折磨的快要失去理智了,同时害怕被人发现。他暴跳着用压低的声音吼叫着:“看在上帝的份上,如果你们想活命的话,快闭上那该死的嘴巴。”
  玛雅和亚当被卓尔吓到,恐惧压倒了悲伤,他停止哭泣,用胳膊搂住亚当,轻轻的啜泣着。
  我不安的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眼睛不时的打量着面前这两个从天而降的麻烦事,“总会有办法的,天无绝人之路。”
  玛雅可怜巴巴的盯着我。
  “你们可以住在这里,不过你们不能让人看见,至少不能让人突兀的看见。如果被其他火星人看到。。。”
  “你们可以说是我远方的亲戚,来这里住一段时间。至于亚当,你可以给他们解释这孩子染上了一种奇怪的病,目前正在恢复期。”玛雅的情绪慢慢稳定下来。
  我有时间盯着亚当看,他就像一个丑陋的怪胎,皮肤是那种病态的黄色,好像一直被剥了皮的动物,头发又黑又直,像黑夜一样黑。三体人的皮肤不是这种颜色,三体人的孩子皮肤是白色的,头发呈现金黄色。最重要的不同是,三体人的孩子在两眉之间有一个软软的稍微凸起的部分,在成年之后,这里会生出一只眼睛,而亚当的双眉之间是平平的,仅有不明显的鼓起。三体人的鼻子大而且宽,鼻头底下有一个隐藏的孔洞,这个鼻孔是用来补充能量的,连接着胸腔里一个单独的肺脏。从亚当那小而尖的鼻准来看,他肯定没有这个鼻孔,而且这孩子刚才还喊饿来着。
  在玛雅和孩子的情绪稍微安静一下,我发现,他真的没有那个第三鼻孔。
  这时,玛雅从身后的口袋里摸出一个果子,递给亚当。孩子双手捧着果子,咬了一口,露出洁白的牙齿。这一幕又让卓尔倒吸一口冷气,三体人因为靠空气营养,根本不用像动物那样生长尖锐的牙齿。想必这孩子还需要喝点水,因为动物都需要喝水,而三体人不需要,空气中的氢气和氧气会在中间的肺脏里面合成水分。
  小男孩吃饱了,伸了一个懒腰,不一会就进入了梦乡,果然他像动物一样嗜睡。三体人每天睡3-4个小时就够了。
  “这三年,你去了哪里?”卓尔现在可以跟玛雅平心静气的好好聊聊。
  “卓尔,你就看看吧。”玛雅让心中的话语及情感在体内上升,编织出蓄势待发的信息流,让中间的心眼在黑暗中熠熠发光。卓尔凝神聚气,张开心眼,将信息接收进去。一瞬间,他知晓了这三年来玛雅的生活,确切来说,那是一幅幅真实的景象构成的一个故事。
  他看到自己与玛雅在重逢后的相遇,那销魂却又罪恶的一夜,那一幕幕都是通过玛雅的双眼展示给他的,这里伴随着的是喜悦的情感。玛雅对他说过的爱,这时她体会到玛雅的真实。几个月后,玛雅的肚子隆起来,为了遮人耳目,她在衣服中塞进衣物。然而纸还是包不住火的,她的大肚子被父亲发现,父亲那失望和难过在玛雅心上刻下了深深的疤痕。家人打算让她堕胎,并逼她说出另外一个人是谁,她坚决不开口。最后她逃出家庭,无路可去。她曾经徘徊在卓尔的窗前,但却无意的错了与卓尔的见面。她下降到地面,她钻入丛林,她一路向西而去,经历了大雨和猛兽的袭击,她幸运的躲过恶劣的天气。在经过一处深渊时,她因为体力耗尽而失去浮力,晕倒在深渊底部。当她醒来时,躺在一个奇怪的地方,仿佛位于地下,而孩子已经出生,躺在一旁。玛雅的肚子上有缝合的痕迹。从玛雅的记忆中,卓尔看到一个黑衣人,破布烂衫的裹在身上。他还看到其他的三体人,他们友善的对待玛雅,他们抚养孩子,不过他们貌似神秘的将玛雅排除于核心之外。他们神秘的行为似乎隐瞒着一个巨大的秘密。最后一幅途径是玛雅在卓尔房子附近醒来。
  我满腹怀疑的看着玛雅:“流放者?你跟他们在一起?”
