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灰丧

　　“有一个女人跑掉了，快抓她回来，我觉得这把魔剑有些诡异，得问个明白。”法夫利吐了一口血沫子，向迪普莱西吩咐道。
　　吸血鬼并没有抽身离去，他咧了咧嘴，走上前来将法夫利搀扶起来，笑眯眯的说道：“不用担心，陛下，凡人之躯染指灰丧的那一刻开始，就再也离不开灰丧了，她会回来找你的。而且，我觉得你现在更加需要关心的，是这位小姑娘，以及那个昏睡过去的先生。”
　　法夫利一听，赶忙跑到爱洛身边，将昏睡过去的姑娘抱在怀里，这才发现她浑身滚烫，呼吸急促，心跳比正常人快的多了。
　　法夫利转过头来，对着迪普莱西急切的问道：“她怎么了？能救吗？你既然知道那把剑叫灰丧，一定知道怎么救她！”
　　“关心则乱，我的陛下，她没事。首先，她没有被灰丧感染过深，其次，比她的血脉活力强的，我这一辈子见到的也屈指可数，驱散灰丧靠她自己足够了。”迪普莱西看了看法夫利怀中的爱洛，又看了看法夫利，笑着问道：“陛下你的伴侣总是有这么强的血脉，这是您的癖好吗？”
　　法夫利的脸登时就红了：“不，不是，我和她认识才两天而已，不是那种关系。”
　　迪普莱西揶揄一笑，没在这个问题纠缠，转过身将那被法夫利忘掉的老公爵从密道中扶了下来，感受了一下他的身体状况，眉头一皱。
　　“怎么了？他的情况很糟糕？”
　　“嗯，虽然这人的血脉根基也不错，然而感染的灰丧更加严重，再加上年老体衰，自身根本无法完全消除灰丧，想靠他自己醒过来根本不可能。不加治疗的话，他还有3天的寿命。”
　　法夫利皱了皱眉头，“那就是你能救他了，怎么，有什么顾忌吗？”
　　法夫利看了看怀中救过自己一命的爱洛，咬了咬牙：“你治好他，等以后我有能力了，可以答应你一个条件。”
　　吸血鬼故作惊讶地说到：“不不不，陛下，我从没想过威胁您，不是我不想就他，而是说，他愿不愿意让我就他呢？”
　　迪普莱西顿了一下，笑眯眯的看着法夫利怀中的少女，淡淡地问道：“血狮家族的人愿不愿意让一个吸血鬼救他们的老族长呢？”
　　“这不是我们寻求帮助，这是一笔交易。”
　　法夫利这才发觉爱洛已经醒了，她推开法夫利的胳膊，不顾挽留，挣扎着站了起来。接着，整理好身上的衣服，站直身体，双眼中满是坚毅。
　　爱洛接着说到：“你救活我爷爷，这是血狮的条件，你的条件是什么？”
　　迪普莱西打量了爱洛两眼，收起了嬉笑，严肃地问道：“阁下的身份是什么？有资格代表血狮吗？”
　　爱洛同样表情严肃，“我从亡父手中继承了血狮的族徽，我的身体里流淌着岩浆般沸腾的血，我乃血狮之王。”
　　迪普莱西心中叹了口气，虽然他早有预料，但真真正正确认爱洛的身份时，他还是唏嘘不已，曾经的辉煌家族，它的嫡系，可能就剩下一个垂死老人，以及眼前这个苦苦支撑家族荣耀的孩子了。
　　“看在陛下的面子上，我代表我的个人，不在计较你我两方过往的仇怨，我可以帮你治好你爷爷。”
　　“血狮从不需要施舍！我可以给你两幅遗迹地图作为交换。”爱洛咬咬牙，坚持道。
　　“不不不，现在我是作为陛下的属臣救治你爷爷，和家族无关，提条件也是和陛下提。”
　　迪普莱西笑眯眯的朝法夫利看了一眼。
　　法夫利挠了挠头，看了看同样不知所措的爱洛，说到：“不用，不用，你救过我一命，我还你是应该的。”
　　“我只是救了你一次，你救了我那么多次，爷爷也是你救的，你早就不欠我了，你还想要什么？我，我，我能给的一定都给你。”
　　“以身相许如何？”迪普莱西猛的插了句话。
　　法夫利羞红了脸，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爱洛嗫嚅道：“可以，如果你想的话。”
　　“不不不，你别听他瞎说啊！迪普莱西，严肃点，就人呢！你先救人，速度速度，别扯这些有的没的。”
　　迪普莱西撇了撇嘴，没再多说什么。
　　只见他将老公爵四肢伸展平放在地板上，右手捏住他的下巴，将他的嘴掰开，接着又将他的眼皮打开，用了不知那种方法，昏睡中的老公爵竟然没有再闭上眼睛。
　　法夫利一直在目不转睛地盯着吸血鬼的动作，这时，他惊讶的发现，虽然老公爵外表和一个昏睡过去的正常人没有半点区别，然而他的眼珠子却没有半点常人应该有的神采，眼眶中没有眼白和瞳孔的区别，灰蒙蒙一片，像两颗灰蒙蒙的大理石圆球，不断散发着阴森的寒气。
　　老公爵七窍张开，七道阴寒的烟柱冒了出来，整个房间里顿时好像冷了10度。
　　迪普莱西蹲下身子，伸出苍白修长的手掌，用尖锐的指甲在地板上刻画起来，片刻功夫，一个圆形的法阵围绕着老公爵形成了，那七道烟柱仿佛被锁住了一般，再也不能释放出阴寒的气息。
　　“陛下，请给我你的一滴血，这是祛离灰丧最好的媒介。”
　　“好。”法夫利没做考虑就要拿剑割破手指，却被爱洛拉住了。
