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赵有根和箱子怪

　　赵有根是个十五六岁的穷小子，也不知道是他娘怀他的时候营养没跟上，还是他娘回了娘家再也没回来缺了管教，又或者是和他爹一样是家族遗传，总之赵有根颇有些金庸小说里，郭靖郭大侠年轻时候的傻楞劲儿。可惜郭靖有六个在中原武林二流，草原武林一流的师傅当靠山，又有蒙古大汗的女儿当青梅竹马，还有个王子当跟班，天下第一全真教也罩着，自然能傻人有傻福，奇遇、美人、神功、天材地宝一个接一个的赶着往他身上堆。而赵有根啥也没有，只能和他爹一起在泗城镇里靠着几亩薄田和替人做工度日。
　　不过按镇上管事李先生的说法，赵家祖上也曾阔过，相传是越国前将军赵蛮雄的后人，这赵蛮熊倒也是个难得的猛将，就是脑子不怎么好使，当了一辈子的先锋，脑浆子不多，却偏生能打，还是皇室的死忠粉。按理说混个余荫后人是完全没什么问题的，可惜天要亡大越，新登基的皇帝实在是太信任赵老将军了，竟然让这位一辈子用脑子想的最多的事情就是下顿饭吃什么的三朝先锋当了三军主帅。于是三朝名将赵蛮雄，一战功成定大越，把大越国定进了史书，老赵家也就此没落，到了赵有根他爹这一辈儿，唯一还能找到点祖上影子的事情，就是成天也用脑子想着下一顿饭吃什么。
　　倒不是因为老赵家真的穷到了什么份上，而是因为赵家男人都太能吃了，当年赵蛮雄将军可是拳上能站人、臂上能走马，单枪匹马杀穿了北晋十万大军军阵（就是他当主帅输了的那场）的狠人，饭量也是惊人的大，老赵家的后人都或多或少遗传了赵老将军的这部分基因，力大能食，以至于赵有根他太爷爷赵十三举家迁到泗城镇之后没多久，泗城镇就改变了延续数百年的短工管饭的行业规则。
　　赵有根的全部生活就是白天和他爹一起出去到自家地里忙活，或者去给人帮工换点微薄的工钱，靠着镇上李管事的帮衬，父子二人就在这个交通靠走、娱乐靠手、体力就是第一生产力的时代里维持着生活。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也应该和他爹赵拴住、他爷爷赵二、太爷爷赵十三一样干一辈子或长工，或苦力的活计，等老大不小了娶一个同样穷人家的女儿，生个孩子圆满完成自己的人生使命。
　　“然而天不遂人愿，有一天，一股邪恶的力量入侵了赵有根所生活的世界，这股力量的主要来源于各平行世界运行中出现的一些错误数据节点，无序、混乱具有破坏性和传染性，一般我们称之为‘混沌’，‘混沌’在进入一个拥有智慧的世界后，便会像病毒一样隐藏、复制、感染，不断的同化和转变世间的一切，破坏、毁灭，最终整个世界的秩序和规则都将崩溃，彻底变成没有意义的混沌世界”。
　　“你等一下”赵铁柱看着前一秒还显示着异世界青年赵有根，这个和自己一个姓的异界穷屌丝，从出生到成长的日常生活，下一秒就变成了幼儿园小朋友的手绘贴图版的动画片，“先不管你说的和我有什么关系，你能解释一下这个长得骨骼清奇又环保的绿色章鱼是怎么回事吗？你说的那么吊的东西就长这怂样？”一个涂成绿色的海绵宝宝动画里的章鱼哥，正四只触手着地的张着大嘴，又是喷火，又是挥舞着更多的触手肆意破坏，周围还全是奔逃的小人和被破坏的建筑。
　　“老铁，我只是个次级辅助系统，这段信息是你上级管理员录制的，没有得到身份认证之前，我连基本逻辑电路都没开启呢，你问我，我问谁去啊？”裂开的箱子露出藏在内部的两个看上去和上世纪90年代流行的家庭立体声功放一样的音箱，用沙沙响的电子音说到，顺便还抖了抖那张写着“你是智障吗？”的便签。“而且我只能在授权范围内给予辅助，你刚才的问题涉及到更高权限授权了，对此我只能回答无可奉告”
　　“那你可以在你的授权范围内先告诉我一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吗？”赵铁柱继续问到。
