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师徒缘尽

　　“你什么时候收的徒弟，这平灵根的资质竟然能入你的法眼？”老驼背指着正站在门边看着三人的江麒麟。
　　“过客罢了，谈不上师徒，只因他名字中的麒麟二字，机缘我已经给了他，以后是何境遇，就全看他自己了。”赵铁匠笑着说。
　　“是啊，一晃已是人间三十载，你我三人入凡的时间也已差不多，我至今一无所获，那魔头段十三和魔功无双诀也了无踪迹，我们是时候回去了。”老驼背悠悠长叹。
　　老驼背刚把话说完，赵铁匠转身进了屋，不一会儿走出来，眉头紧锁，盯着江麒麟深深地看了好一会儿，突然叹出一口气，缓缓道：“还有些时日就是中秋了，你随学艺我已有两年，锤法，锻造技艺和流程，你已悉数了解，凭这些本事，已够你糊口一生，至于你我的师徒的情分，你放不放在心上都无所谓，缘尽今日，这些银两你拿着，现在就归家去吧。”
　　一包沉甸甸的钱袋放到了江麒麟手中，面对一直是穷鬼一般的师傅这突如其来的慷慨，江麒麟接着钱袋，不知该说些什么。
　　两年，尽管与这个冷冰冰的师傅并无多少交流，更谈不上情深义重，但所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师恩重在传道授业解惑。
　　此刻决绝，江麒麟不禁鼻头发酸，终于还是忍住了哽咽，跪地连磕三个响头，算是最后报答师恩。
　　“唉，你这又何苦，罢了罢了，念你名中麒麟二字，此物予你，生死关头以血滴之，无论你在天涯海角，我都可以感知，赶来救你一命，记住，此物只可用一次，不到走投无路之时，不可妄使，切记！”
　　赵铁匠探手入怀，掏出一页皱巴巴的黄纸，上面密密麻麻七歪八扭地画满了符文。
　　江麒麟接过符纸，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但听赵铁匠所言，知晓此物贵重，郑重地把符纸贴身放好，这才又跪下磕了三个响头，随着一句“敬谢师恩”，鼻头的酸意终于催下两行泪来，起身便要离开。
　　才走了三步，就被老驼背拦下，老驼背笑眯眯地从怀中掏出一本破书，递到江麒麟身前，笑道：“天道有常，相逢是缘，老夫将《五行纳元诀》赠与你，这功法与你平灵根的资质倒是十分吻合，每日按照书中所授之法练习，可强身健体，延年益寿。”
　　“多谢前辈美意。”
　　把书接到手中，江麒麟不知道老驼背说的平灵根、功法到底是何意思，只听懂了修炼这本书里的内容，可以强身益寿，是老驼背的一番心意，当下躬身拜礼道谢。
　　“小子，和尚素来身无长物，并无礼物送你，可是他们都赠你礼物，唯独我和尚空手的话，又显得我小气，这样吧，和尚先欠你，若日后有缘再见，只要和尚力所能及，任凭你索取。”
　　“多谢大师。”江麒麟不以为意，大步向前，他人送与不送，本就是情义而已，素未平生又怎么好意思去强求或者责怪。
　　看着江麒麟越来越远的身影，赵铁匠回过眼来，走到老驼背身前，坐到石碑上，用手去抚摸石碑上的“雷霄”两个字，开口道：“唉，你又是何必呢？一入修途深似海，与天争命，每一步都必须抱着胜天半子的决绝，稍有不慎，便会形神俱灭，以他的资质，让他平凡一生何尝不是对他最大恩惠。”
　　“有些鸟儿，即使关在笼子里，它的每一片羽毛也都是飞翔的色彩，终有一天，它会冲破牢笼。我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那种色彩，正如你锻造的那些柴刀，不是干戈，锋有干戈，关不住就让它去飞，不是砍柴的刃就让它见血。”
　　老驼背把手中的刻刀往锦竹上一划，浓香四溢的酒水就喷了出来，瘸腿和尚眼疾手快，大葫芦对准接住。