　　“血是诅咒的最好媒介，吸血鬼是血诅咒的大师，这样没问题吗？”
　　迪普莱西停下手中的动作，盯着爱洛的眼睛说到：“没有人能够对陛下的血做文章，即便是我！”
　　爱洛被看得遍体生寒，但抓着法夫利的手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
　　法夫利抬起头来，盯着迪普莱西的眼睛，问道：“我的血是必须的吗？回答我！”
　　迪普莱西脸色不变，回答道：“是的，陛下，灰丧原本就是您的血啊，除了您的血，还有什么能够真正将它所有的渴望都勾引出来么？”
　　法夫利皱了皱眉，没有顾及爱洛的眼神，割破手指，甩出一滴鲜血。
　　迪普莱西伸出右手，鲜血稳稳的悬停在掌心，接着，他将右手伸进法阵中央，法阵中的空气即刻之间就沸腾起来，七道烟柱仿佛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争先恐后地就朝着血滴冲过来。
　　七道烟柱涌进血滴之中，原本晶莹如琥珀的血滴逐渐灰暗，凝实，最终变成了一个固体的石球样的东西。
　　随着石球的形成，整个法阵空间中的光芒都黯淡下来，法夫利仿佛听到法阵里有一个声音沙哑的老太婆在嘶嚎。
　　迪普莱西失去了以往的从容，狰狞的面目仿佛在抗拒着什么可怕的东西，他急促地念出几句古怪的咒语，地板上的咒语好像活过来一样，从地板上歪歪扭扭地爬起来，漂浮在空中，围绕着血滴变成的石球旋转了几圈，接着缩小成指环大小，像锁一样紧紧贴在了石球之上。
　　一切诡异的现象消失不见，石球真的就像普通的石头一样，从空中掉下来，掉在了迪普莱西手中。
　　吸血鬼回复了平常的从容，将石球交到法夫利手中，说到，“现在，它已经没有什么威胁了，是扔掉，还是留着，陛下您自行决定。”
　　法夫利握了握手中的圆球，实在想象不到这在几分钟前居然是自己的鲜血。
　　“你刚刚说这原本就是我的鲜血，是什么意思，难道说灰丧是那些灰色气息而不是这把魔剑的名字吗？”
　　迪普莱西拔出插在地上的长剑，横在胸前，用手指轻轻弹了一下剑尖，笑道：“矮人的工艺，冶炼过程中甚至掺杂了极北之地的冥土，的确是一把好剑，但完全称不上魔剑，没有了灰丧的气息，它太普通了。”
　　迪普莱西顿了顿，看了看法夫利手中的圆球，继续说道：“灰丧，是陛下一次实验的产物，据说您曾经尝试过研究出一种让死亡不久的人恢复生机的药剂，为了达成目的，您甚至用到了自己的鲜血，但最终的结果是得到了灰丧这样诡异的东西，它能让死者复生，然而复生后却不像是原来的人，他们没有原来的记忆，却能够毫无障碍地去学习新的东西，就像一个失忆患者重新融入世界一样。他们的思想是全新的，独立的，唯独对您，言听计从。”
　　“听上去不错。”
　　“没错，所有学者都认为这样的成功远超预期，毕竟，当时所有的学者都是您的狂信徒。”
　　“然而，每一个来历不明的灵魂都可能是魔鬼的影子。”
　　“说的太对了，陛下，您就像从前一个样睿智。您不信任这些新的灵魂，虽然你轻易可以让他们去死。您开始命令让这些新生灵魂做很多事情，让他们改变生活习惯，改变行为方式，改变思考模式，让他们去拥有信仰。然而一切的一切都太正常了，没有任何一个人去违反您的命令。”
　　“他们仿佛在讨好我。”
　　“是的，您是这样说的，而不是像那些学者认为，这是因为您是他们血脉上的父亲。”
　　“您觉得这是寄生！您的血勾引来了一些独特的灵魂！您将这些复生者关起来，并封存了那些药剂。您对学者们说，他们现在听我的，那我死后呢？”
　　“然而这些药剂还是泄露出来了。”
　　听完了迪普莱西讲述的一段历史，法夫利有些恍惚，吸血鬼口中的那个陛下既遥不可及又近在咫尺。他晃了晃脑袋，定了定神，问道：“那现在这些怪物是怎么回事？”
　　迪普莱西回答说：“我也不清楚，时间过去太久了，变化太多了，就像帝国时期从没有过灰丧附着在剑上的例子，而我，按照您的吩咐并不敢零距离触碰它们，甚至只是去研究都没有这个勇气。”
　　法夫利眉头皱了皱，明明是他的血液衍生出来的东西，自己却几乎完全不了解，没有比这更加让人不安的东西了，然而，按照迪普莱西的说法，他短时间之内应该是没法解开这个疑团了。
　　法夫利岔开话题看了看接受了迪普莱西治疗的老公爵，发现他并没有醒过来。
　　吸血鬼看出了他的疑惑，说道：“虽然灰丧已经离开了，但是他的大脑已经经历过一些改造，还需要一些独特的方法才能恢复，这些方法所需条件非常苛刻，必须在我家族的族地才能完成。”
　　“所以说，我还是得去你家族一趟。”
　　吸血鬼笑眯眯地回答道：“是的陛下，还有旁边这位小姐，我诚恳地邀请你们光临纳法尔家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