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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永乐江湖儿女 /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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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射马警告黄宁后,蒙面女子百无聊赖地骑着自己那匹“小赛雪”,也不策马,任着马的性儿按辔徐行,只是偶尔勒转马头往西南方向……行得阵,念及朋友嘱托和饭之恩,终是不忍,加之傻瓜在后面走两步歇三步,很是影响自己原定计划。
  眼见着要走入小镇,当下揭掉面纱,清丽的面容虽还透着些许的稚气,却掩饰不住眉梢的灵动狡黠。集市已经开场,不少目光投向这么个牵着小白马、清雅秀丽的少女,既有守着菜摊的老农惊异的目光,亦有集市里闲逛的二流子们滴溜溜的打量,当然也不乏同龄男女或爱慕或欣羡,甚至嫉妒的眼神。打量归打量,倒也没有哪个二流子敢真的上前不客气,这些个二流子虽不知少女惊人的武学造诣,却也忌惮她那匹小白马,马匹在远离草原的湘桂带还是比较稀少贵重的,何况这么匹毛色纯白的小赛雪,这架势仪态估计不是某官宦大户的千金,起码也是豪仆。蒙面女子似乎已经习惯了自己走在人群里的被注视效应,也不去理睬,径自走近墟市日影处座挂着斗大“杨记”两字的茶馆。此时卯时已过,茶馆的打早点的茶客已不多,想来到这类老字号茶馆打早点的当是以赶集摆摊为主的当地小商贩,不会慢悠悠地喝、文绉绉地海谈,看这情形,蒙面女嘴角露出满意的笑,走了进去,她实在怕她认为假正经、之乎者也的酸儒,虽然经常强自按却更会忍不住教训公然品头评足的恶棍。茶博士是个老练的中年瘦个,察言观色能力极强,先接过马索:“哎哈,女客官,小店有面窗雅座,精致小吃,您是要靠左还是靠右的呢?”蒙面女也不客气,略思索,抬手指了下右侧:“嗯,就这桌吧。”茶博士熟练地倒茶介绍点心。
  蒙面女也不是很有所谓,只先抿小口,灵动的眼珠子转,对自己的选位很是满意,周围既没有衡阳城里酒楼中那类地痞恶棍,也没有真正的酸儒,也就三三两两几个家常人,主要是可以目了然地随时注意东北边进入墟市的两三个路口。除了个别跟武林有点拖泥带水关系的食客不懂装懂地卖弄了下自己的“广博见识”,要么说少林方丈大师擒住元凶,要么扯武当少侠剑镇住数人,大多赶集忙事。蒙面女耐着性子听完几位“见多广”的所谓武林中人把碧波仙子、青衣女魔的精湛武艺颠倒为中原武林各大派掌门的神技之类的见闻,可傻瓜还没有出现在集市。
  又呷了几口茶,只好挤眉弄眼充满好奇地向位壮士模样的“武林“中人问了好几个几乎从不示人的内幕消息,见到连这么年轻伶俐的姑娘也被自己的不凡见识吸引,不禁豪兴大发,连喝两大碗女儿红,喜得茶博士个劲夸女客官聪明会问事情的关键,赞壮士朋友遍江湖,这才总算知道原来还有个贪恋女色的武当弟子帮两个女魔头挡了剑。想到傻瓜前天晚上在金鞭侠家里被自己捉弄的情形,内心哂笑:这个半只脚都还没有进入武林的好汉也不知怎么被这几个食客奉为老江湖的,傻瓜脸上被姑娘吹口气都红了半天的,若是当众迷恋女妖女魔美色去挡剑,岂不是要涨破脸?