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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回到了1985年 / 第一章:爆发

第一章: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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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夕,对所有中国人来说都是一个代表着团圆的日子。在这一天,不论是城市的大街小巷,还是在人们的脸上都不会看到平日里的那种忙碌和紧张,取而代之的是祥和与幸福。
  “祝您们身体健康一路平安,希望我们有缘再相聚。”早上7点,在首都国际机场T3航站楼里的安检门外,张赫正微笑着与刚刚结束中国之行的新加坡团队的客人们一一握手告别。“你是我所见过的最有才华最负责任的导游,希望有机会的话,你也能来新加坡,我一定会好好招待你的。”排在最后的新加坡女领队李敏夸奖完张赫,又送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便也跟着客人走进了安检门。看着整个新加坡团队远去的身影,张赫如释重负的收起了他招牌式的微笑,心事重重的转身走出了航站楼。
  伴随着清晨的一缕阳光和初春的一份寒意,张赫坐上了一辆开往玉蜓桥的机场巴士,当车驶上机场高速后,他拿出包里的手机给太太编辑发送了一条自己要去天坛看老妈,中午前会到家的微信。然后便无精打采的握着手机,将头靠在了车窗上,眼睛呆呆的看向了窗外。他心情如此低落,倒不是因为他累了,而是因为每到团圆的节日他都会情不自禁的想起一些陈年旧事。
  张赫,北京人,今年36岁,1米80的个子,身材也算匀称。虽说因为导游的工作会让他的皮肤在夏日里涂上一层古铜,但整个人看上去很精神。只是他的眼睛总会给人留下有些忧郁的感觉。张赫绝对算得上是命运多舛,从小父母离异,自小到大都是与母亲在姥爷姥姥家生活,打小就没少受认为他们母子占了老人便宜的四个姨妈的奚落。好在他的姥爷视他为掌上明珠,为了抚养他老爷子在退休后还干上了个体。但不幸的是,在张赫读初二的时候,老爷子因脑溢血晕倒在摊位上,三天后就离开了人世。更不幸的是,姥爷走后不到一年他的母亲也因脑膜炎驾鹤西去了。使学习成绩一直都是年级前十的他,不得不在姨妈们明确不会供他读书,且班主任老师家访也不能改变结果的背景下,选择了以最高的入学成绩进入了一所公费的职高,继而让他不到17岁就进入了社会。
  但张赫很争气,在工作后他报读了高教自考,取得了大专的学历。又自学通过了证券、期货、导游三项专业的考试并获得了证书。但他最终还是选择了导游的工作,因为这个工作可以保证他一年中有近半年的时间能在家照顾姥姥。本来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但在六年前因为姥姥的去世,他的生活又一次陷入了痛苦的漩涡。
  这事还得从他姥姥去世前一周讲起,他姥姥得的是癌症,自知命不久矣的老太太特意挑选了一个能避开张赫四个姨的夜里,在病床上低声跟他交代道:“赫啊,姥姥想把房子留给你,你去问问怎么弄。”张赫听到姥姥突然这么说瞬间就哭了,半天才挤出一句:“您说这个干嘛呀?您甭操心这事儿,好好养病,我不要。”听到孙子的回答,老太太显得有些着急,语气也变得有些哀求的说道:“我的孙子啊,没了我你姨能容得下你吗?我现在算是看明白了,她们呀,都是钱串子,就盼着我死分家产呐。这些日子要不是你给我洗身子,谁管我呀!别让姥姥着急,房本就压在姥姥床的褥子底下,你去问问怎么弄。”老太太说到此已是泪流满面。但张赫依旧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因为他知道如果他这样做了,就等于跟四个姨妈翻了脸,他不能更不想失去这个至少有血缘关系的家。所以便淡淡的回了老太太一句:“您就放心吧,别为我操心,我有钱就买房,没钱我就租房,再不济我倒插门,怎么着我都会有地儿住。”老太太看他如此,也实在没有力气继续,便不再说了。第二天黎明,老太太陷入了昏迷,让这次交代变成了她老人家在这世上最后的遗言。
  一周后老太太走了,就在老太太去世的当天晚上,张赫的四个姨妈回到了祖宅,在张赫姥姥的房间一通儿翻箱倒柜后,从获得的战利品中挑出了张赫母亲的陵园证。并由他的大姨作为四个姨妈的代表跟他冷冷的宣布:“姥姥在,这是祖宅。姥姥不在了,这是大家伙的公宅。你考虑一下怎么弄。卖房,那我们找中介。住这儿,你得按市价交房租。还有,这是你妈的陵园证以后就交给你了。”张赫虽然早已预料到会是这样的结局,但他绝想不到竟会以这种近似抄家式的,毫无亲情可言的赤裸裸的方式。所以张赫在他姥姥百日祭那天搬了家,同时将他母亲的骨灰迁出了也葬着他姥爷姥姥的陵园,撒在了不论工作还是生活都会经常去的天坛公园。因为他不想他的母亲再受这些人虚伪的祭拜,同时他觉得能隔三差五的见到“妈妈”对他来说是一种温暖。
  张赫拿着代位继承分得的卖祖宅的钱,在工作之余做起了投资。他想凭借他的知识在金融市场上赚得买回祖宅的钱。他也确实有些眼光,在三氯氰胺事件后他买入了伊利股份,在禁酒令后他买入了五粮液和茅台。他也成功预测了2013年6月至2015年7月那波牛市的底和顶。但张赫最终的投资收益却是杯水车薪。因为他每次满仓出手后就一定会出现莫名其妙的事情的干扰,逼着他不得不选择减仓或是放弃计划。用张赫的话说就是能每次都白白浪费机会的必是被人下了诅咒。
