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尴尬的冷餐 一

　　第十章尴尬的冷餐（一）
　　对美食家来说，冷餐也能吃出热闹来。
　　忙完了推介会的准备，啾啾每天下班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新买的行头摆出来，拍照、写心得、上传，这是她和吴娜现在交流的唯一方式了。
　　吴娜要竞聘网站副总编，虽然资历尚浅，但也并非全无机会，这个关键时刻如果在她的版块里能有些点击量高的精华贴，绝对有助益。
　　短短几个小时，已经有十余页的浏览，啾啾仔细翻了留言，吴娜果然像人间蒸发一样，在帖子开头盖了个冷冰冰的“推荐”戳，再无互动。
　　而网络的另一边，吴娜也是欲言又止。冷静下来，她也觉得这事儿跟啾啾确实没什么关系，保不齐从始至终都是晋宇一个人在自作多情。
　　可是一想起那天在晋宇身上留下的指甲印和高跟鞋痕迹，想起自己对啾啾的口不择言，
　　“防火防盗防闺蜜，看来我是没防住啊？”
　　“迟玖，你被人甩了也不能报复我啊？”
　　“你们这对狗男女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
　　唉！吴娜深吸了一口气，可要怎么弥补啊？
　　“吴主编，吴主编，今天这是怎么了？你这一会皱眉一会叹气一会又坐立不安的。”
　　“有件事没想明白。”
　　“你以前没想明白的时候都是折腾大家啊，这回怎么折腾自己了？”
　　“我有……那么跋扈？”
　　“您一直是走这个路线啊。”
　　“那你们怎么受得了我？”
　　“因为你负责分配奖金。”
　　吴娜拿起文件夹把这个总是替她瞎操心又总是给她补刀的小助理打了出去。
　　新买的黑色高跟鞋、新买的职业套装配风衣、新买的名牌手包、新做的发型和新换的粉底液，啾啾腹诽，观众应该觉得我的公司很有实力吧。
　　发布会的现场保持着过往的风格，啾啾笑笑，她知道公司这两年有意想转变，不过按照樊勇一如既往图省事儿的习惯，应该用的全是之前的模板。
　　深蓝色的背影，宇宙感的线条设计，保险归保险，但是对于经常合作的媒体、专家和客户来讲，实在是没什么新意。
　　“哇，啾啾，我早就想说，你休假回来之后变得好漂亮啊。”
　　“谢谢，所以按惯例，你是想试一下我的粉底液喽。”
　　“聪明。”
　　啾啾有很多有趣的同事，比如这位，有搜集试用各类粉底液的癖好，还美其名曰，粉底和隔离是把“我还年轻”罩在“老了十岁”外面的巧克力脆皮，这叫“粉饰太平”。
　　分手后，啾啾发现自己这几年似乎活在一个很小的圈子里，每天就是上班、赚钱、樊勇以及对将来二人世界的设想，错过了许多有趣的同学和同事。
　　“啾啾，还你，这款新品挺好用的，可以在我的试用报告里写上一笔，大品牌就是不一样。”
　　啾啾把粉底液放在包里，感觉有一道目光追随着自己，充满了疑惑和探询。
　　她看到了樊勇，拼命克制住自己情绪上的波动，略微点了一下头，然后继续复习今天推介的内容。
　　有些事情在公司里传得极快，比如八卦和绯闻，一来二去，大家都知道了这场推介会背后还有段狗血劈腿的爱情故事。
　　“粉饰太平”同学紧张地坐在啾啾旁边，啾啾感到了气场的异样，
　　“怎么了你？有商业间谍窃取我们技术？”
　　“没事儿，我觉得这人对你心怀不轨，都带着女朋友招摇过市了，还想吃着碗里望着锅里，哼！还在看，有什么好看的？不在服务区。”
　　“Relax!Relax!”啾啾只好安慰道，
　　“你能不能说说，我的故事到底被传成什么样儿了？”
　　“嗯……有好几个版本，第一是说樊勇本来想骗婚骗房，结果中途换了目标，那目标比你更有经济实力；第二是说樊勇同时踩了好几只船，把时间表粘在PPT上，被你发现了；还有一个版本……是……？”
　　“是什么？”
　　“三人行好多年，一直处于微妙的平衡中，最终不疯不魔不成活，入戏入梦入深渊。”
　　“怎么还隐晦又对仗啊？”
　　“今年公司年会排了个三句半……”
　　“……”
　　“樊经理，请再检查一遍现场音响和PPT，我再跟你对一遍今天的嘉宾名单。”
　　小艾适时出现，跟其他同事眨了眨眼睛，大家心领神会，隔开两个“重点人物”，各自工作。
　　被樊勇这么一打扰，啾啾脑子有点儿乱，预先准备的东西连不起来了。
　　唉，早知道就不逞强了，让对方换个项目经理也好啊。现在时间也来不及了，她一狠心扔了底稿，既来之则安之，想到哪讲到哪吧。
　　比起生活上的呆萌，工作上的事，啾啾向来有决断，也有信心，都是这几年辛苦付出熬出来的。
　　灯光。音乐。主持人。台下黑压压一片。身后是硕大的屏幕。
　　啾啾也没有经历过这么大场面的主讲，不由得一阵紧张。开头是什么来着？樊勇，你不会这么记仇吧，你倒是把PPT第一页给我翻出来啊。
　　后台的樊勇也是满头大汗，这电脑怎么突然死机了。
　　台下已经想起了嗡嗡的议论声，啾啾想，我总该说点什么吧，一张口，话筒也是没声音的。
　　看着台上的议论纷纷、闪过同事的背后八卦、樊勇的冷漠决绝……
　　啾啾想起自己这几个月以来的“捉奸在床”、被泼冷水、夜不能寐……心一横，怎么也不能在前男友面前丢脸吧，保不齐他的新女朋友等会儿还来接他呢。
　　“嗯……今天……PPT也调不出来，话筒也不太管用，我想意思应该是我们的技术不需要推介展示，就一个合同，爱签不签？”
　　台下响起一片轰笑声，啾啾略微镇定了一下。
　　后记：参加过不少会议，也吃过不少冷餐，大多华而不实，味道奇差，咖啡是速溶的，点心是风干的，尝了一口再没谈事情的欲望。当然，这种会议主要不是为了吃，但我通常以此考量主办方的大气、品位和诚意。
　　还记得N年前参加一个会的时候，全程只有饮料甜点，没有一点水果，后来办会的一位同事说，“今天来了好多外国人啊，不知道他们吃我们的生冷食物会不会拉肚子，只好改成这些高温加工过的东西。”嗯，吃我们的生冷食物会不会拉肚子……
　　公司最近也办了个冷餐会，好几百人，东西中看不中吃，据说好多人回家还补了晚饭。不过即便如此，还是不只一个冲过来对我说，“快去吃那个炸藕片，那个好吃”、“烤肉串里夹的葱好甜”……好吧，不用计较冷餐里出现葱合不合适，美食就是这么有凝聚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