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号码

　　我俩到的时候，院子里已经站了好几个人。刘晓涛跟我老舅正忙活着，往三件绿色的军用棉大衣上泼水。
　　我看了眼房子，窗户里通红一片，有缝隙的地方都冒着黑烟，显然是没救了。
　　刘晓涛看见我俩，对我说：“大外甥，你跟谁打电话来着？给你打电话，还通话中。”。
　　看来刘晓涛是跟我回拨那个号码撞上了。
　　还没等我回答，宋老二抢先问道：“秦老二呢？整些这玩意干啥？都烧成这样了，还要进屋咋地？”
　　“老二你可别问了，小涛子说秦老二还在屋子里头躺着呢。”秦老二邻居邵大娘急道
　　刘晓涛也说：“我看事不好，喊两嗓子就往院里跑，边跑边打电话，头一个就打给秦老二，谁知道电话响一声就没信了，在打就关机。那会还没烧这样，我趴窗户瞅了一眼，一恍，像是有个人在炕上躺着。”
　　我心里咯噔一声
　　“那赶紧的吧，这些玩意整没整好？”宋老二说
　　“应该行了”我老舅说
　　宋老二脱掉羽绒服，拿起地上的湿棉袄就往身上套。
　　院子里都是听到刘晓涛的呼喊声，率先赶过来的左邻右舍。除了妇女，就是上岁数的老人，也就我老舅跟刘晓涛算是年轻些。
　　我老舅秋收的时候，从车上往下跳摔坏了腿，一直不敢吃力。刘晓涛就更不用说了，一身的酒气，让他进屋，指不定出什么岔子。
　　我扫了一圈，只有我跟宋老二进屋最合适。刘晓涛和我老舅还跟我挣了起来。
　　“你们别吵吵了，都啥时候了还吵吵呢？在吵吵会秦老二都烧熟了个屁的了，就大胖子跟我去。”宋老二说
　　我把羽绒服递给我老舅，穿上湿棉袄用力抿紧，刘晓涛拿过一截绳子帮我在腰间绑紧，又从水桶里拿出湿帽子湿毛巾，拧了拧水护住头跟脸。湿毛巾直接贴在脸上，冰的脸生疼。
　　“鞋呢？”宋老二问道
　　我老舅一拍脑袋“这他妈脑袋，管顾着身上，忘鞋的事了。”
　　都这时候了，肯定不能在浪费时间去找鞋子。
　　我俩把各自的鞋带勒紧，直接伸进水桶，沁透。最后带上沁湿的棉手套。
　　宋老二扛着另一件棉袄走在前面，我紧跟其后，来到门口。
　　他回头对我说：“这房梁，指不定啥时候就得烧掉下来。到时候要是不行，别管别的，该跑就跑。”
　　我点头说知道。
　　宋老二在没多说，对我示意了一下
　　一把拉开房门。
　　呼通一声，一股火焰从门里喷了出来。
　　我俩事先有准备，都站在了边上。
　　火焰过后就是大股的黑烟冒了出来。不管头顶上的浓烟，宋老二毛着腰迈进房子，我紧跟在他身后。
　　这种老房子设计简单，进门就是厨房，炉子、锅台都这里。左手边有一扇木门，开门进去就是卧室加客厅。
　　我俩毛着腰，几步就来到卧室门前。由于房子年头太多，下沉的比较严重，门框本来就有些变形，在被火一烧，门半开着卡在地上，上面窜着火苗子。
　　宋老二用力拉了两下没拉开。我一看烧的挺严重，搂着大衣，冲着门用力踹了几脚，踹的咔咔直响。踹完跟宋老二搭住门边，用力一拉，直接将半个门给掰了下来。我来不及收力，不由自主往后退了几步，哪成想踩到一个圆东西上面，脚底下一滚，直接摔了出去，差点冲到已经烧成红灰的柴火堆上面。
　　宋老二赶紧过来拉我起身，问我有没有事，我摆手说没事。毛腰走到滑倒我的东西近前，用手套比较干净的地方，挤出水敷了下眼睛。看着好像是一尊观音像，感觉还挺熟悉。不过现在不是仔细观看的时候，抓起佛像直接扔到门外。
　　等我在转过身时，宋老二已经迈进卧室，我也赶紧往卧室走。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出宋老二的一声惊呼跟几句叫骂声。
　　“咋地了？二舅”
　　我赶紧走进卧室，卧室里的温度要比外面高的多，烟雾更浓，很多地方都泛着火光。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烧着了，隐约能听见滋滋的响声。
　　我将身子压的更低，看见宋老二站在炕边。
　　“咋地了？二舅。”我又问了一句，赶紧向他走去。
　　“先抬出去在说”宋老二说了句，就爬到炕上
　　“人咋样？还有没有……”
　　卧室空地不大，几步就来到了宋老二刚才所在位置，看着眼前的景象，最后一个救字，生生的憋了回去。
　　秦老二仰着头，身上一丝不挂，蜷曲侧卧在炕上。满身是血。最恐怖是脸上，像被人用铁锤砸过似的，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面貌，一片血肉模糊。
　　脸上、身上，很多地方都“滋滋”往外冒着血沫子，被火光一映，无比的骇人。
　　我脑袋嗡一声，直接愣在了原地。好在这时，一件棉袄落了下来。
　　“大胖子，大胖子，快搭把手”宋老二冲着我喊道
　　我反应过来，咬着牙，跟宋老二一起用力，咯噔一声，把已经粘在炕上的秦老二抬了起来，倒退着就往门外走。
　　我老舅等人，看我俩从门里走出来，赶紧过来接手
　　宋老二嚷着让大伙赶紧报警
　　我被吓的有点难受，一刻都不想多待。就没管众人的惊呼跟怎样报警。对我老舅等人说了一声，便返回家中。
　　回家洗漱完，赶紧滴了几滴眼药水，换上干净的秋衣秋裤。
　　我围着被坐在炕上。脑子里不由自主想着秦老二的事情。
　　正胡思乱想，有人开门走了进来
　　“吓坏了吧？大外甥”
　　来人是刘晓涛
　　“还行，你咋也回来了，没留那守夜呢？”
　　“不用守，派出所来人了”
　　“这么快？”
　　“我打电话的时候跟他们说了，让他们赶紧过来。”刘晓涛吹了句牛皮，接着说道:“给大舅拿盒烟”
　　打电话这三个字到是提醒我想起了短信的事情，我下地走进柜台，伸手给刘晓涛拿了盒羚羊
　　“涛舅，给我看眼你手机”
　　“看我手机干啥？”张红涛嘴上这么说着，还是一手接烟，一手把手机递给了我
　　“这两天无线网信号老不好，我看看是不是我手机的事”
　　拿过刘晓涛手机，直接在通讯录里找到秦老二的号码，拿我手机一对比，两个号码一模一样。
　　我心里咯噔一声
　　如果是我收到秦老二的求救信息，没去及时营救，导致他遇难，那可就……
　　转念一想又应该不是，我收到短信，只是稍微想了一下，就把号码拨了回去，而那个时候，刘晓涛已经在火灾现场，屋里已经烧的没法进人。而且没过几分钟宋老二就来叫我了。
　　想到这里，我又翻了他的拨号记录，找到我的那条，一看拨号时间，果然是同一时间。
　　送走刘晓涛，我躺在炕上想着秦老二的事情。实在想不通秦老二为什么发信息，而且是发信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