  而最让张赫扎心的还是他的朋友圈的崩塌。那些跟他从小一起长大,在自己失意的时候总会第一个想到他,他一直都很迁就、忍让、包容的发小们。却在他最难熬的这六年里,一个个的对他不是挖苦嘲笑,就是藐视贬低。使张赫终于认清了他们,也同时认清了自己。所以张赫最终选择了消失。
  而就在张赫接这个新加坡团队的前两天,他又得到了两个坏消息,一个是视他为己出的岳父大人查出了罹患了重症肌无力。一个是与他姥爷姥姥关系很好,一直也把他当成亲孙子疼爱的马奶奶在一个月前去世了。这两件事犹如晴天霹雳一般折磨着张赫的神经,但张赫还是撑着笑容接完了这个他早早就答应的团。
  “玉蜓桥到了”张赫被司机的报站声拽回了神,满怀心事的下了车,行尸走肉一般来到了天坛公园的南门。看着红墙绿瓦的大门,他长出了一口气,默默念道:“妈,我又来看您来了。”随即走进了天坛公园的大门。
  夏日里的天坛,树木枝繁叶茂,一朵朵五颜六色的野花在半米高的杂草中绽放着。张赫来到撒有他母亲骨灰的那片古树林外,发现林中的杂草已被修理的整整齐齐。但他并没有担心母亲的骨灰会有什么闪失,因为在这六年里,天坛的工作人员像是与他有了某种默契似的,每次绿化作业都会特意避开撒有他母亲骨灰的那株古树,使得那株古树周围一米,天然形成了一个由花草围起来的圆坛。张赫之所以没选择挖土下葬,是因为在六年前他迁坟的时候,发现他母亲以前的墓穴既阴暗潮湿,又伴有虫子出没,就连装有他母亲骨灰的木盒也早已腐朽坍塌了。他实在不愿意母亲在这种条件下“生活”,所以决定只将骨灰撒在树下,好能让母亲如活人一般享受着人世间的日精月华。
  张赫翻过古树林外围的栏杆,走到那株古树旁,他蹲下身子伸出手抚摸了一遍母亲的骨灰。然后顺势席地而坐,开始了他一年一度的总结。“妈,我来看您来了,今天是除夕...”张赫只说了这一句,本来微笑的脸就被心中的委屈惹得留下了两行热泪。他调整了一下情绪,抬头看了一下天,然后才继续说道:“又要过年了,过了年您就整整离开我21年了,真快啊!虽然现在我还没什么起色,但是我一定...”张赫说不下去了,他今天不想再像往年那样说一些励志的话,给母亲安慰的同时也给自己打气。他一反常态的慢慢站起身,眼睛看向不远的圜丘坛,仅仅几十秒,眼中遗落的泪花就被愤怒所取代。他表情严肃一字一句的说道:“妈,我受够了。我不想再像您那样懦弱善良。因为这个世界好人是得不到好报的!人善只会被人欺,马善所以被人骑。您活着的时候老说一切都是天意,可天在哪里?”张赫越说越急,他终于在这个除夕爆发了。
  他冲着圜丘坛的方向走去。他越走越快,这时的天好像也有了感应似的开始慢慢阴了下来。当张赫登上了圜丘站在了天心石旁,混杂着冰渣的小雨点也开始在他眼前掉落。张赫抬起头任凭这如砂砾的冰雨拍打着他的脸,不一会儿,他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一脸肃穆的怒视着前方存放着老天爷牌位的皇穹宇,狠狠的说道:“老天,我今天想问问你,到底什么是天意?吾母心善,为何一生受尽欺凌?吾父暴戾,倒落得个平安清静。外公仁爱,寿不过六十有余。外婆持家,终老却无可依。岳父病魔入体,马老驾鹤西去。内子与世无争,檐下仰人鼻息。爱女幼小,几番颠沛流离。克己复礼,被人耻笑愚痴。不与家人争利,却被扫地出门。将心比心,处处遭人算计。学有所成,竟无用武之地。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既然不偏不倚,何故人欺天也欺?”张赫不愧是一名导游,他竟在用古人的文体来表达他的情绪。他就像是被古代的祭司附体,只不过他不是在乞求,而是在质疑。
  就在这时,天上传来“轰隆隆”的一声,打断了张赫的话。张赫便又慢慢的抬起头看向天,脸上却浮出了一丝鄙夷的笑,继而他又低下头嘴里喃喃道“你的意思是我错了,好,如果我罪大恶极咎由自取,我认,我活该!可我姥爷错了吗?我妈错了吗?我女儿错了吗?”话到此处他又猛然抬起头,目光坚定并提高了音量,大声咆哮道:“善良是错吗?忍让是错吗?重情是错吗?不争是错吗?如果这些都是错,好!那我们改!你先把我妈还给我呀!你让我重新活一遍也行呀!你给我机会了吗?”如此歇斯底里,这在张赫近36年的历史中还是头一回。他也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天坛的圜丘自打建成之日起几时见过这么一位呀?回想两天前,他还在这里教新加坡客人祭天的礼仪,向客人门介绍中国人是如何敬天法地。可今天他却把这里当成了他发泄的场地。
  但奇怪的事情也随着他最后近乎崩溃的那句“你给我机会了吗?”悄然发生了。只见一道白光突然从天而降不偏不倚的笼罩在了张赫的身上。让张赫的周围顿时变得一片寂静,空气中的冰雨也都凝结在了半空。但张赫并没有感到害怕或是紧张,因为这道白光让他感觉很舒服,他就像是被一双温暖的手臂抱着,心里也不再有任何起伏。片刻间,在他的眼中开始浮现出一幕幕他记忆中的画面。他前半生所有的悲欢离合,所有的喜怒哀乐在此刻一一上演,最终静止在了他6岁时1985年里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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