只听得几个食客又连声赞道张护院果然消息灵通,她也有模有样地双手抱拳:张教头让小女子大开眼界,回去定当劝说我家表哥多向您学学,到江湖上多多磨练。不消说,又给本已逸兴遄飞、早就认为自己才是刘员外家最合格护院的张姓好汉的兴头火上浇油。这下蒙面女后悔了,好汉们口中无所不能的各大掌门也就罢了,唾沫星子已经开始乱飞了,本来不多的几个食客也往她和那个已经在女儿红里成了总教头的武师附近聚拢,在这种伶俐清雅又天真的姑娘面前,似乎所有的好汉都喝多了。蒙面女眉头微微皱了皱:“哎呀,坏事了,几乎忘了傻瓜的事情。”只好再抱拳,张教头所讲实在比那些个说书人“好听”,可惜小女子要赶路,无缘继续聆听,说罢付账后在张护院极想挽留的情义下三步并作两步出门接过马缰往集市西南赶去。
  脚下略微发力就快穿过小镇了,还是没有见到傻瓜,想到傻瓜要去云南会心上人,终究可以在西南道上撞见的,当下,姑娘也不甚急。傻瓜没有跟踪到,却在集市西南边的处老祠堂边发现了些自己近来识破的特殊联络暗号,蒙面女心里紧,顺着暗号就出了集市,戴上面纱翻过了座小山坡也无暇顾及斑斓光线下流水淙淙的胜景。在几乎没有道路的山道上行得数里,果见座小祠堂,她还没想好怎样接近或者进入祠堂,意料之外也是意料之中见到祠堂地煞位埋伏在草丛中露出半个头的自家青年仆人阿寿。
  阿寿奉三爷的命令在祠堂和阿喜、阿财他们接应,可足足等了两天也不见,带的干粮本就不多,加之烦躁,自己似乎也不值得什么大对头下手,也就放松警惕半蹲了起来。哪知,精神稍放松就感到脖子凉飕飕的,下意识地低头看,明晃晃的剑从后面架在自己脖子上。阿寿虽然这些年跟着三爷走南闯北,功夫长进不少,这会也心里发毛,双腿发软,强打起精神问到:“朋友,小可不知哪里得罪您,可否容在下睹尊荣。”听得背后个声音咯咯笑道:“阿寿,你执行任务怎么这么不小心,行,就让你你就转过身来睹本小姐的尊荣吧。”阿寿回头看,顿时庆幸自己的小命算是没有丢,连忙弯腰认错,原来是小姐您跟小人开玩笑,小人时疏忽大意,该死。蒙面女这时已把面纱揭了下来:“看着阵型,你是奉我三哥的命令在此埋伏的?”阿寿神色犹豫了下,点了点头称是。蒙面女打蛇随棍上:“是埋伏还是接应谁啊?”“呃,这个请恕小人不能讲,三爷吩咐除他本人之外,任何人都不得告知,否则小的会比受那万蛇噬心指还惨的惩罚。”蒙面女冷冷哼了声,很好,既然你不肯讲你是在此接应阿喜他们和个使弯刀的妇人,说明你还是记得住规矩的,已经过了两天,这里现在已经没事了,我要你立刻去山下集市附近找到后把你的马和这封信送给位姓董的少侠,再把他的行踪回禀给我,他扮作郎中模样,七尺左右。阿寿虽碍于三爷严令不敢吐露目的,闻得小姐把自己接到三爷飞鸽传书的秘令说了出来,倒也不敢违拗这位古灵精怪的小姐的吩咐,只得下山寻找黄宁。