　　“我现在不就是在做这个吗？别打岔了，让我先把信息放完。”
　　暂停的绿色章鱼哥又继续开始迫害起世界来，“根据多时空管理联合体，有关分类采取必要措施以维护多维宇宙及各主线时空稳定性的决议内容，联合体向受侵害世界进行了第三等级的支援，发送了世界信息修正支援系统，代号9527，准备寻找一个富有潜力的当地智慧生命体为载体，通过支持和引导该生物的行为，对混乱信息源进行修正。而这个被选中的智慧生命体，正是你现在所附身的这个社会代号为“赵有根”的生命体。根据以往的工作流程，这个赵有根将在系统9527的帮助下，一边探索调查一边成长，利用自身或者其他外在力量的帮助，找到并消灭混乱信息源，维护住世界的正常运转。”箱子怪一边播放着信息，一边操纵着赵铁柱面前的屏幕变换着显示画面，画面中的图像一会儿切成大礼堂开会的纪录片，一会儿切成古代战争现场和皇帝登基画面，甚至出现了星球大战似的场景，最后所有的图像变成一张张书页合订成的史书。
　　“可惜计划总是跟不上变化，就在9527系统和宿主完成对接之时，发生了一个小意外，这位名叫赵有根的智慧生命体遭到了一次可怕的重击，我绝对不会告诉你这是因为初始设定漏了某些关键步骤的原因，于是系统9527启动了对宿主的紧急避险程序，虽然保住了宿主的性命，却严重损毁了自己的AI逻辑模块。”箱子怪的电子音顿了顿，“可怜啊，它还只是个孩子。”
　　接着赵铁柱就通过屏幕看到了赵有根遭受“意外”重击的一幕，一道标识着9527的光线从一颗从天而降的蛋形飞行器上飞出，刚刚照在正在地里种庄稼的赵有根身上，赵有根还没来得急抬头看什么情况，就被随后继续下落的飞行器重重的砸进了脚下的土里。
　　“全部信息到此结束，次级辅助系统DP2100竭诚为您服务，”箱子怪接着说，“对了，我多问一句，你现在是不是觉得这件事情特别的超出逻辑运算，特别的无法进行是非判定？“
　　“啊？哦，你是说是不是难以置信是吧，还行。”赵铁柱简单回答了一句，目前除了相信这个箱子怪的话，他也没其他更好的选择。
　　“你有个大电容。”箱子怪说了一句。
　　“啊？什么？”赵铁柱没听明白。
　　“翻译成你能理解的话，就是夸你是个很好相处，思维很开阔的人“，箱子怪解释到。
　　“谢谢，你也有个很大的电容。”赵铁柱回答道。
　　“擦，你骂我干嘛？”
　　“啊？”......
　　由于文化差异的原因，播放完录音的箱子怪和赵铁柱陷入了一种的文化冲突的怪圈，交流几乎一度难以进行下去，最终箱子怪重置了自己的语言交流模块，才算勉强解决了这个问题。
　　“所以说你其实就是一个PDA？是这个什么联合体职工的助手？”
　　“我抗议你将我比喻成那种低级物品，如果我说你是一只猴子，你会开心吗？”不过好像问题也没有彻底解决。
　　“好吧，我们不要再打比方，用俗语了好吗？说点有用的，比如我现在到底算个啥？”
　　“嗡嗡嗡”一阵运算声，“其实你这种情况并不罕见，在联合体接触过的文明中，与你现在情况相似的种族不能说多但也绝对不少，甚至和你遭遇相似的非科技型智慧个体转变为科技型生命的情况，在联合体管辖范围内都不算什么特别新鲜的事情，联合体内部甚至还有专门由科技型智慧生命组成的部门。由于之前提到的混乱节点入侵了现在这个世界，同时击穿了你的世界和此世界的晶壁，形成了一个时空间隙，而你的意识恰好被卷入了两个世界的间隙之中，又被严重损毁的系统9527误认为了新的补充AI进行了接收。你身上的一个小物件起到了信号道标的作用，这也是唯一和你的意识一起穿越过来的东西。”