  “他们救我活命,但是在亚当能适应长途跋涉,他们就把我送来了这里。我也是被迫来此的,甚至我是在昏迷后被送到这里的,他们好像并不喜欢我的不请自到,而且你好像也不喜欢,不管怎样,我现在无处可去。”玛雅无奈的说。
  “就为了他吗?”
  玛雅的谈话又一次让我震惊,“我是为了爱,爱是恒久忍耐,又有恩慈;爱是不嫉妒,爱是不自夸,不张狂,不做害羞的事,不求自己的益处,不轻易发怒,不计算人的恶,不喜欢不义,只喜欢真理;凡事包容,凡事相信,凡事盼望,凡事忍耐。爱是永不止息。”玛雅用奇异的嗓音背诵出这一段话。
  “现在我请求你,用爱来对待这个孩子。卓尔。”
  我奇怪的看着她,不知道她怎么得来这些话语。
  玛雅介绍,自己生下了孩子后,生活在流放者营地,过着东躲西藏,孤苦伶仃的生活,三年来过得非常辛苦。
  我心情复杂的看着那个孩子,自己的孩子。他已经熟悉了环境,不停的东摸摸西摸摸,好奇的在房屋里探险。一个想法在他心底产生,一定要除掉这个孩子。这样,其他人都不会发现自己曾经做出过严重违法的事件。唯一对不起的就是玛雅,然而这对她也有好处。为了清白,只能有所牺牲。
  孩子有几次过来触碰他,他尽量厌恶的躲开,然而孩子却感受不到他的厌恶,以为我在与他开玩笑,开心的笑着来追我。简直太讨厌了,我不得不升到半空,让他无法碰到我。他失望的盯着这个小怪物,没有灵魂的动物和恶魔。
  火星人与动物的区别就是,火星人有灵魂,而动物没有,灵魂是区别火星人与地面生物的主要区别。他尽量不去碰他,不管那个孩子怎么向他伸出双手。
  玛雅的心情逐渐平复下来,每天趁人不备就下到地面,采集野果和泉水,带来给孩子吃。几个月以后,我觉得可以行使我那卑鄙的计划了。
  一天夜里,我偷偷起床,玛雅和孩子在沉睡中,我怀着无可奈何的心情。举起一块石头,打算结束那个小恶魔的生命。然而,一副震惊的场景阻止了我的行动,那是孩子的梦境。
  一副图像清晰的传进了我的心眼,这个孩子正在做梦。他蠕动了一下娇小的身子,想更加贴近玛雅一点。卓尔清晰的看到,梦境中,亚当化身为带着翅膀的天使,绕着我上下翻飞,而我漂浮在空中,在爱抚着他,他无疑很满意。亚当的小嘴巴轻轻的叫着“爸爸。”我举着石头的右手僵立在半空中。突然梦境变为浓云密布,我在它的梦境中亮出手中剑,劈向飞翔的天使。天使痛苦的大叫,发出悲惨的哭嚎。
  现实中,男孩从梦中惊醒张开大嘴,哭起来。
  玛雅惊醒了,推开我的手,哭喊着“你要做什么?”,现实已经很明白了,我的意图她一目了然。
  然而,我沮丧的把刚才男孩的梦境传给她看,“看啊,这个孩子有灵魂。他不是动物。”是的,这个孩子是有灵魂
  我重新陷入了两难,我不能杀死一个拥有灵魂人,他与地面动物不同,他有灵魂,至少他是半个火星人。
  玛雅在我家里居住的日子,我精神恍惚,工作马马虎虎经常出错。我感觉总要出点什么事,而我在不可避免的慢慢划入一个深渊。
  我感到到处都是怀疑的目光和谴责的眼神,我已经犯下了流放者罪行,终于有一点会被流放,但我善于掩饰,仍然心存侥幸希望能逃过一劫。
  事情没有坏,只有更坏。不久,在我回家后发现,玛雅又不辞而别。她像一只自由的精灵,不经意的出现在我的生活中,然后又不经意的消失,不留下任何信息。