  待得阿寿赶到山下墟市,已然日上三竿,阿寿本不认识黄宁,只是依着自家小姐的吩咐硬着头皮在打探这么个人。说来阿寿运气也不错,黄宁白马被射杀后脚程甚慢,思忖着自己再买匹马也就是了,当下掏出师娘当日所赠银两,想起徐冰女侠十几年的养育之恩,不禁悲从中来:自己为何如此不给师娘争口气?虽是自怨自艾,但是念及自己所作所为问心并无愧,黄宁不免又陡然升起股傲气:自己现在虽然成了个根本配不上小魔女的废人,但即使是爬,我黄宁也要爬到云南向小魔女道别,了断这份牵挂,也向武林中人证明自己并不是所谓贪图美色不顾道义之徒。这般失魂落魄地想着,脚步就拖得更加慢了,况且打听番,他身上所剩银两根本不够买匹马,黄宁只好沿途给人看病收点诊金来筹集银两。阿寿牵着自己的马在墟市转了两圈也没有寻着黄宁,本想随便找个借口搪塞自家小姐,但也灵机动想到小姐吩咐的事情,猜到对方应该是缺匹马,当即赶到墟市东南边的马市去打听,果然听说是有这么个郎中先生来问过马价,现在已经往墟市西边去了,刚好撞见黄宁在给个花甲模样的老者把脉。阿寿不便上前打扰,只好勒住缰绳在旁候着,思忖着这个郎中是自家三个爷的哪个手下,自己从来没有见过。仔细观察这个郎中,见他虽然中气不足,但号脉神情严肃,认穴极准,有些穴位别说自己、就是候总也不定能那么快下手。晌午时分,阿寿送完马后循着自家特有的印记找到蒙面女。“那个傻……董少侠真的会给人看病?”阿寿拍着胸脯保证,千真万确,小人甚是佩服董少侠的医术。“哼,你倒是很会讲话,你怎知我准备要怎样对付他,他牵了你的马后又往哪边去了?”阿寿这次学乖了很多:“小人不敢多问,但是看见他像是往西南方向而去。”蒙面女怔了会,像是对阿寿说,嗯,西南边,西南……这就对了,她住云南。
  黄宁懵懵懂懂接了阿寿的马后,确实是继续往西南边赶路去了,湘黔边的官道他现在是不敢走的,武陵派就在湘西,若是走官道难免会碰上冯老五之流,以他现在手无缚鸡之力的状态那是自寻死路,难道黄宁还指望每次都能幸运遇上徐神医或者松月禅师。虽然蒙面女让阿寿牵了匹马给他,但是黄宁在湘黔边的山村小路上却只是停停走走,马的脚力虽是不错。来黄宁时不时要在些村落给人治些奇症异状,二来念及自己武功全废,有负师门特别是师娘的重望,他心里存了消极的想法,也就更多的专捡些僻野之处的小路。还好有匹马时不时给他出出气,解嘲番:马啊马啊,你怎么就被你家小姐送了给我这么个没用的废物呢,莫说云南,半路你就被我饿死了……。
  这日,黄宁在个小酒馆破天荒连喝了四大碗糯米酒,嘴里半醉半醒地嚷着:“谁言寸草心,师娘,徒儿不孝,您老只让我带了木剑,徒儿还是惹是生非了,如何报得三春晖啊?嗯,不对,是冯老五他们太不顾君子的廉耻了,我黄宁是片冰心在玉壶,自可无愧天地,对得起武林正道。”附近也没什么武林中人,店家和路过的走商小贩也当他是个落魄的书生做郎中又不成,在吟些诗词发牢骚。虽然在寺里面受过松月禅师的点拨,但是松月禅师向来淡薄名利,在江湖上的名气并不大,因此黄宁虽然很感激他,但在心里对他所说的即使没有武功同样可以行侠仗义的话并不是完全信服,想到路上自己几次都因为武功全失而差点丧命,更是沮丧。湘黔边的山道本就是在群山中蜿蜒盘曲的,他自小长在福建,马术并不精通,如此般,在路上行得更慢。黄宁信马由缰地走得数十里山路,转过几个山坳,小路歇着拐入了条官道,略打听,方得知前面不远即是新宁县城所在,他路但求少惹不必要的麻烦,本不愿进县城府城投宿,此时行得天色晚了却顾不得许多,加之股子豪气涌上心头,干脆策马扬鞭往县城投宿而去。新宁县地处湘西南,夹于是武冈和全州的群山中,是典型的山水相依的西南山城,洪武皇帝时改属宝庆府,黄宁牵着蒙面女遣阿寿所赠的马走在青石板大街上,选较为僻静的客栈,也未仔细瞧清楚客栈名,径自递马缰与店小二,走了进去,挑临窗的角落坐下。