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接活

　　莫其书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一边喝咖啡，一边研读一本图文并茂的法语书。如果懂法语，就会认得书名叫《盛产美女的80个城市》。小九在桌边吧嗒吧嗒舔牛奶，嘴边一圈白色的奶沫。
　　“咳咳。”钟离砚轻咳两声，把沉溺其中的失足青年从不良刊物中拉出来。“这就是家主莫其书，也就是你要找的‘神探’。”钟离砚介绍着，目光所及，地上散落的垃圾全部消失。
　　男人眨眨眼，他刚才分明看到满地狼藉，转瞬就没了，难道是自己眼花？
　　“叫我‘莫探’即可。”莫其书依依不舍的放下书，皱皱眉，这男人一进门他就感觉到了强烈的鬼气。
　　男人打量着莫其书，也微微皱眉。这青年最多二十五六，一头卷曲的黑发，白衬衫、牛仔裤。衬衫领口敞开着，露着一个系着黑色皮绳的古朴吊坠。面容清秀，像个邻家大男孩。这跟他预期的“神棍”形象相差甚远，男人心理落差有点大。
　　“请坐。”莫其书做了个“请”的手势。
　　小九吃饱喝足，迈着小短腿过来围观家主谈生意。这家伙一看就是个肥羊，这笔钱该怎么花呢？街角新开了一家蛋糕店，据说虽然很贵，但是味道很好，一定得尝尝；追的好几本漫画更新了，也得去买；前几天在网上看中一套玩具，必须拍下……
　　小九自觉把家主赚的钱划到自己名下，孩子不败家，赚钱给谁花？然后跳上自己的专座——一个铺着厚厚白色长毛垫子的湖蓝色手形沙发，一边舔爪子一边慢慢筹划花钱大计。
　　男人立刻被小九吸引住了：“好漂亮的狐狸犬，这眼睛应该是基因变异吧。”
　　小九怒了，“腾”的站起来，一龇牙，“嗝”！原本想让这个愚蠢的人类感受下高贵的九尾狐大人的雷霆之怒的，结果由于过分恼怒，导致喝进去的奶漾上来，打了个奶嗝。
　　不过，不影响他发威，露出白白的尖牙。“嗝！嗷呜呜……嗝！嗷嗷嗷……嗝！汪汪汪……”
　　听在莫其书和钟离砚耳中的是：“嗝！你才是狗……嗝！你全家都是狗……嗝！汪汪汪……”
　　钟离砚走过去，伸出手，小九“嗷呜”一口把他手上的牛肉干叼走，大快朵颐，浑然忘记了刚刚受到的大不敬。
　　男人睁大了眼睛，他发誓钟离砚是空手走到狐狸犬身边的，牛肉干是凭空出现在他手中的！这次绝不是眼花！
　　“有半个月了吧？”莫其书打断了他的惊讶，喝口咖啡。
　　“什么？”男人摸不着头脑。
　　“你被鬼缠了有半个月了吧？”莫其书示意他坐下说话。“朱国栋先生。”
　　男人一惊。“你……”
　　“你手上戴的是全球仅3块的纪念版劳力士。”得益于钟离管家强大的八卦精神——钟离管家对全球所有名人的八卦了如指掌，包括已报道的和未报道的，任谁活了两千多年也得给自己找点乐子的。
　　这3块劳力士一块被世界首富买走了，一块被眼前这位朱国栋买走了，还有一块……莫其书想想就肉疼，被小九以匿名的方式买走了，当然花的是莫其书的钱。只是因为“那表看起来亮晶晶，很好玩的样子，而且昂贵的表才能配得上我高贵的身份”。
　　配得上他高贵身份的昂贵的表目前正下榻小九玩具柜最角落的地方，等待主人临幸，如果他还能想起来。
　　养孩子费钱，养个败家熊孩子更费钱。莫其书看看小九暗自磨磨牙，自己的血汗钱就这样被个熊孩子给霍霍了。
　　小九眯眼看着他，挥挥油乎乎的小爪子。双方目光相交，噼里啪啦火花爆闪，空气中一时硝烟弥漫。
　　朱国栋疑惑的看着莫其书，不明白为何这个温和的青年突然无故变了脸色。
　　“还有就是新闻。”莫家主回过头，第N次把这个糟心的事选择性忘记。
　　“哦。”朱国栋点点头，这么看来推断出他的身份的确不难。
　　“朱先生，请喝茶。”管家一手背到腰后，一手托着茶盏，微微弯腰。
　　“这是……净肌！！”朱国栋是个茶痴，而且专爱龙井，他曾经在某个非常非常机缘巧合的情况下喝过一杯这种名为“净肌”的龙井茶，还是只能装一口茶的那种杯。此茶不仅芳香沁鼻，而且饮后肌肤骨骼仿佛都被清洗过一般舒泰，故名“净肌”。
　　朱国栋从此魂牵梦萦，托很多人打听买处，却被告知概不外售，有钱也买不到，除了金字塔顶层的某些人，当然那些人不需要买也能随便喝。看莫其书和钟离砚的样子，这种茶在他们眼里和普通茶似乎没有区别。百亿富豪郁闷了，比让鬼缠身还郁闷。
