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惠亲王

　　乔府之内，宽大明敞的书房之中，一个中年男人正坐在书桌前，他一动不动双目微闭，却是镇定自若，一张脸透着文气，看似弱不禁风，却给人一种可以撑起一片天的伟岸之气，这人便是当朝大元，户部尚书乔子忠。
　　在得知自家独女被人拐走之后，他依旧淡然自若，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慌乱，依旧一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气态：“以为这样我就会就范了，明亲王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你越是这样我越不会随了你的意，个人得失与国家大义面前不过芝麻西瓜相较，你这等心胸当不了皇帝。”。
　　蹭蹭蹭蹭，就在这时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一个貌若四十，皮肤白净，衣着华贵，略带几分丰腴的女人走了进来，看她一脸焦急，难以镇定。
　　“老爷，怎么样了，有消息没有？”这女人一进书房便急匆匆的问道。
　　“慌什么慌，小芯不会有事的。”乔子忠轻声道。
　　这人便是乔子忠的发妻，林慧，当年乔子忠与老家任职，之后升迁入京，才带着家眷住在了京城。
　　“我女儿就这么被人不明不白的掳走了，我能不急吗？感情你说话的意思好像那不是你女儿似的。”林夫人没好气的看着乔子忠。
　　“胡闹，简直就是胡闹。”乔子忠喝道。
　　“我胡闹我胡闹，要是闺女有个三长两短的我也不活了！”林夫人一脸悲愤，转身走出了书房。
　　“简直不可理喻！”乔子忠亦是一脸火气，但终究平息下来，静静等待。
　　不时，又是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紧接着一个二十多岁的用人跑了进来。
　　“老爷，惠亲王来了！”你用人急忙道。
　　“快请！”乔子忠说着，当即起身，这就去了客厅。
　　客厅正中，一个白袍绣着锦云的男子负手而立，手上拿着一柄折扇，正微微抬头看着正厅后墙一副巨大的忠字。
　　这人身直影正，脸上没有多少英气，烙上了许多沧桑，枯老之态，有一股悲天悯人的气息，好像时时刻刻都在思虑，思考。
　　就是站在那里，好像都不是在看那个字，而是在思考别的东西。
　　这人便是五皇子惠亲王，王知惠。
　　“王爷驾临未曾远迎，还请恕罪。”乔子忠还未进门，声音便已传了进来。
　　惠亲王王知惠当即转头：“乔大人免礼，我既不在宫里，也没带人领兵，只是便装出行，无需那么多的礼数。”王知惠道。
　　“谢王爷。”乔子忠道。
　　“乔小姐的事情我已然耳闻，已派出手下追查，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乔大人无需太过担心。”王知惠毫不掩饰自己，直接说道。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惠亲王此次前来明显就是来收买人心的，却又好不做作，直接道出来意，这分明就是君子所为，毫不掩饰。
　　有人收罗人心喜好投其所好，以利诱之，有人威逼利诱，有人则是以君子之诚坦诚相待，以德服人，王知惠显然就是后者。
　　“臣这点小事不敢惊动王爷。”乔子忠连忙说道。
　　惠亲王眉头微皱，乔子忠此话分明还是没有摆出自己的立场，还是有撇清关系的嫌疑，但这正是王知惠看中他的地方，人如其名，忠于朝廷，无论皇帝是谁他都会一心效忠，私底下的小动作却是从未有过的，夺嫡之事更是不想掺和其中，独身世外。
　　“其实，这已经不是小事了。”王知惠看向乔子忠：“兄弟相残于我而言是最不想看到的事情，然而比之于天下百姓疾苦，知惠不敢想不敢看。”
　　“老大贵为太子，将来皇位的继承人，然而他生性懒散不喜皇权，又因五年前的事耿耿于怀，全无半点思政之心。老二老三战死边关，老四沉迷仙道，老六看破红尘去了空门，老七生性暴戾，为人张狂，不思后果，老八老九尚小，亦是难撑局面，我虽不才，倘若大宝之位只能在我们三人中去选，为了天下百姓我愿放手一搏。”王知惠道。
　　“皇位争夺历朝历代具有，从未间断，这亦是先皇考验后继的一种手段，如若连自己兄弟的关系都处置不好，如何总理天下万万子民之祸福。臣食君之禄自当为君分忧，但夺嫡之事乃是皇室家务，臣虽为一朝之重，但却不能越界，无论将来哪位皇子登得大宝，老臣都将肝脑涂地为君分忧。”乔子忠低头到。
　　“唉！”王知惠叹息一声：“这便是乔大人您的可贵之处，有一次父皇将我叫去谈心，问过我一个问题，他说满朝文武朕最信任的人是谁，当时我摇了摇头。”
　　“你猜，父皇说了什么？”惠亲王道。
　　“臣不知。”乔子忠应道。
　　“父皇说，唯乔子忠一人，纵是朝代更迭，若得乔子忠一人，可保江山运转。”惠亲王双目炯炯的看着乔子忠。
