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迷雾

　　“今日天气：全国大部将迎来浓雾或强浓雾天气，中部等地有能见度不足50米的特强浓雾，请大家注意安全，尽量减少出行……”
　　“呼，起雾了。”
　　凌川坐在203公交车靠窗的座位上，呆呆地望着窗外，小声的呢喃。
　　这辆公交车刚刚从全自动洗车机驶出，没有了灰尘的掩盖，它反而更显陈旧，时间在它的车身上留下了许多痕迹，却没有留下一块伤疤。今天它依旧按照多年未变的路线，稳稳当当、头也不回地扎进道路前方化不开的浓雾中。
　　与车外的沉寂截然不同，公交车内闹得是鸡犬不宁。
　　“给老子停车！”
　　“老子前面喊了你半天，‘还有人没下’，妈的聋子，老子迟到损失的钱你赔啊！”
　　……
　　“别给老子装聋。我艹！”
　　这个骂骂咧咧、情绪激动的中年汉子看着公交车司机一直不理会自己，突然冲到车门处，挥舞拳头猛砸车门上的玻璃，口中还叫嚣着：“他吗的，再不给老子开门，老子就把门给砸了！”
　　“砰、砰、砰……”
　　连续不断的砸击，连带着车上所有的车窗都砰砰作响，车上的乘客看得是心惊胆跳。
　　“哇、哇、哇……”
　　可能是受此惊吓，车内一名婴儿突然哇哇大哭起来。
　　这时，车上的乘客再也坐不住了，几个乘客顿时站起身来，指着暴躁的中年汉子齐声呵斥：“喂，你再乱来，我们可要报警了。”其中一人更是直接拿出手机，作势要报警。
　　“小宝不哭，爸爸给你拨糖吃。”那名染了一头黄发的年轻父亲现在弄得是手忙脚乱，他一手抱着孩子，一手从包里拿出一根棒棒糖，拨掉糖衣就递向哭闹着的婴儿的口中；可是那婴儿才一岁不点，哪里会吃棒棒糖，哭喊声更大了。
　　中年汉子看见几个人一起来教训他，顿时血气上涌，满脸通红的吼道：“他吗的，老子倒成了坏人了，好啊，老子今天就坏人做到底！”
　　说着，他手上砸得更凶了。车上的门窗震得哐哐作响，叫人不得安宁，而司机依旧默不作声，并没有停车的意思。
　　“哎哟，咳、咳、咳，你们可不可以莫吵了，吵得我半条命都快丢了，咳、咳、咳……”车内一位脸露病色的老人上气不接下气、声音微弱地哀求着。只是他的声音太小，完全被吵闹声盖过，唯有急促的咳嗽声有些骇人。
　　此时的公交车内乱成了一锅粥，唯有凌川依旧望着窗外愣神，他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跟妈说的一样，根本不值得为他生气。”说完这句话，凌川的心神收回车内，正当此时，他听到前排驾驶位方向传来一声惊呼。
　　“吱——”
　　伴随一声拉得很长的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公交车砰地一声撞在一个巨大的物体上。
　　凌川一个不注意，头直挺挺地撞在前排的靠背上，撞得他额头生疼。还好车速提前降下来不少，他并没有受伤，只是额头上有点泛青。
　　而车内却是哀声四起，包括暴躁汉子在内的那些站起来争执的人摔得是横七竖八，有几个更是挂了彩。
　　“什么情况？”几名乘客走上前去询问司机，却发现司机趴在方向盘上不省人事，头上还挂着几缕血丝，从破碎的前窗玻璃中，他们隐约看见公交车撞上了一个约半截车高的黑色巨物。
　　“我的天！”
　　随着他们的惊呼，人群当中一位穿着红色卫衣、带着兜帽的乘客立马上前按下开门按钮，等门一开，他便沿着车行驶的方向飞奔而去，迅速消失在雾中。没人看见他的样貌，只能从他的身影中判断出：是一个年轻人。
　　“胆子也太小了吧，车又不会爆炸，事故也不会算在他头上……哈哈。”
　　一位乘客随口嘲笑了那人一句，左右望了望，却发现其他人都面色沉重，没人回应他，他略感尴尬的干笑两声；同时理了理身上的西装，顺了顺涂了发胶的头发，开口大声说到：“大家别乱，跟着我下车，我们查看一下情况，以免有二次事故发生。”说着，他便招呼车上的乘客下车。
　　凌川跟着车上一众有点慌乱的乘客下了车，走到车前，发现公交车撞上的东西竟是半截黑色巨木。凌川盯着那巨木看了许久，发现那巨木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品种。
　　那半截巨木从里到外黑得发亮，一动不动地横在道路上，将整条公路拦腰截断；巨木上密布着大小均匀的小洞，看起来极其怪异，而树上的小洞在质地上又像是天然生长在上面的。
　　凌川越看越心惊，他突然有一种错觉——这半截巨木有点像蜂巢。凌川站在雾中，举目四望，白茫茫一片；突然间，他心头不自觉地冒出一种与世隔绝的恐惧感。
　　这时，他发现旁边不远处有一辆停靠路边的小轿车，他连忙上前，想去询问一下情况，却发现车门虚掩，车内完好无损，没有任何异样，只是没有人。
　　凌川心事重重地走回公交车旁人群聚集的地方。人们正议论纷纷。
　　“你说这奇怪的木头是哪里来的？”
　　“谁知道呢？”
　　“城南那边好像在修什么主题公园，是不是那里的东西？”
　　“一个城南，一个城北，你也太能扯了吧。”
　　……
　　“我刚刚报警了，就是信号不好，说不太清楚。”
　　“没信号正常。这里是我们郢市大学旁边的一块荒地，周围没什么人烟，每次公交车走过这里的时候信号都不好。”
　　……
　　就在人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之时，公交车内突然传出一声异常凄厉的惨叫。而现在公交车内除了“不省人事”的司机，没有其他人。
　　听到声音，几名靠近车门的男士立刻跑上车，发现司机依旧一动不动地趴在方向盘上。其中一名男士试探着询问：“喂，你没事吧？”
　　司机没有反应，那名男士壮起胆子走上前，轻拍一下司机的肩膀继续问到：“喂？”
　　司机依旧没有反应，那名男士索性将手伸到司机的鼻孔前，这一瞬间，他浑身一个激灵，脸色刷白，惊讶道：“没气了！”
　　此话一出，人群瞬间炸开了锅……
　　与此同时，一人乘着骚乱，捂着还在流血的脸悄悄地向后方溜去。
　　这时，人群中响起一道高亢的喊声：“站住！”
　　人们应声回头，却见一人偷偷溜出人群朝车后茫茫浓雾中跑去，而那人正是之前在车上大发雷霆的中年汉子。那汉子听见声音，立马加快速度，灰溜溜地钻进雾中。
　　之前与他争执的几名乘客见此，高喊着：“别跑！”便紧追过去。片刻时间，几个人便消失的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