　　看着集惊诧、陶醉、羡慕、暴殄天物、郁闷等表情于一脸的朱国栋，担心他表情过于丰富导致脸抽筋，莫其书好心的把他拉回正题。“从你身上的鬼气来看，这个鬼应该很有些实力，不过……”
　　“不过什么？”朱国栋急切的问，生怕再有什么坏消息。
　　“嗯……对方似乎手下留情了。”莫其书摸着下巴。“有点意思。”他的兴趣被钩上来了。
　　“呃……”朱国栋一脑袋黑线，要不是今天早晨一通电话打断了鬼压床，恐怕他这会已经跟老祖宗们汇报工作了。这还叫手下留情，那不留情该是啥样？他仔细盯着莫其书，确定对方不是拿他开心。
　　“不留情的话结局惨不忍睹，相信我，你不会想知道的。”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莫其书好心解答。
　　“务必请莫先生出手相助！只要能将恶鬼除掉，钱不是问题。”朱国栋满头冷汗，站起来居然行了拱手礼。
　　“好！”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劲，莫其书有点欣赏他了。懂行的人都知道莫其书的收费标准——委托人全部家当的1%，概不还价，无论贫富。当然，如果有人自愿加价的话，莫神探也不会拒绝，养孩子很烧钱啊。再说，如果任务艰难，加价也是合情合理的嘛，考虑到家中熊孩子，莫家主愿意在金钱面前折腰。
　　“嗯，不错不错，很久没见过这么懂规矩的年轻人了。”钟离砚捋着胸前的白胡赞叹。一捋……再捋……胸前空空如也！猛然醒悟，一百年前他把长胡子剃掉了。
　　时代在变嘛，穿着打扮要与时俱进，而且自从他剃掉胡子，摇身一变成为一个温文尔雅、博闻广识、幽默风趣的中年帅大叔之后，他的异性缘直线攀升。
　　自那以后，他保持无须至今，没想到今天被朱国栋一个礼仪勾起了对胡子的思念，钟离管家暗暗神伤。
　　其实，就朱国栋的家当而言，1%是普通人想都不敢想的数，可于他只是九牛一毛。何况从他进莫家的所见来看，人家未必会把这1%放在眼里，而且从管家和宠物来看，这莫其书没准有真本事，为了身家性命，他开始考虑要不要加价。
　　在朱国栋想到“宠物”两个字的时候，小九冲他龇龇牙，在他想到“要不要加价”的时候，小九笑的非常有狐狸范儿。
　　钟离砚看看小九再看看朱国栋，眼睛眯成一条线，开始计算这笔钱应该投资到莫家哪个产业合适，不过想想看，朱国栋这人不错，不能宰的太过，赚钱重要，节操也是要有滴。
　　小九才不管那些，眼前开始飞各种零食和玩具，一股铜臭味在屋里蔓延。
　　“呃……那莫探您何时去除鬼呢？”感受到屋里诡异的气氛，一鬼一狐都用看肥羊的热切目光盯着他，一脸的算计，浑然忘了对方就在眼前，看的这位在商场摸爬滚打几十年的人心里打了个突突。朱国栋觉得有必要打破这种待宰氛围，赶紧出声刷存在感。
　　“救人如救火，咱们立刻出发。”莫其书大手一挥，大有指点江山的气概。
　　“人为财死啊！”小九客观点评家主的豪迈。
　　“好！那您收拾一下，我在外面恭候。”朱国栋大喜过望。在来这之前，他曾经找过很多号称“灵异大仙”、“捉鬼圣手”、“再世钟馗”等等“能人异士”。
　　尽管他出了高价，但这些人总是推三阻四，磨蹭个一天半天的。一个个架子摆的十足，却都落得个没灭鬼反倒被鬼弄的屁滚尿流的下场，法器散一屋子，搞得朱国栋对神棍啊、大仙什么的已经不抱希望了。
　　但今天早晨的梦魇让他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因此接受了生意伙伴的建议，抱着有病乱投医的想法，硬着头皮来找莫其书。要是再失败，那祖传古宅只能放弃了，他百年之后再去跟老祖宗谢罪。
　　“收拾什么？”莫其书莫名其妙。
　　“嗯……符纸啊罗盘啊之类的法器？”朱国栋不确定的建议。“那个鬼好像挺厉害，实不相瞒，我曾找过很多能人，都未能制服它。”而且，除妖降魔不都是需要法器吗？朱国栋在心里补上一句。
　　“法器？”莫其书大笑。“本探除魔从不需要法器。”指指自己：“本探就是法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