  我无可奈何的发现,在亚当闯入我的生活以后,让我的生活已经发生不可逆转的改变。
  我变得越来越离群索居,有人问我是否出了问题。我却无法回答,越来越多的人认为我是个怪人。为了填饱亚当的肚子,我不得不经常下到地面采集他可吃的东西,最后我不得不抓来一只地面生物。他有天生合成食物的能力。尽管亚当更喜欢吃新鲜的果子和肉类,但与他玩得高兴,成为不离不弃的伙伴。我承认,在亚当吃饱喝足的时候,有时候还是挺可爱的。他喜欢刨根问底的问问题,不知疲倦的到处乱跑,然后混天黑地的睡觉。他同时也是个惹事精,我白天不得不把他锁在家中,晚上回到家他可以短暂的外出,这时我必须更加小心,因为他很可能不小心掉到地面摔死,他喜欢在地面活动,我可以短暂陪他一会。用不了多久,我惊奇的发现,他利用藤蔓造出来绳子,可以方便的在地面和我的居所之间上下,我不必每次晚上都陪他下到地面了。他简直是利用工具的天才,打造了自己的防卫工具。这时候,他差不多10岁,我越来越享受与他在一起生活的日子。
  不过一次意外让我觉得也许应该让他学点东西了。那次,亚当下到地面很久仍然没有回来,我很担心,就下去搜寻。找了很久,我发现亚当在一群地面生物的围攻中,艰难的做着防守。是地表人,他们哇哇怪叫着,向亚当投掷石头和木棍,而亚当被围在中间,眼看就要被打倒在地。我确定亚当可以打败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但是地表人人数众多。亚当只能疲于应付。
  在我看到亚当的关头,一个地表人正举起一块巨石砸向他的头部,我让能量升起,一股防护罩在亚当周围出现,巨石被弹开老远。地表人看到我出现,跃跃欲试朝我进攻。我不等他们做出动作。防护罩在亚当周围迅速扩大,将他们纷纷弹开,让他们摔倒树丛和岩石中。随后,我放出一道刺眼的亮光,将他们吓的四处躲避,遮蔽双眼。同时,我将亚当提起,缓缓升到30米高空,等地表人恢复视觉。我们已经飘远不见踪迹。
  在回家的路上,我已经决定了,亚当应该上学。
  等我把他放在我的居所,亚当还在为自己闯的祸感到难过。
  “父亲,我只是想与他们沟通。但是他们好像听不懂我的话”
  我知道,地表生物操着另外一种语言。叽哩哇啦的,火星人听不懂,也认为没有必要研究。应该是某种简单的低等生物之间的嚎叫。
  我安慰着亚当,当我告诉他,要带他去学校。他恢复了兴奋的心情,因为白天就可以不用被锁在家里了。
  我主意已定,将亚当培养为一个合格的火星人。这样他就有能力保护自己不受伤害。而且我教师的身份,也为他提供了便利。
  为了能让亚当顺利入学,我们做了充分的准备。首先我要给亚当化妆,将他的额头和鼻孔等部位做好伪装。这样他会被当做发育迟缓的火星儿童,而不是被当做地表低等生物了。在学校里,都是未成年的火星孩子,应该比较容易隐藏。我每天为他装备好食物,藏在衣兜里。他的朋友地表人小怪白天只能等在家里了,不过这种生物很让人省心,每天只要晒晒太阳就可以,不用特别照顾。
  等我安排好了一切,亚当上学的日子终于来到了。
  毫无疑问,亚当看起来有点特殊,不过其他火星人还是孩子,不会过分关注他,况且有些发育迟缓的火星孩子也不能飞,掌握心眼的能力也相当糟糕。我只是担心,亚当天生有动手能力和好奇心,这一点最容易暴露出他与火星人的区别。
