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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山间,骆小瓷提着木桶从山脚往上走,她是道观里修行的一名俗世弟子,自幼便住在了这里,每天去镇上买东西的时候,她的师傅都会让她去山脚挑一桶水,今日也不例外。
半冬的风微凉,有薄薄的雾气还未散去。她不管被露水打湿的衣衫,只是习惯性的提着木桶,按着通往道观的阶梯向上走。
明明山上有井,喜山泉的师傅偏偏要她去挑。
“算算日子,你的大劫将至啊!”师傅啃着鸡腿,另一只手扒拉着白米饭。
骆小瓷翻了个白眼,“您这话说了很多年了,我造的很。”
“看在你快死了的份上,帮为师将隔壁山头那老和尚的存钱罐偷来好不好?”
“……你知道,窗户也没有。”
收拾了碗筷,骆小瓷拿着上课用的书本,带着点钱币就下山了。
她是生活在两个世界里的人,时时刻刻在凡尘和出世之间来回晃荡。
到了山脚下,骆小瓷看见了等着她的少年,少年身姿挺拔,长葱玉立,黑色的细碎短发随着骆小瓷的奔来荡起了一个漂亮的弧度。
“你等多久了?”这话每天都问,答案也都相同。
“刚来。”男孩子点点头,推起旁边放着的自行车。
骆小瓷也就顺着他的意思坐在了后座。
知道他不可能只是刚来,他葱白的手指都隐隐发青了,连衣衫的触感都有些潮。他这样坚持了两年。
但怎么说呢?骆小瓷一点都不感动,她知道这不是理所当然,但心中却毫无波澜。
她的师傅说她情感缺失,骆小瓷不信,她觉得只是这一切她看不进眼里,进不去心里。她的情感是没有问题的,她一直这样认为,十六年来,从没变过。
“……汨余若将不及兮,恐年岁之不吾与。朝搴阰之木兰兮,夕揽洲之宿莽。……”
晨读的声音将骆小瓷摔碎杯子的声音给盖住了,起码除了周边的人没人注意到这儿。
“小瓷,你手受伤了没有呀?”
她的同桌是个留着短发的娇俏女孩,心地很柔软,是他们班众多人心目中的女神。
骆小瓷抽出桌子里的卫生纸将手上的水迹擦干,摇摇头,将参杂了微微红色的纸扔到了桌子中间的卫生袋里。
齐亚翻了翻背包,从中抽出了已经皱的可以的创可贴,递给了骆小瓷。
骆小瓷也没矫情,拿过来撕开包装就贴到了划伤的地方。
“明天星期六,有时间吗?”齐亚问道。
骆小瓷抬眼看到,眼里写满了疑问。
齐亚拿起语文书,压低身子,眉眼含笑的说到:“我买了《生化危机终章》的电影票,要不要去看?”
明明是怕自己吓得不敢看才每次都拉上自己去看鬼片,但是想想山上的师傅,骆小瓷点点头,“几点的?”
“下午三点开场的。”
“行,到时候老地方见。”
等到放学之后,骆小瓷慢悠悠的晃到校门口,人走的已经差不多了,路上行人稀稀拉拉,少年的身影很明显就能看到,骆小瓷朝他走了过去。
接过骆小瓷递来的书,放到前面的车篓里,少年出声询问,“今天不值日,怎么这么晚?”
“有几个人让我给齐亚递情书。”
大概是因为只有骆小瓷给的东西,齐亚才会看两眼,导致偶尔骆小瓷便会被拖住,晚走好一会。
“齐亚明天约我去看电影。”她抱住前面男孩的腰,低头说了一句。
算起来,男孩子还是学校里的校草级人物,骆小瓷抬手拍拍男孩子的肩膀,“你明天有什么打算吗?”
“般若寺明天举行祈福的活动,想跟你去看的。”
“早晨有时间,那时候去吧。”
少年轻轻嗯了一声,放慢车子的速度。
今早起来做饭,以为又是黑漆漆的除了物件没东西的厨房里钻出来个人。
那人佝偻着背,蹲在地上不住的咳嗽。
“师傅,你不好好睡觉,爬出来干什么?”
“……我想给你做顿饭。”
“送行饭?”
等再做上餐桌,面前摆放着三菜一汤,有道菜是黑焦了的,已成碳状,不能吃了。
“你的卦从来没准过,我不信。”
“妞啊,这卦我年年都算,年年都是一个卦象,我担心我以后的养老问题啊!”