　　那一夜，白日里晴空万里的锻夫城在前所未有的电闪雷鸣后，迎来了一场大暴雨。
　　素来打造农具著称的赵铁匠也在那一夜过后消失了，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正如他在锻夫城中没有一个至交好友一样，都是微不足道的事。
　　锻夫城一如往常，攻城拔寨，杀人越货的刀兵还是每日都批量锻造出来，少了个打造农具的赵铁匠，显然是无关风雅的。
　　江麒麟并不知晓赵铁匠已经离开了锻夫城，他现在已回到家中，爹娘还是老样子，时隔一年的辛劳，二老的面庞又添了些沟壑，但笑容却浓了许多，因为再有两日，江擒虎便要归家。
　　用过早饭，与二老好一番家长里短，在老娘好一阵“二郎长大了”的感叹中，江麒麟独自一人跑到了村口的小山坡上，躺在秋日暖阳融开的枯草地中，掏出那老驼背赠予的旧书。
　　书封“五行纳元诀”五个大字映入眼帘。
　　“修者，承天道而取天命，练天地灵气以养其身，锻丹田气海而修自身洞府，感、念、练、引、纳、融、铸……资质不同而感应天地灵气之速、量、质，亦有不同，五行纳元，择全不择优，唯有身具金、木、水、火、土五行与风、火、雷、电四象的平灵根者可修之……”
　　翻开五行纳元诀第一页，便是长长的一段介绍，再往后翻，每一页都是关于感应天地灵气和吸纳贯通之法。
　　江麒麟把全书看完，对书中诸多隐晦苦涩之处无法理解，只知道这五行纳元诀分为六个阶段，即金木水火土没一行就是一个阶段，修金转木，修木至水，修水生火，火成修土，如此五行贯通，转入最后一个阶段，五行四象贯彻融合。
　　修炼速度极其缓慢，杂而繁冗，似逆水行舟，但是，若把五行四象融汇贯通之后，一日千里，且修炼出来的灵力比之常人，威力厚重数倍。
　　修炼和灵气是什么，江麒麟不知道，只觉得书中说得神乎其神，又想起那老驼背说过按此书方法，可强身健体延年益寿，那老驼背面善，与自己又素无恩怨瓜葛，又是赵铁匠的朋友，料想不会骗人。
　　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江麒麟坐起身子，按书中方法，闭目凝神吞吐，去感应吸纳所谓的天地灵气。
　　突然，贴身悬挂在胸的玉佩和扳指自行浮起，玉佩散发冰寒至极的气息，扳指透出炙热无比的气浪，两团气体剧烈碰撞，互相撕咬，把江麒麟罩住。
　　对于两个物件的异样，江麒麟并不知晓。冰火两重天致使他此刻痛苦难耐，哀嚎连连，意识几近涣散，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就在即将失去知觉之际，双耳如风灌进，脑子豁然开朗，一片空明，江麒麟只觉腹中肿胀之感一松，无形之中，似有缕缕暖流醍醐灌顶，全身说不出的酥麻，直持续了好一会儿，所有异常消停。
　　江麒麟睁开双眼，突然就大吐大呕起来，只因自己身上实在是太臭了。
　　其实，江麒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方才，他却已经完成了无数修者梦寐以求的事情，洗经伐髓。
　　别小看这洗经伐髓，把经脉血髓中的污垢清理干净，这是多少人终其一生也无法得遇的好事，洗经伐髓之后，身体奇经八脉更加强健有力，也更加纯洁，往后修练之时，对于灵力吸纳的速度和厚度，比之寻常修者，可谓天上地下。
　　除开恶臭之外，全身有些酸痛，但体内气血滂湃，似有使不完的力气，江麒麟把五行纳元诀一合，贴切放好，不禁喜笑颜开，暗探那老驼背果然没有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