见他脸色白净,衣着还算是干爽,小二哥很是殷勤:“哎唷,郎中先生,小店有上等客房,名家小炒,您是先住房还是先吃饭。”黄宁没有太大精神,随意说道:“先来两三个常点的小炒和壶糯米酒。”说罢呷口茶,不经意地打量了遍周围的食客。除得几个镖师外,就是另外个角落里还有个淡青色长衫作书生打扮的青年人携柄青钢剑,他正背对着自己在自斟自饮,余则普通的食客。黄宁因为近几个月的遭遇,潜意识里有些排斥武林中的是非纠缠,不愿多生事端,只顾吃菜饮酒,况且这个打着“阳照”字号的镖局自己从来也未听过,应该只是湘西南带的小镖局,不似两河的朔峻镖局和江南的扬子七星镖局那般名动江湖。
  黄宁刚喝下两小碗糯米酒,忽听得阳照镖局中有个虬髯镖师对着斜桌的个中年络腮胡子的镖头模样的人埋怨道:“韩大哥,要按我说,俺们镖局最开始就不要接这么趟不明不白的生意,大老远的就护送这么个小木匣……。”下面的些话虬髯汉越说越小声,渐渐就没有听清楚,但也足以让黄宁略微停下筷子迟疑少许,背对自己的书生显然也被阳照镖局所接的这么趟不太寻常的镖事吸引,回过头来打量了眼那几个镖师。双方刚打照面,对方爽朗熟悉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子宁兄,谁料得天下竟然这般小,你我兄弟又相见了。”黄宁定神看,却是之前打过数次照面的游侠刘常卿,念及自己刚被逐出玄武剑派时正道中人莫不对自己侧目,这位江湖游侠却依然和自己在衡山城的酒楼中对饮惜别,黄宁不禁被他的豪气感染,端起酒碗走到他桌旁坐下道:“刘兄长,我敬你碗。”言罢,饮而尽,彼此心照不宣、相视而笑。“子宁兄弟,别来无恙否?”黄宁不想让他知道自己已经服下化功丹,武功全失的事情,微微笑,小弟自下得衡山后拜师位老前辈,学得几手粗浅杏林手法,近来在湘黔带走动。刘常卿料得他心境,还了揖道:“兄弟大可不必过谦,你纵然厌烦江湖是非,当可成得杏林神手,悬壶济世。”黄宁连称不敢,当下两人相谈甚欢,直到吃饱喝足仍路并辔而行。于刘常卿而言,虽然常在江湖游荡,结交甚广,但因他武功平常,受人冷眼或奚落不少,武林中即使是各大派中闻名的侠义之士也难免会有挟艺自高的心态。而黄宁被玄武剑派逐出门墙,往日师友大都避而远之,这个因师兄赵子荣而结识的游侠却愿意多次仗义相助,特别是在马家庄和衡阳城酒楼。这几个月有些凄凄惨惨戚戚、自伤自怜的黄宁此时确是他乡遇故知,刘常卿本是豪爽之人,见黄宁初时情绪低落,此刻难得展颜,更加豪兴大发,彼此都有吐为快的意思。原来刘常卿此行是受朋友所托往新宁莨山给五大神剑手之的风子清大侠捎信,“子宁弟,愚兄拜见风大侠后欲往左近的芙蓉楼行,兄弟你赴云南之约当可顺道经过芙蓉楼,不如你我兄弟同去睹风大侠神采后再去芙蓉楼让愚兄为你饯别,也不负当年王龙标惜友的美意。”黄宁现在虽不是很愿意去拜见大侠,但想起幼时师娘所授王昌龄的《芙蓉楼送辛渐》里所言“片冰心在玉壶”和他那些豪气干云的《从军行》,十分神往,呆得会,缓缓颔应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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