　　一个小小的平安扣出现在了箱子怪和他的面前，这是赵铁柱他娘在他还是个熊孩子的时候，从他学校门口一个挑着担子卖小饰品的老头手上买来的，一共花了五块钱，但他就是很喜欢，一戴就戴了二十多年。“经过我刚才分析，这其实是一块经过了打磨的外壳残片，和我们系统的通用外壳材料一样，只不过因为失去了力场支撑，材料本身的强度大幅下降，这种材料在多时空管理联合体内部很常见，但以外的地方几乎不可能出现，正是这个残片误导了9527的识别功能。”
　　“这是我妈给我的。”铁柱想到母亲，心里有些难过，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去，还能不能回去。“侦测到你情绪有些低落，‘妈’这个词根据翻译显示，应该指的是制造或者诞生自己的母体，我是批量生产的型号，我妈应该是一条编号MAX450389DBL的次级辅助系统生产流水线，自从出厂之后我也再没见过她了，怪想她的。她也给我留下了一点东西，就是打在我底部的DP2100这一串字母钢印，你有兴趣看看不？”
　　“谢谢不用了”赵铁柱表示，对箱子怪屁股上的“胎记”并不感兴趣。
　　“其实你完全没必要难过，你现在这种拥有自主意识的科技型生命形态只要援引西哈默德案例，在各种权利义务上都等同于一般独立智慧生命个体，根据你之前同意的协定，无论名义上还是实际上你现在都是联合体的雇员了，只要没任务的时候，想去哪都行，有的是回原世界的机会。”
　　“你是说我还能回去？”赵铁柱眼前一亮。
　　“当然，你是自由的合同工，比我这种厂家生产的卖身奴强太多了，很多时候我们辅助系统都是背黑锅我来，送死我也去，冲锋在前、撤退在后，有些无良的辅助对象甚至把我们当做一次性消耗品来用。”
　　“听上去真惨，另外西哈默德是啥？”
　　“不用听上去，本来就很惨，谁叫我只是个次级辅助系统呢，哎~~”箱子怪发出两声电子嗡鸣，“至于西哈默德，它是联合体有记载的，历史上第一个通过复制传输自己变成科技型生命的碳基智慧生命，也是第一个被承认拥有一般智慧生命权利的科技型生命。行了，时间差不多了，预计还有不到半个小时，宿主就要醒了。我这么解释了一通，你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吗？其他太复杂的问题，等你以后有机会直接问地区管理员好了，我毕竟只是个次级辅助系统，逻辑思维和解释模块并不是我的强项。”
　　“那个，我还有两个小问题”赵铁柱既然知道了，完成任务就还有回去的希望，自然要设法努力一下，“一是我现在应该做什么；二是该怎么做。”
　　“根据之前的协议，目前你首先需要接替9527完成本次支援任务，之后才会像我说的那样获得真正的合同工在编身份，获得正式员工的身份，毕竟现在你最多只能算是个正式的临时工。至于具体该怎么做，我需要根据你目前接手的这个烂摊子进行评估后再做建议”
　　接着，箱子怪DP2100就开始像一台老旧电脑一样，发出嗡嗡的运转声，“啧啧，砸的够稀碎的啊，瞧这一堆破烂，几乎没啥可用的东西了啊......我建议你和地区管理员再联系一下，请求些给力的支援，来，我帮你拨通通信。”
　　“正在拨通213补给站，请稍候……”蓝色字幕再次出现。
　　“收到？”绿色字幕亮起。
　　“收到”
　　“了解？”
　　“了解”
　　“做事”
　　“求援”
　　“没有”
　　“为何？”
　　“没钱”还没等赵铁柱反应过来，对面又发了“加油”、“毅力”两个词就又挂断了通信。
　　箱子怪DP2100和赵铁柱看着“对方挂断了通信”的系统提示，一时没反应过来。
　　“老铁，我觉得你现在很有必要提前了解一下多维宇宙联合体为员工准备的优质意外伤害保险，作为联合体普惠性社保的一部分，即使是你这样的临时员工也是有的，来你先告诉我一下你准备填的受益人是谁”廉价功放的电子音又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