“你可以去隔壁的和尚庙出家试试。”
“……”老人扒拉着白米饭可怜兮兮的看着骆小瓷。
直到骆小瓷收拾完饭碗后,下山去找少年,师傅都一直抱着一块木头看着她,连她下山的背影都摸不见的时候,那老人还是呆呆的望着那个方向。
少年还是站在原来的地方等她,去少林寺的的路,途径她下来的路,毕竟这两个地方都是相邻的山头。
但少年还是站在这里,像亘古不变的望夫石,于是骆小瓷也就这么说了。
少年抿唇一笑,清新的如夏日清晨鲜花上的露水。
“小瓷,齐亚已经上山了,她说要给你去探路。”
“她怎么知道的?”与少年齐肩并行,骆小瓷看着前方的人群问道。
“她又向我打听你。”
“是吗?”她只是轻轻的说了一声,没有对这个发表意见。毕竟同桌对自己的事情感兴趣,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她看起来很喜欢你。”他陈述到。
“确实喜欢我。”她轻笑,这迟钝的少年终于发现了点,只是有点可惜哦,好像偏了什么。
寺庙里的人已经很多了,齐亚正站在一颗挂满红布条的树下到处张望。
骆小瓷远远的看去,半冬的山上,叶子落得很晚,那颗榆树上还有零丁的叶子挂着。
微雾迷蒙,那只猫坐在最初的枝桠上,它微黄和奶白色泽的皮毛,与半冬时节还未落下的枯黄叶子交衬在一起,从远方看,它好像咧着大嘴对她笑。
骆小瓷走进来看,它眯缝着眼,闭着两瓣嘴。不知道在想什么的,黑漆漆的眼睛似看着她,又好似在看远方。
“小瓷!”远远的看见来人,齐亚惊喜的叫到。
收回看着那只猫儿的视线,骆小瓷对着齐亚点点头,应了一声。
不知道是不是在山上的原因,总感觉有东西压着她起不来身。
“你这么早来祈福?”
齐亚眨眨眼睛,笑的调皮,她指指身边的树,说道:“当然是来和月老许愿。”
骆小瓷冷淡的哦了一声,“时鸣,你要不要也许个愿。”
“我的愿望成真了,为什么还要许?”
“也是。”她点点头。
“秦时鸣,你去买香吧,一会祈福就要开始了。”齐亚说到。
她明显是在赶人,但秦时鸣没察觉,点点头就去门口买香了。
骆小瓷很沉默不爱说话,和人呆在一起的时候,大多数都是别人在说,她在听。
现在也不例外,齐亚拉着骆小瓷的袖子,跑到树的另一边买了一条红绸,一边叨叨着说,“秦时鸣虽然挺好的,但是我觉得他不适合呆在镇上,小瓷你不一样。”
到底怎么不一样,齐亚没说,她劝她许个愿,将红绸挂到树上。
骆小瓷将绸缎接过来,没说话,慢慢走到树底下,那只猫还趴在那里,正在抱着爪子舔。
骆小瓷没将红绸扔到树上去,她轻转手腕,将绸缎缠了两圈系在了手上,长出来的两端正好飘到了手心。
齐亚看着,张嘴想劝,又默默的闭上了嘴。
“愿望,是不能寄托给远方的。”骆小瓷轻轻说到。
“但是,明知道不可为,而偏要为之的时候呢?”
“通常我会直接放弃。”
齐亚沉默一阵,语调有些哽咽的说到:“……我不想。”
“无用功罢了。”
骆小瓷受道观的师傅的影响,语言组成很奇怪。她说话的时候,带着一股文绉绉的味。在这民风以相当开放的地方,简直就是个异类。
话没说多久,树上的猫站起来,跳到了另一棵树上,没一会,猫儿影子就不见了。
齐亚远远的看着秦时鸣朝这边走过来,她拉起骆小瓷朝寺庙后面跑了过去。
这一招出其不意,骆小瓷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刚想挣脱开齐亚的手时,变故陡生,手腕上就传来了尖锐的疼痛,于是力量也卸了大半。
齐亚收回握着的小刀,拉着人跑到了后山。
这里是寺庙的后方,有一处断崖,不是很深,但摔死个人是没有问题的。
齐亚已经将骆小瓷的手放开了,她们站在一颗榕树旁边,骆小瓷注意到,那只黄白相间的猫正坐在树上,像是特意来看戏的。
她突然想起来,师傅给她烧的黑乎乎的送行饭,此情此景,非常适合去死。
她不在乎齐亚这么做的用意,也不在乎自己是生是死,看着流血不止的手腕,她背靠树干,向后仰头看树上的猫儿。
然后感慨,师傅这一卦,可能算的很准。
秦时鸣随着她们离开的方向追了过来,中间只隔了两分钟,但似乎这个时间相当的漫长,血液有止住向外流的势头,看来齐亚也不是要让她死。
秦时鸣远远的就看见了站在榕树旁的两人,他开口质问到:“齐亚!你带小瓷过来这做什么?!”
他很少发怒,这怒火滔天的模样,有点像她师傅看见她扔了古书时候的模样。
“秦时鸣,你可真是够傻的!你凭什么呢?”她停顿了几下,接着说了几句威胁的话,止住了秦时鸣想要靠近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