　　“得皇上如此盛赞，老臣受宠若惊。”乔子忠顿时心惊，自己为官清廉，对朝廷忠心耿耿，心中更是装着天下百姓，纵是冒着杀头之罪顶撞皇帝，只要是为了朝廷为了百姓他也是毫不犹豫，虽然官位不是最大，但在朝中哪怕是一品大元都要让他三分，人人都知道他在皇帝心中的位置，只是不知他在皇帝心中竟已是唯一之人，这是他从未敢想过的。
　　“若天下百姓将来丰衣足食，若天下百姓人人安康，这皇位我大可不必去争，倘若有那么一丝可能，我也必须为了百姓去博一下，此次令千金的事情我已知晓与七弟有关，我并非是要以此来重伤七弟，提升我在乔大人心中的地位，只是就事论事，这样的人若是当了皇帝，天下百姓岂不是要跳进火坑里了，其中轻重乔大人当要思量清楚。”惠亲王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
　　“王爷宅心仁厚，乃朝廷之福，天下百姓之福，老臣一定认真考虑，决不辜负了皇上和惠亲王的期待。”乔子忠当下应承。
　　“嗯！”惠亲王点了点头，眉宇之间一抹凝重之色见见褪去，舒展开来。
　　“大人，小姐回来了！”就在这时一个吓人急忙跑来，一脸的兴奋。
　　“大呼小叫，急急忙忙，目无尊卑，见了王爷也不下跪，成何体统。”乔子忠当下厉喝。
　　“小的该死，小的该死，刚刚小姐回来了，一时高兴，王爷恕罪，老爷恕罪。”那下人当下跪地，连连磕头。
　　“起来吧。”惠亲王不以为然，微微一笑：“这乃好事，足以见他对主家的尊崇，不似有些下人心口不一，总爱做些小动作，乔大人却是过于严苛了。”。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有些必要的礼数是不能少的，不过王爷既然都说了，他这一顿罚却是可以免了。”乔子忠连忙道。
　　“好了，还是抓紧去看看乔家大小姐怎么样了吧。”惠亲王说着，首先向外走去。
　　大院之中，院门咣的一声关上，院子里七七八八一大群人，其中有林夫人以及一干下人，还有护院，其中还有一对男女面庞显生，不是乔府之人。
　　在这些人的中间，地上躺着两个人，一人昏死过去，另一人也似受了重伤，处在昏睡状态。
　　林夫人此刻正握着闺女的手上下打量着，生怕自家闺女哪里伤着了，心情依旧是忐忑不安的，只不过比起刚刚见不到女儿，不知道生死的时候，现在能够看到那个活泼开朗的女儿，她悬着的心却是早就放下了。
　　原本胡飞与白莹儿是准备送到门前就离开的，可乔小姐硬是不肯，非要请他们大吃特吃以表谢意，这才硬生生的将白莹儿拉进了乔府，胡飞无奈也只得跟了进来。
　　“爹，”乔小姐一看到乔子忠过来连忙松开了林夫人的手，向着乔子忠走了上去，却见其身旁那人，忙是行了个万福：“王爷！”。
　　“小芯姑娘看来是遇到了贵人，有惊无险就好。”惠亲王一脸微笑，对这个乔家的掌上明珠亦是十份喜欢，多少次都想认作义妹，只奈何如今朝廷皇帝老迈，乃是朝代更迭的时期，也是为了避免一些麻烦，所以拉开了一些距离。
　　“可不是呢，要不是遇到莹儿妹妹他们，估计我现在就被抓到黑风山了。”乔小芯心有余悸的道。
　　“莹儿妹妹？”惠亲王疑惑的向着院中另一个身穿绿衣的女子看去，只奈何那女子背着身，看不到面貌。
　　“嗯！”乔小芯猛的点了点头，转身过去，拉着白莹儿就到了惠亲王的面前：“他就是我刚认的妹妹白莹儿，这是惠亲王，这是我爹。”。
　　“嗯？”惠亲王当下神情陡然一变，他自问读了不少圣贤书，书中亦是有不少描绘女子美妙的书写，也曾幻想过天上仙子是哪般模样，但都没有过亲身接触，然而见到面前找个女孩的时候他的心在这一刹仿佛都停止了跳动，那究竟是一种怎样的美丽，他已经找不到足以形容的词汇了。
　　白莹儿与乔小芯俱是一身翠绿的衣衫，虽是款式不同，但都是那般曼妙灵动。唯一不同的是乔小芯的身上都是这俗世的尘埃，然而白莹儿的身上却是那般纯净，一双莹莹空灵的眼睛没有一丝一毫的阴霾，纯净透彻不曾被这尘世所侵染。
　　她的身上也散发着一种灵气，还有她的脸上那般白净，没有一丝一点的瑕疵，眼耳口鼻，无论哪里都是那般匀称，衬托着这张仙女一般无暇的面孔。
　　他自问出身宫门，什么样的美女没有见过，多少能够找出几分让人不满的地方，可偏偏就是眼前这个初见的女孩竟然美到让他心脏骤停，让他找不到半点不满。
　　这对于他而言那里还是人间的凡人，简直就是仙女下凡，不染尘埃。
　　“王爷？”
　　“王爷”
　　“王爷？…”
　　“嗯？”惠亲王这才在众人的呼喊声中惊醒过来，却是一时走了神，见状，连忙向白莹儿施礼，乃是君子之礼：“刚刚却是本王失礼了，白姑娘的美貌惊为天人，乃本王平生所见唯一，望姑娘莫怪。”。
　　“没，没事的。”被人这么一夸，白莹儿竟是感觉心头一动，脸上居然有了一丝灼烧之感，连忙抓住了乔小芯的手：“姐姐不是说你的房间好漂亮吗，不如带我去看看把。”。
　　“好啊！”说着乔小芯就拉着白莹儿，冲惠亲王道：“王爷我们就不陪你们啦。”
　　二人转过圆形拱门，进了后院。
　　惠亲王的目光则是一路目送，直至两人消失在了视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