  火星人有最重要的一节必修课,静坐冥想,可以帮助灵力的上升,这种课显然不适合亚当,因为他根本没有心眼。每当上课,其他孩子静坐的时候,他就会抓耳挠腮,一点也坐不住。我告诫过他,不要乱动,起码要装装样子。这可真是害惨了他。如同被绑住手脚的猴子,非要挣脱才爽快。我屡次告诫他,然而他总是将课堂扰乱,好像有多动症的孩子,让我无可奈何。
  除了爱动,精神不专注,亚当最大的缺点就是好奇心太重。对于火星人来说,没有什么值得好奇的事情。神已经规定了一切,火星人只需要开发自己的灵力,然后其他一切事情都可以迎刃而解。
  想到小亚当与火星孩子的区别,我能体会到这种区别的本质在哪里。火星孩子与亚当的内心驱动力不同,火星孩子无欲无求,唯一的目标就是开发内心的力量。而小亚当则不同,他有多种火星人不具备的驱动力。首先是饥饿,如果亚当感到饿,他会坐立不安,如果不是我事先给他准备好食物,没准他会爬到地面自己去找吃的。然后是对安全的担心,自从上次被地表生物袭击以后,他总是随心携带一把尖刀,我提醒过他不要带到学校,而他总是偷偷带上。火星孩子在城市中没什么可担心,除非下到地面上。
  亚当与其他火星孩子的显著不同还在于,他总是想融入其他火星孩子的圈子里。他也许意识到了自己的与众不同,所以他想尽办法取悦别人,加入别人,获得认同感,这让我看的心痛。其他火星孩子有明显的独立性,他们不愿意与其他人有过分的接触,因为有些火星孩子已经能用心眼交流了,他们心领神会,但是在亚当看来其他火星孩子沉默的时间太多了。他们不是故意疏远亚当,只是无法沟通而已。显然,那些与亚当关系最近的,是那些发育最晚的孩子。
  最终,亚当在学校终于获得了大家的认可,但这对我和他来说不啻为一场灾难。
  尼克斯是一个火星孩子,他与亚当的关系最好,在一次失败的飞行中,不慎落到地面,摔伤了腿骨。其他孩子惊慌失措,奔走呼号,他们的能力还没有发展到将落地面将他顺利带回的程度。这时我远在学校的另一侧。飞的最快的孩子火速通知我这个坏消息。当我赶到时,发现了一个令人惊奇的场面。亚当用随身携带的长藤已经下到地面,抽出短刀与尼克斯周围的野兽对峙,事情很明显,如果不是亚当的救助,尼克斯早就被野兽拖到丛林中去了。他凶狠的用刀击中了一头最靠前的猛兽头部,趁着其他野兽后退的空档,他迅速将尼克斯放到背上,灵活的攀援着长藤,不久就回到了空中。
  亚当将尼克斯放到教室门前的空地,几个孩子过来帮忙,迅速送到医馆。尼克斯得救了,不久就能康复。
  在其他孩子的欢呼簇拥下,亚当来到我的面前。因为兴奋的小脸透着红色的光泽,他希望得到我的赞扬。然而,我却扬手打在他的脸上,让他的兴奋之情迅速转变为惊愕,然后是委屈。他掉头顺着长长的空中走廊,朝远处跑去。其他孩子也愕然的看着我。。
  我心中五味杂陈,无法表达内心的痛苦。
  是的,事情马上会在城市中传遍,人们很快就会发现所有的秘密,我所有的罪恶和惩罚,都将落到我和亚当头上。我一时间不知所措,不知道何种命运会降落到我的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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